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石炭,十車;蜂蜜五十罐,糖二十袋。剩下各種皮毛,沒有買全。”


    融雪穀大集隻剩下最後一天,阿九匯報著今天的采買情況。


    “皮毛是緊俏物資,鹽部直接收皮毛換鹽。小部落在集市第一天,大多把皮毛換成了鹽。”


    阿九說了一長串,容月一邊想果然沒了果果你也是能說話的啊……一邊思考了一番。


    大家累了一天都睡了,現在隻有他和天陽,阿九,三人坐在火堆旁。


    他們不愁吃的,但跟經年累積著物資的部落不同,他們缺皮毛。


    手握大把的肉幹,肯定能換得想要的東西,隻是要換個方式罷了。


    比如……直接和鹽部交易。


    根據探聽來的消息,鹽部首領鳴山是個很特別的首領。


    比起別的部落首領大多以武力服人,鳴山更善於馭下。他懂得恩威並施,知道對什麽人采取什麽態度,屬下相當忠心,是個天生善於處理人際關係的人。


    看雲野對他死心塌地二十年,也不難看出,他的確有他處事的獨到之處。


    對於這樣的聰明人,容月更傾向於暴力破解。


    不搞什麽彎彎繞的路子,直接上門找,交易明明白白的做,誰也不占誰便宜。


    畢竟鹽部也不缺那點皮毛,而鳴山這種圓滑的人,一定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一個新崛起的部落表現出敵意。


    而雲野的事,容月也有了初步的設想。


    下午他找來寶杏,仔細問了雲野和部落的恩怨,這才將事件全麵了解了一番。


    仔細說來,鳴山在感情上的確挺渣。


    雲野和鳴山青梅竹馬,一同長大。


    在寶杏的敘述中,雲野很早就喜歡鳴山了,甚至在覺醒祭祀之前。


    他和鳴山一同經曆了很多,一心一意為鳴山著想,幫他打理方方麵麵,經常忙得飯都吃不上一口。


    鳴山也十分體貼,成為首領之初,就給了雲野極大的權利,讓他管理食物庫存這一類心腹才能幹的事情。


    這種信任讓雲野感動,他更加賣力地回報鳴山。


    覺醒成祭祀以後他更是多了一層幻想,鳴山會不會娶自己呢?顯然他想太多了,鳴山喜歡女人,也想要孩子,甚至因為雲野的資質不夠好,連那個名義上的位置也不給他。


    可雲野已經習慣了為他工作。


    每當他要徹底失望時,鳴山都會適時的噓寒問暖,雲野便不舍得離開,畢竟他還深愛著鳴山。


    寶杏還說,雲野是他們家的常客,鳴山經常邀請他來家裏吃飯。自己家三兄妹,雲野都是看著長大的,甚至有時候鳴山忙起來顧不上崽子,雲野還經常幫著他帶。


    因此寶杏特別喜歡雲野,也喜歡藍角,在她心裏,他們的地位和阿爸是一樣的。


    由此可知,不管鳴山內心的想法如何,他麵上還是很在乎雲野的。


    容月一笑:隻要麵上在乎就好了。


    一個非常“關心”“愛護”屬下的人,當然要尊重屬下的意見,支持他找尋自己的幸福嘛!


    容月和天陽阿九又商量了一些細節,這才打著嗬欠去睡了。


    剛躺下,天陽問:“你怎麽知道,雲野一定會離開?”


    容月睜眼:“你是覺得,他還愛鳴山?”


    “對。”


    “也許他還愛鳴山,但這不妨礙他離開。因為在鳴山身邊,他隻有痛苦。”容月輕輕說:“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愛是讓人快樂的,一味的痛苦,愛遲早會消磨幹淨。”


    天陽眼裏映出不解,似乎想反駁什麽,最終還是沒說話。


    容月輕笑一聲:“睡吧,慢慢想。”


    ***


    翌日,重要的交易差不多都完成了,攤子少了許多,剩下的多是些零碎雜物。


    許多昨天沒看成熱鬧的人都聚往星月部落這邊來,儼然成形了另一個“中心”,襯得鹽部的台子都清冷了。


    容月和天陽去往山穀中心的鹽部,談換皮毛的事情。


    鹽部首領鳴山正抱臂站在台子上,臉色遠遠看著不大好,似乎出了點問題。


    容月走近,聽到有人戰戰兢兢地向他匯報:“那個……差了五千二百條肉幹和四百袋撚子……怎麽數都是錯了……”


    一旁站著雲野和一個麵生的年輕人,雲野嚴肅,年輕人惶恐。


    鳴山道:“阿虎,這可不是五條,五十條,而是足足五千條肉幹!”他怒道,威嚴盡顯:“你怎麽核對的!”


    年輕人嚇得癱在地上。


    “……”雲野咬牙:“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鳴山轉向他,眼裏盛著不滿:“阿虎才多大?你就放心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他!?而且昨天為什麽沒查出來不對數?都過了一整天了!”


    雲野被吼得一抖。


    鳴山卻在這時歎了口氣,摸上他的頭頂:“算了……我不是有意吼你的。我隻是……有點著急……”


    雲野聞言眼淚差點憋不住,哽咽道:“都是我,是我不好。”


    鳴山抹了抹他的眼睛,親昵地說:“下次可別這樣了,阿虎還小呢,得你看著……”又轉頭:“阿虎!站起來!這樣像什麽樣子!”


    阿虎紅著眼睛,也嗚嗚地哭起來:“對不起鳴山大人……核對的時候真的是對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少了……”


    雲野也說:“核對時我也在的……”


    “好了,都別哭了。”鳴山道:“負責看守的是阿衛,東西不會平白無故少掉。這兩天夜裏也沒有狀況。”


    雲野呆呆地:“難道你是覺得……”


    鳴山無奈地點點他的鼻尖:“想什麽呢。隻是普通的小錯而已,誰都會有疏忽的時候。”


    容月一直站在不遠處,眼睜睜地看著雲野的臉色變得慘白,囁嚅著想要說什麽,又沒有說,隻是眼睛睜得很大,幹幹的,沒有一絲光芒。


    他有點不忍心,卻沒有貿然上前打斷這段對話。


    鳴山離開了,看似不再計較雲野的過失,實際上卻給他心口插了重重一刀。


    “師、師父……”阿虎出聲,雲野這才回過神來,對他說:“讓我一個人呆會兒。”


    等阿虎離開,容月才靠近了雲野。


    雲野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你們來了……對不起,我……”


    容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受委屈了。你是想直接跟我們走,還是……”


    雲野明白容月的未竟之言,眼中有點期待:“我可以把事情弄清楚再走嗎?”


    “當然可以。”


    容月本來是打算先去換皮毛的,但眼看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選擇先幫助雲野。


    雲野帶著他們往融雪穀外邊走,容月邊走邊問:“到底怎麽回事?”。


    “說來並不複雜……”


    雲野大概解釋了一下。


    大集三天,物資流通量大,每天的物資會單獨存放,單獨清點,早晚各一次。


    前天,也就是他情緒崩潰的那晚,核實數量的時候,派了他的徒弟阿虎去報告。之後因為他心神不寧,一直沒有再核對,把事情交給了別人。


    “別人是誰?”容月問


    “寶樹寶杏,或者幾個比較聰明的工匠,大概有七八人。”


    容月示意他繼續。


    “今天早上,我在攤位這裏看著,突然從營地那邊傳來消息,說我前天負責核對的物資,數量和上報的有差別。”雲野苦笑一聲:“我負責清點幾十年,怎麽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如果錯了幾或者幾十還有可能,可足足五千啊……還有幾百袋撚子。”


    他哽咽道:“我和阿虎兩個人一起數的,怎麽可能是數錯了。”


    容月:“別擔心,一定給你找出真相。”


    十分鍾後,他們來到了鹽部營地。


    因為人多貨也多,這裏顯得十分淩亂,有看守者提著長矛圍著用麻布蓋著木撬車,或坐或站,眼神慵懶。


    見雲野來了,他們紛紛站起來:“雲野大人。”


    雲野冷著臉點點頭:“阿衛呢?”


    阿衛是守衛隊的隊長。


    有個看守說:“阿衛今天輪休,進穀裏逛集市去了。”


    雲野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又問道:“早上清點的人是誰?”


    看守:“是寶樹大人清點的。”他頓了頓:“那個,這位是……”


    雲野:“是星月部落的首領和大祭祀。”


    那看守震驚:“星月部落!”


    容月對他們崇拜的眼神接受度良好,環顧四周,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像無數個普通的營地一樣,外圍布置了簡單的柵欄和木刺,防止夜晚野獸襲擊。柵欄外是稀疏的林地,秋日,樹葉落了滿地,使得林子能一眼望很遠,直望到別的部落的營地邊緣。


    無論如何,都不是好藏匿東西的環境。


    雲野和看守們打了招呼,幾人往回走。


    容月問:“雲野,你有什麽想法麽?”


    雲野也不是傻子,聞言歎了口氣:“如果不是我的錯,那要麽是今天清點者的錯,要麽是物資被偷了。”


    “清點者是寶樹,他和你關係好嗎?”容月問。


    “關係雖然談不上好,但是……”雲野想了想:“發現數量不對,他肯定要再數幾遍。況且東西在這裏,換個人來數也是一樣的,不可能是他數錯了。”


    容月點頭,示意他繼續。


    雲野:“如果是物資被偷,那看守的阿衛肯定有問題。”


    蠻荒,各個部落之間不是沒有通婚,但因為彼此距離遠,信息不流通,幾乎沒有那種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事情發生,也得不到好處。


    而且,這一覽無餘的地形,守衛們信誓旦旦的態度,同樣也表明了“偷了肉幹藏起來”和“偷了肉幹給別人”都是可能性很小的猜測。


    那究竟會是什麽原因,單單使得雲野清點的一批物資出現了紕漏呢?


    容月突然問道:“你昨天,完全沒有碰物資嗎?”


    “沒有。”雲野一愣:“昨天我心情不好,一整天都在帳子裏休息。”


    “你在部落裏有什麽仇人嗎?”


    “仇人?”雲野更加莫名其妙,想了半天無奈道:“大家都是部落的一員,怎麽會是仇人……”


    說話間,他們回到了融雪穀邊緣。


    站在緩坡上,容月向下看,一覽無餘的原野上,無數人來來回回的奔波。


    而在最中央的木台上,鳴山坐在為他鋪就的白色獸皮上,左右兩邊分立著他的心腹愛將,杵著長矛,威風凜凜。


    如同一個王者。


    容月知道,其實世界很大。


    不說遠的,就是在星野遇到的那一隊三人組,就來自一個海邊部落。他們已經形成了初步的貨幣體係,用珍珠代替重量大小不夠準確的肉幹。


    他們有自己的服飾文化,會為了“財富”出去冒險。他們甚至不缺鹽,因為海邊部落可以利用海水曬鹽。


    更遠的地方還有更大的文明嗎?容月不知道。


    但是普通人不會想那麽多,他們隻看得到眼前的爭鬥。


    人人都想當上首領。


    而那些首領,又要給鹽部麵子。


    鳴山這個無冕之王的位子,如何不引人垂涎?


    畢竟在很多人眼裏,這就是極限了。


    “雲野,即使是一個部落的人,也未必是一條心。這點你真的不理解嗎?”


    容月的目光讓雲野心驚,他怔住,緩緩道:“我明白。”


    “隻有我清點的物資出了問題。”


    “這是在,針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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