“這樣真的可以嗎?”許瀾放下手中的棋子的同時,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人。


    褪去一身朝服,換作一身布衣後,林緒仿佛就連身上的迫人氣質也一並掩去,如今的他就仿佛真的隻是一介書生。


    許瀾手中棋子放下,變換作林緒走棋,關於棋盤上地走向他早有想法,抬手落指動作極快。


    “該你了。”林緒提醒道。


    許瀾看向林緒剛剛落子的地方,思索片刻之後執白子,緊挨著林緒落子的地方落子。


    “如今朝中可是已經亂作一團,百官人人自危,把你逼走,他們怕是腸子都後悔青了。”許瀾嘴上這麽說著,似乎朝中已經當真大亂,但神色卻一片淡然,不緊不慢絲毫不見著急。


    以前百官都或多或少有些排斥林緒,畢竟林緒來百官之首,又是晉祁身邊的人,平時也沒少為晉祁做事,不招人喜歡也是理所當然。


    再加上他那丞相的位置,暗中惦記的人更是數不盡數。


    之前林緒失勢辭官,朝中甚至也掀起過一陣狂風般的熱潮,不少人都紅著眼盯著丞相的位置,互相之間潮熱諷排擠防備。


    可林緒辭官後眾人別說是坐上丞相的位置,甚至就連邊都沒挨到,晉祁那邊就爆發了。


    朝中眾人原本把事情牽扯到林緒,不過是借題發揮想要針對連續,晉祁的爆發讓眾人都隱約察覺到了些什麽,但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再去管那些,也沒人顧得上。


    那之後晉祁到處瘋了一樣的找人,朝中氣憤也隨著林緒一直不見蹤影而越發陰霾沉悶。


    氣氛越加沉重,朝中眾臣就越發謹慎,生怕這個時候撞到正怒氣衝衝的晉祁手上。


    比起丞相的位置,保命自然更加重要,命都沒了,還要那丞相的位置又有什麽用?


    朝中一片愁雲慘淡,原本都紅著眼睛盯著林緒丞相位置的那群人,甚至是都開始出主意幫著到處尋人,隻求能夠盡快把林緒找回來穩定住暴怒的晉祁。


    至於晉祁與林緒之間的事情,之前眾人不覺得,如今猜到兩人之間該是早已經不同於普通皇上臣子的關係,眾人除了有些別扭之外反倒是無甚感覺。


    畢竟林緒和晉祁素來都是一夥的,這一點他們早就已經心知肚明。


    把林緒找回來,穩定住如今的狀況,隻不過是讓一切回到之前,對他們來說並無任何損失,甚至利大於弊。


    許瀾注意著林緒臉上的表情,林緒卻是仿佛太過專注麵前的棋盤,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麽。


    “他昨日又增派人手,似乎還準備擴大搜索範圍。”許瀾隻好又道。


    如今晉祁大怒,朝中亂作一團,林緒卻不像是想回去的樣子,許瀾想著朝中那一團亂麻都替晉祁頭痛起來。


    林緒聞言,總算有了反應,“隨他。”


    “再這樣下去,大榆都要跟著亂了。”許瀾嘴上說著,眼中卻依舊不見絲毫著急。


    林緒不語,是當真要隨晉祁去鬧,而且是鬧得越凶越好。


    脫下朝服留下那一紙辭官書信時,他就已經預料到會變成這樣,他與晉祁相識已經這麽久,不難猜到晉祁會如何。


    事實上,他便是看中了如今這一團亂麻的狀況,所以故意才辭官而去。


    林緒原本並不準備如此,他有這想法,是在大戰結束朝中官員又把之前那件事翻出來再提,甚至有人故意引導百姓輿論時才有。


    晉祁乃一國之主,那些人卻隻因為不滿晉祁不出兵,就暗中挑起事端針對晉祁,甚至還主動散布輿論讓百姓也參與進來。


    此事看似是小


    ,可若深思,卻值得人琢磨。


    那些人如今隻是因為不滿晉祁的一個決定就敢如此,下一次若是晉祁再下達個什麽讓百官不滿的命令,那些人是不是就要舉兵反了?


    反叛軍之事在前,若不及時扼殺這滋生的念頭,遲早有一天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大患。


    若晉祁是昏君,是昏庸無道之人,那些人如此林緒說不定還會暗中幫忙,但這次晉祁明顯沒錯。


    出兵容易,養戰難,況且夏國如今已經被逼到極限。


    若能說服夏國投降還好,若夏國不願投降,拚著必死的決心要與他們同歸於盡,就算如今的夏國對整個大榆來說已經不足為懼,但最終戰死沙場的士兵卻肯定會比預料的多得多。


    朝中那些人執著於出兵,林緒倒也不是不懂他們的想法,若當真拿下夏國,大榆國土擴張,得利最多的必然是朝中的官員。


    夏國的國庫,新多出來的領地,以及到時各種稅收的改革擴張,這隨隨便便一點都能帶來無盡的利益。


    晉祁不出兵,就等於眾人眼見這都已經快到手的利益全部化作泡沫,眾人自然憤怒。


    林緒一直都明白百官的想法,所以才會出此下下招,要借著晉祁的怒氣,讓眾人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至於利用晉祁之事,林緒並無任何愧疚感,反倒是從許瀾口中得知他的情況後有幾分解氣。


    此事他本可以和晉祁商量,然後一起演一出好戲,但他並未如此,就如同晉祁之前一樣。


    晉祁之前故意讓眾人得知他不喜女子,引火上身,也本來可以先和他商量再作決定,但晉祁卻故意不告知。


    晉祁的想法林緒懂,但他無法接受。為了不牽連到他就故意讓人中傷自己,林緒怎麽可能會高興?所以這是報複。


    “你接下去準備如何?”許瀾問道。


    林緒一直都住在他府中,這件事情隻有他府上的人知道,晉祁那邊還根本沒察覺到,若他不說,恐怕就算再過兩個月他都未必能察覺到。


    林緒聞言,沉默片刻後,才又說道:“我想去邊光走走,正好難得有空。”


    “邊關?”許瀾微訝,隨即了然。


    林緒早些年報考時考的便是武狀元,也曾一腔熱血想去邊關建功立業。


    隻是他入朝之後一直不曾有機會抽身離開,再加上後來朝中又離不開他,所以他幾乎沒有機會去邊關看看。


    “準備去多久?”許瀾朝著皇宮的方向看了一眼,略有些替晉祁頭疼起來。


    “應該不會太久。”林緒落下手中的棋子,這盤棋他勝率很大,他的棋盒當中已經收了許瀾不少白子。


    聽聞林緒地回答,許瀾鬆了口氣,同時他也忍不住露出幾分苦笑,林緒這人就連生氣都讓人有一種皆在他算計之類的感覺,讓人甚至都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生氣。


    “況且他差不多也該察覺到了。”林緒目光一直停留在棋盤上。


    晉祁倒也並非真的那麽笨,他隻是太過憤怒與不安,所以才會漏了去琢磨林緒的性子,去折磨他怎麽會辭官又怎麽會消失不見?


    林緒本就不是那種會在乎外人言論的人,更不可能因為別人幾句冷言冷語就撒手離去。


    依照他的性子,被眾人排斥冷嘲熱諷,他不反過來把那些人氣到跳腳氣到吐血就已經很奇怪。


    許瀾笑了笑,晉祁察覺到不對估計是快了,可要找到人看樣子還要廢些功夫。


    說到底,晉祁到底能不能找到人還要看林緒願不願意被找到,不然以連續的身手,他就算談個十年八年的,估計也不是問題。


    “要我幫忙送你出城嗎?”許瀾問。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林緒拒絕。


    許瀾點點頭,並未多說,但想了想之後,晚些時候他還是讓下人去準備了一些出行必備的幹糧與衣物。


    那盤棋在兩人漫不經心的聊天下很快結束,勝者並不是林緒,而是許瀾。許瀾在臨尾時突然翻盤,反敗為勝。


    對於勝券在握的勝局居然會被許瀾在最後翻盤,林緒頗有不甘,他麵上雖然並無什麽太多表情,卻一直在一旁琢磨什麽時候著了許瀾的道。


    連續自己複盤,許瀾並未打擾,他拿過一旁兩人的賭局的獎品,到一旁放置好。


    棋盤前,連續眉頭深皺,記不起自己是什麽時候著了許瀾的道。


    一旁書架前,許瀾卻是看著最近一段時間林緒下棋輸給他的那些東西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還從沒見過那樣心神不寧的林緒。


    林緒素來極愛古籍書畫,這麽些年來他也收羅了不少,留信辭官臨走之前他帶走部分極愛的,到了他府上後,卻差不多都輸給了他。


    林緒亦是嘴硬之人,嘴上說著不管,這朝中發生的事情他卻時刻關注著。許瀾看在眼中,卻並未說破。


    許瀾在一旁收拾自己的戰利品,林緒卻是眉頭深皺,他帶出來的那些東西都是他極愛的寶貝,平時都不舍得假他人之手,如今卻是輸了出去。


    林緒心中萬分不甘,看著許瀾背影的眼神都帶著紅光,但最終他卻還是願賭服輸,輸了便輸了。


    林緒收回視線,把棋盤上的棋子分開撿放,動作間,他不禁想起晉祁。


    想當初晉祁不止一次拿那些古籍書畫威脅他,但都未得逞,沒想結果卻落到了許瀾手裏。


    這事若是讓晉祁知道,他必然要幸災樂禍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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