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玄,你在嗎?”


    空曠的空間裏,唯獨剩下殷牧悠的聲音。


    這些日子,他一直聯係不上梧玄,如今更是格外擔心外麵的狀況。


    [在。]他虛弱而簡短的回答。


    殷牧悠這才鬆了口氣:“再聯係不上你,我就要以為出事了呢。”


    [你的直覺很準,比你這個人都準。]


    殷牧悠:“……”這種時候了還這麽毒舌?


    梧玄咳嗽了兩聲:[把景丞拖出來的時候發生了點兒事,我受了傷,這才沒跟你聯係。]


    殷牧悠的心都提了起來:“沒事吧?”


    [沒事,但為了拖景丞出來,他的記憶出現了些問題。]


    那個他指得是誰,殷牧悠自然知道。


    他更加擔心:“你別說一半留一半,有什麽事需要我幫的?”


    梧玄停頓了片刻,調侃道:[我之前那麽勸你,你才勉勉強強的做著任務,現在竟然這麽積極主動?]


    他對殷牧悠毒舌不多話的態度,也是因為之前那五個任務。


    梧玄發現自己多嘴之後,反而會起反作用。


    殷牧悠被他調侃得臉色微紅,不由一本正經的哄騙:“我積極主動不也是為了幫你嗎?別廢話了,快告訴我。”


    [你知道為什麽不讓你ooc嗎?他的記憶是世界的基石,是作為支柱的支撐點。如果和之前的舉止行為相差太多,便會直接導致世界崩壞。他的防備心太重,會察覺到有人在更改他的記憶,從而進入封閉狀態。]


    殷牧悠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過來。


    [然而這次把景丞拖出來的時候,卻沒想到之前你失敗的那五個世界之中,有一個世界發生了混亂。]梧玄哀痛的說,[原本失敗了就會刪除掉記憶,然而那個世界記憶複蘇了。]


    “也就是說……”


    梧玄絕望了告訴他:[也就是說,他以前悲苦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現在……則是你的原因。]


    “我??”殷牧悠聲量拔高,極為不解。


    [我明明那麽寵你愛你,你這個負心漢,竟然背叛了我,跟著別人跑了。]


    殷牧悠打了個寒顫:“別用這種古怪的語調跟我說話!我去,我去還不承認嗎!”


    梧玄一副孺子可教也:[之前你失掉的記憶不可能一下子回來,我可以像上個世界那樣,幫你刺激下,看能不能回來一點……]


    殷牧悠:“……”原來上個世界他做那麽多奇奇怪怪的夢就是他?


    殷牧悠嘴角一抽:“開始吧。”


    意識陷入了黑暗,他很快就被轉移了過去——


    “心率跳動正常。”


    “大腦損傷已修複。”


    耳畔傳來許多人的說話聲,殷牧悠完全睜不開眼,隻能聽到各個儀器插在他身體的冰冷感。


    很快水被注入了進來,他感受到了溫暖,眼前有了些意識,是虛晃的燈光。


    “元帥,還要再克隆嗎?”


    “繼續。”男人正襟坐在一旁,連眼皮也沒有抬。


    “克隆早就被帝國禁止了,我怕再這樣下去……”


    “有我在,怕什麽?”


    聽了他的話,杜艾隻好走了過去,繼續開始手裏的實驗。


    他眉頭緊擰,餘光瞥向了那邊。


    男人的眼神極具侵略之感,這是在無數戰爭中所打磨出來的銳利,讓人忍不住為之驚歎折服。他此刻懷裏正抱著一個少年,他的眉眼頗為豔麗,被男人抱在懷裏的模樣,像是一隻被囚住的金絲雀那般。


    杜艾卻知曉,那具身體早就失卻了靈魂,元帥為了把他的身體永遠留下來,每日都在為他注射昂貴的藥品。


    那加在藥品的空桑花汁,甚至足矣買下半顆星球。


    杜艾隻得歎了口氣,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這邊:“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每一具被克隆的身體都不會蘇醒……”


    “杜博士,381號報廢了,直接處置掉嗎?”


    杜艾淡淡的嗯了一聲:“去看看382號。”


    容器裏的少年隻穿了一層單薄的白色衣衫,像是連衣裙一樣直接覆蓋到了小腿。原本實驗品是不用穿衣服的,但裏麵的克隆片可是那位啊,杜艾便善做主張的吩咐了實驗員幫他穿上一件。


    元帥得知了這件事以後,什麽話都沒有說,可眼底還是讚同的。


    杜艾兢兢戰戰,生怕惹了這位煞神不高興,沒想到卻在最關鍵的地方掉了鏈子。


    382號,你前麵都犧牲了這麽多了,你好歹給個動作啊!


    沒看到元帥那一日比一日陰沉的臉嗎?


    杜艾在心裏默默的念叨著,正打算做實驗看看結果,他便看到裏麵的殷牧悠的手指動彈了一下。


    杜艾睜大了眼,立即屏住了呼吸,害怕這是自己的錯覺。


    一旁的記錄員顫巍巍的指向了容器裏麵:“動,動了!”


    杜艾立馬敲了他腦袋一下:“你看清楚再說!別bb!”


    可記錄員的話,已經驚動了坐在那邊的男人。他大步走了過來,手也放到了容器上,癡迷的喊了句:“謝遙……”


    然而裏麵再也沒有反應,仿佛剛才隻是記錄員的幻覺罷了。


    男人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去:“剛才,是誰喊的?”


    杜艾心裏咯噔了一下,這群沉不住氣的,一見動彈就喊?萬一不是裏麵的實驗體在動,而是裏麵注入營養液太快,而讓他隨水流動了一下呢?


    給了元帥希望,又瞬間讓他的希望毀滅,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麽?


    果真,聽了男人的話,記錄員立馬低下了頭,臉色煞白:“……元帥,是我。”


    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不想去喂蟲族,下次就穩重一點,明白嗎,嗯?”


    記錄員雙腿都止不住的打顫,那股殺意毫不收斂的對準他時,讓他腦子一片空白:“知、知道了。”


    男人看了眼時間,抱著懷裏的少年很快便走了出去。


    “杜艾,我最後再給你十天時間,我要結果。”


    說完,自動門就被徹底關上了。


    杜艾頭疼極了,欲哭無淚:“研究了三年都沒辦法,十天……”


    “杜博士,這個382號要銷毀掉嗎?”


    杜艾又打了下他的頭:“動動腦子!這個382號可是希望的種子!你見過之前那三百多個克隆人會動嗎?”


    記錄員搖頭。


    “這就對了,其實我也看著他動了。”


    記錄員睜大了眼:“那剛才……”


    “知道為什麽你還是記錄員嗎?而我是你的上司嗎?”杜艾眯起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我比你機靈。”


    容器裏的殷牧悠:“……”個逗比。


    他們對話時,殷牧悠全程都聽著,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分明記憶還沒回來,可他總覺得自己是認識杜艾的,否則也不會對一個初次見麵的人在心裏調侃他逗比了。


    梧玄很快就把資料傳了過來——


    帝國元帥顧翊秋,在帝國人均兩百歲壽命的情況下,他在五十歲時便當上了這個位子,其原因都得歸功於謝家,他所穿的謝遙本家。


    謝遙天生就體弱,還是個極其珍貴的向導。


    謝家為他挑選奴隸時,便故意選了許多有潛力的人,被打上精神烙印後,他們會一輩子守護謝遙,永遠不能背叛他。


    於是在謝家的地下室,顧翊秋過上了猶如養蠱一般的日子。


    半年的時間,他們隻有三個月的糧食。


    剩下的人,必須互相廝殺至最後一個,才能陪在謝遙身邊,獲得活下去的機會。


    那裏什麽食物也沒有,謝家這麽做,無非是想讓年幼的他們受刺激逼出精神體,很顯然最後的贏家是顧翊秋,他卻為此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太小覺醒,每月都會忍受強烈的痛感。


    為了活下去,甚至食了人肉,那段時間,當真是痛不欲絕。


    半年後,他帶著滿滿一身傷走了出來。不僅餓得皮包骨頭,右手臂空空如也,連眼睛都瞎了一隻。


    謝家治愈了他的身體的損傷,卻治愈不了長期饑餓而導致的瘦弱。甚至他看到肉食便會嘔吐不止,饒是這樣,顧翊秋都不願意去死。


    活著,竟然如此艱難。


    他陪伴在謝遙的身邊五六年,殷牧悠推算,大概正是他上一次穿過來的時候。


    但不管怎麽說,在謝家覆滅後,是顧翊秋陪伴在他身邊。


    可他們的關係卻發生了天然的變化,他從他的主人,變成了被他囚在手裏的金絲雀。顧遙並未覺醒精神體,又一直陪伴在顧翊秋的身邊,許多人開始懷疑起他向導的身份。


    而顧翊秋早早的覺醒,得不到向導的撫慰,狂躁症一年比一年更重。


    他甚至得吃下大把大把的藥丸,才能阻止自己發瘋,失去理智。


    顧翊秋對他的感情,既愛,又恨;既卑微的想臣服,又想淩駕占有他的一切。


    殷牧悠忍不住在心裏問:[那我是怎麽背叛他的呢?]


    [你那兒哪能叫背叛?]


    殷牧悠:[……]這句話信息量超大啊.


    殷牧悠期盼起自己什麽時候能醒來了,一直都是這種樣子,還談什麽治愈?


    想起這事兒,殷牧悠又突然問:[堯寒最後的治愈度呢?]


    他就這麽死了,殷牧悠害怕治愈度會很低。


    [100.]


    殷牧悠很是吃驚:[為什麽會這麽高?]


    [凶獸到那兒都是凶獸,他的性格早扭曲了,覺得做你的陪葬品就是幸福。]


    聽到這句話,他的心髒狠狠的疼了起來。


    一時間,他再也沒有言語,心情格外低落。


    他被泡在溶液裏,不知外麵過去多久。杜艾關掉了實驗室的燈,隻剩下地上那些銀藍的幽光,微弱的照亮著四周。


    不知過去多久,實驗室的門竟又被打開。


    殷牧悠還以為是杜艾回來了,沒想到卻聽到了一個冰冷如喳的聲音:“謝遙,你到底還有多久才會醒……”


    顧翊秋?


    這個男人在幹什麽呢?對著一具空殼述衷腸?


    殷牧悠清楚的感受到那聲音離他越來越近,顧翊秋將手放到了容器上,抬起頭深深的望著他的臉,眼中滿是痛苦。


    “做了那麽多具克隆體,可那些都不是你。”


    “在那些人眼裏,我大約是瘋了吧,天天抱著你的身體不撒手。”


    “他們都覺得你死了,可我卻覺得你隻是在沉睡。”


    被這些話刺激,殷牧悠的腦子裏飛快的浮現出幾副畫麵。


    那是一座漂亮的花園,他看著伏跪在地上的顧翊秋,悄悄塞給他點心,甚至過了好幾年才把顧翊秋的身體養好。


    他有很嚴重的厭食症,旁人給的東西,他吃進去又會吐出來,那段時間不過靠營養液維持生命。


    隻有從謝遙手裏的東西,他才會一點點的吃下去。


    他想繼續回想下去,然而很快就被顧翊秋的聲音打斷:“我知道你醒了,我的精神印記在今天顫動了一下。”


    精神印記?


    大約是謝家給他強行打上的,可以和他的精神作感知。


    顧翊秋是史上最年輕的元帥,早有實力除去這東西,可他為什麽還留著?


    黑暗之中,顧翊秋眯起眼,眼尾也漸漸加深。他用手指摩挲著那具身體的唇角,精神也變得不正常了起來。


    “你一定沒死,三年來,我一直這麽堅信著。”


    “快醒來吧。”


    殷牧悠眼眶微熱,隻可惜他現在完全無法動彈,否則就能回應顧翊秋了。


    他的確感受到了,無論哪個世界,他都是喜歡著他的。


    心裏剛浮現感動,顧翊秋的話卻讓他狠狠噎住。


    顧翊秋低聲輕昵,笑容裹著濃濃的欲,仿佛帶著刺的花:“你再裝睡,我就直接動手了。”


    動什麽手?


    殷牧悠還有些奇怪,可隔了沒多久,便聽到粗重而曖昧的喘息聲。


    他這才明白顧翊秋要做什麽,殷牧悠囧了一臉。


    老哥,我在這兒呢!


    還有,你tm這麽重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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