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謝宥歌手機屏幕上通訊撥通的頁麵,淩舜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我給他回,不用你幫我說,謝謝你了。”


    “好吧。”謝宥歌說完之後,準備去按掛斷的按鈕。


    不過還沒按到,通話就先一步接通了。


    謝宥歌撇了撇嘴,神色有些無奈。


    “謝宥歌。”


    “給我打電話做什麽?”


    “沒什麽,告訴你不用給淩舜打四五十個電話找人了。”


    “……”


    電話對麵是一陣沉默。


    緊接著,傳來通話掛斷的提示音。


    幾乎是掛斷的瞬間,淩舜的手機屏幕就又一次亮了起來。


    淩舜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接通了。


    即便沒開免提,對麵的聲音都恨不得把島上所有聲控燈全吼開,“哥哥現在在哪兒?”


    “在外麵。”淩舜刻意壓低聲音。


    “具體位置。我現在去接你。”


    淩舜剛想回答,餐桌對麵就先一步傳來謝宥歌的聲音,“嚐嚐這個,這家的招牌。”


    聲音雖然不大。


    但足夠讓電話對麵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我問哥哥現在在哪兒!”


    “都幾點了?今天是除夕!你說著身體不舒服提前離場,就是為了去見那個姓謝的?”


    “淩舜,你躲我避我,結果轉頭除夕夜去陪別人?”


    “淩舜,說話!”


    “你到底在哪兒?!”


    “我,我現在就回去。”淩舜一時間聲音都有點不連貫。


    明明屋內的空調很足,但鬢側卻是不斷冒著細碎的汗珠。


    也說不太上來他現在的具體位置,不過回去的路還是記得的。


    “不說?不說我就挨著找!”


    吼完最後一句,江殊直接掛了電話。


    淩舜:“抱歉,我先回去了。”


    “我專門給你點的東西,不吃兩口?”


    打電話的間隙,菜已經陸陸續續的上齊了。


    擺在淩舜麵前的是一盤子濃湯,菜和肉都燉的稀爛,很好入口。


    “話說,江殊怎麽對你這麽暴躁?”


    “他哪怕是對天天跟著他混的那兩個小弟,也不會發這麽大脾氣。這完全沒把你當人看,你還是怕他?難道他平時也這麽壓榨你?”


    “……他平時人挺好的。”


    “這也叫人挺好?和同學出去吃個飯,就對你凶成這個樣子?”謝宥歌說完之後笑了一下,先一步拿起幹淨的刀叉分下來一塊兒肉,遞到淩舜盤子裏。


    “先吃飯吧,現在他正在氣頭上,你回去正好撞槍口。”


    “反正他一時間也找不到這兒,別浪費食物。不如吃完了再回去,正好江殊氣也消了,你再和他好好解釋。”


    淩舜沒接話。


    但好像又說的…挺有道理的。


    “或者我這邊有多餘的房間可以給你留宿。”


    “不不不,不用這麽麻煩你……”


    “都是同學,相互幫忙怎麽了?你轉學過來的可能不知道,以前江殊打架的時候是真的狠,撞到氣頭上真的隻有單方麵被毆打的份,這學期估計是處分吃太多了,在學校裏才收斂了點。”


    “萬一你真的出個三長兩短,我大年初一多半也得陪你在醫院過了。”


    謝宥歌說完之後,示意淩舜嚐嚐盤子裏的東西。


    “快嚐嚐看,這是我最喜歡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淩舜這才動了叉子。


    肋排烤的剛剛好,外麵有一層焦脆的肉皮,裏麵的肉還是血紅色,一口咬下去,汁.水充斥整個口腔。


    “怎麽樣?”


    “挺好吃的。”淩舜評價道。


    “對了,開學以後就要分班了,我看過你們班的成績排名,感覺你有希望考到宏誌班?”


    “嗯。回去以後就收心複習了。”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胃跟黑洞似的,家宴上那幾筷子菜根本不擋饑。不一會兒淩舜就沒再顧忌那麽多,專注眼前的食物。


    “我記得你們班有宏誌班的內定名額,是你考到了嗎?”


    “是啊,我還挺期待到時候和你一個班的。所以回去以後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


    淩舜剛把食物咽下去準備接話。


    倏地,不遠處傳來大門開合的動靜。


    門上的風鈴發出幾近碎裂的聲音,明顯不是一般客人進門會引發的。


    淩舜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淩舜!”幾乎是同時,怒吼聲從門口傳來。


    聽著重重的腳步聲接近,淩舜整個人都僵直了。


    腳步聲在一人外的距離停止。


    “果然和他在一起。”


    “玩的開心嗎哥哥?”


    “江——”淩舜剛準備說什麽,隻見江殊怒氣衝衝的直接繞過他,走向對麵的謝宥歌。


    二話不說直接揪起謝宥歌的領子。


    謝宥歌雖然比淩舜高些,但到底不是江殊這種打架專業戶的對手。


    這麽一揪,整個人就直接從沙發上被拎了起來。


    “先生,請不要在店裏,”服務員察覺到這邊的動靜,連忙來勸。勸到一半趕緊拿出手機打開翻譯係統,繼續生硬的勸說道,“請不要在店裏打架!”


    江殊沒說話。


    一手從兜裏拿出錢包丟給淩舜,單手揪著謝宥歌的領子,推著出了餐館的門。


    出了餐館的門,江殊才敢加重力道。


    二話不說直接把謝宥歌摔在不遠處的牆壁上。


    “謝宥歌,我就問你,你賤不賤?”


    後腦勺著牆麵,一時間整個人七葷八素的。


    “我怎麽就賤了?”


    “撬別人牆角爽嗎?”江殊冷眼看著對方準備從牆上爬起來,卻又爬不起來的樣子,“不是第一次了吧?你是有什麽特殊癖好還是怎麽回事兒?專逮著我撬?”


    “上次能算?不是你那個前任自己的問題?一點都禁不住誘惑。”


    江殊沒接話,默默攥緊拳頭。


    “不信你問問她,連扣子都不是我解的。”謝宥歌說完之後又幹笑了兩聲。


    江殊見謝宥歌能站起來了。


    又一次拽過領子。


    這一次不再是不痛不癢的往牆上摔。


    而是直接摔在地上。


    一腳直接踩在修長的背脊上,在幹淨的白襯衫上,留下了鞋印,“是嗎?反正這兒也是監控死角,你隨便說,我聽著。”


    “而且,淩舜算你什麽?能讓您這尊大佛這麽意難平?怎麽就叫我又撬你牆角?”


    “淩舜是我——”


    江殊話沒說完,突然卡殼了。


    淩舜是他什麽?


    名義上的兄長?


    可幾乎是一瞬間,江殊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做的這些事兒,絕對已經超出對“名義上的兄長”做出來的事情了。


    光是心生妒火,看到淩舜和別人接觸會氣到理智全無。


    以前任何一個前任,江殊都沒有做到這個地步。


    哪怕是那個被謝宥歌撬走的,江殊最多也就是氣到分手前沒替對方還卡,這還是最過分的一次了。


    “喲,可別還真是我想的?”


    “行啊,那這牆角我還真是——”


    “滾!”江殊說完之後又狠狠地給了謝宥歌一腳,導致謝宥歌後半句話直接化成疼痛時的悶哼。


    的確。


    好像不知道什麽時候,對淩舜已經超出“感興趣”的範圍了。


    江殊承認,剛開始認識淩舜的時候。


    就是覺得好玩。


    就像多年前突然撿到一隻很好看的長毛流浪貓一樣,喜歡逗他。


    但似乎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發生變化了。


    不僅僅是覺得好玩。


    想更近一步。


    哥哥隻能是他的。


    “是男人就別躺著,站起來再說?”


    “站都站不起來,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能從我這兒撬走人的?”


    謝宥歌沒接話,隻是冷笑了一聲。


    依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淩舜因為語言不太通,加上翻了好久才找到存的江殊的銀.行.卡密碼,結賬慢了些。


    結完賬之後,估摸著謝宥歌不會再回來了,想了一下,還是替對方背上了琴箱。


    外麵黑燈瞎火的,隻有遠處海麵上有些引路的燈光。


    淩舜環顧了半晌,終於聽到了點兒動靜,趕忙朝著聲音的發源地快步走去。


    走到更為幽暗的巷子裏的時候。


    淩舜才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江殊站著,謝宥歌則是趴在地上。


    光線暗,也看不清有沒有傷口。


    淩舜把琴貼牆放下,還沒來得及開口,隻見江殊轉身,朝著巷子外麵走去。


    “走了哥哥,我們回去了。”江殊的聲音很明顯能聽得出來,是壓抑著怒氣的。


    雖然已經盡可能平靜,但聽起來還是有些駭人。


    “走了!”


    淩舜看了看地上的謝宥歌。


    又看了看漸行漸遠的江殊。


    論主次……


    肯定江殊更重要。


    淩舜思量著追上江殊,再給謝宥歌打個急救。


    江殊走的不快,甚至是故意放慢了腳步。


    聽著淩舜的步伐追上來的聲音,滿意的勾起嘴角。


    然而還沒滿意多久。


    身後先一步傳來了一個孱弱,帶著急促呼吸的嗓音,“淩舜,能不能扶我起來……”


    這個聲音開口的瞬間。


    江殊就聽見原本跟在自己身後的步伐聲,戛然而止了。


    江殊似乎意識到謝宥歌明明沒受傷,卻一直在地上趴著不動的真正原因。


    明明這種招式是他以前他最擅長的把戲……


    勾起的唇角似乎僵硬在某個瞬間,表情漸漸開始變得猙獰。


    謝宥歌看著淩舜停頓在原地的背影,咳嗽了兩聲,聲音裏多了幾分哀求,示弱的意味,“淩舜,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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