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法一的刻意下,芃姬愣是沒出房門一步,那齊世郎也再無緣分能進芃姬的房門一步。


    在法一的貼身緊跟下,終於儀仗到了泉州,路過豐源客棧時,幾人回歸了大隊伍。


    新任泉州知府帶領著眾縣令及衙兵們在知府衙門門口迎接芃姬公主,得到消息的老百姓們均站在路邊遙望,一時之間,這好像成了泉州城裏最緊要的事。


    馬車裏,法一替芃姬按著肩,“殿下,看來泉州暴民一事隻是誇大了,想必幕後之人目的並不在讓泉州亂,好似隻是為了讓你我來一趟。”


    芃姬倒是享受的很,雖這人按摩的手段不如竹香來的舒服,可她心裏頭倒是歡喜的很。


    手段狠厲的煞神廷尉,又有誰能得到她這般對待。


    隻有自己,獨一份的。


    “本宮來的第一日便察覺到這與想象中的嚴重程度要好上許多。想必駙馬已經心中有數了。”


    法一手中一頓,看來殿下已經對自己有一點了解了呢。知曉自己已經暗中查了許多了呢。


    可她卻不多問,想必是對自己已經有了信任。


    “殿下,依牢酒之見,咱們既然是奉旨來查案與撫民的,那便得遵照旨意行事。”


    芃姬拍了拍法一的手,示意她停下,“父皇的旨意上蓋了玉璽,本宮自然得按著旨意來。”


    見芃姬不需要按摩了,法一便貼著芃姬坐著,右手輕輕去碰芃姬的,而後便幹脆將芃姬的左手握在手中把玩。


    她捏著手中柔軟,芃姬便任她作亂。


    “殿下自然是對的。”


    一直默默在介意駙馬爺又搶自己活幹的竹香表示:沒眼看。


    梅花在外頭與護衛們一起,劉大人與齊世子騎著馬在外頭,可憐她要跟這兩個不分白日晝夜不分場合的夫妻待在一輛馬車上。


    不一會馬車便停下了,隻聽見外頭一聲中氣十足的男聲。


    “微臣洪正參見公主殿下。”


    而後便聽著眾多跟話的聲音。


    法一先一步起身,替芃姬撩著簾子,芃姬給了她一個眼神,便肅著臉除了馬車。


    竹香跟著出去的時候,給了法一一個哀怨的眼神。


    駙馬爺怕是想讓我失業了。


    芃姬站在馬車架上,看著衙門口跪了一地的人,緩緩施步踩在了凳子上,扶著早已有眼色跳下馬車的法一胳膊,待腳著了地,她收回自己的手後,才開口:“起身吧。”


    眾人一聲洪亮的“謝公主殿下”響起。


    芃姬往身後的路邊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老百姓們,“洪大人,今日有些勞師動眾了。”


    那洪正也是個有眼力見的,一個眼神便知曉上頭那位是個甚意思,隻是這殿下太貴淩厲,生生將他準備好的氣勢給消了一大半,他趕緊解釋道:“殿下,百姓們聽聞殿下要來泉州,都寧願放下手中活計也要來一睹殿下芳顏啊。”


    “本宮是奉旨來安撫流民,並非是凱旋而歸的將軍,當不得百姓們如此看重。”說著她喊了一聲,“梅花,你去將人群散了,切記,不可無禮。”


    “是。”梅花拱手領命退下。


    芃姬這一番話並未壓低聲音,在場的縣令們都聽的真真的,一個個的壓低了腦袋,誰也不敢多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來。


    就連那泉州知府,現在也跟那鵪鶉似的,手都有些抖了,耷拉著腦袋聽候吩咐。


    對這些人的模樣,芃姬倒是滿意的很,“先進去議事吧。”就是要讓這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小官知道知道,本宮這趟來就是來治你們的。


    芃姬率先帶著自己那一大堆人進了衙門,身後跟著那知府和幾十號縣令,場麵可謂是龐大的很。


    暗洪正見這公主殿下這般冷清嚴肅,一下也不敢多說什麽,隻是放在眼前的事他卻不得不開口了,“公主殿下,可否要先行下榻?微臣已為殿下在府中安排好了院落。”


    芃姬抬手製止他的話,“不必,本宮的住處自有安排。洪大人,直接帶本宮去議事堂,還有,無關人員就請散去吧。”


    那洪正手抖著擦了擦額上的汗,喏喏回了個,“是。”便趕忙將那幾十號的縣令都給散去了。


    待到了議事廳,芃姬坐在上首,緊接著是法一,而後便是齊世郎和劉春熙坐在下首。


    那泉州知府身後還跟兩個穿著官服的男人。


    “殿下,此二人乃是望港亭的港長江保與亭長方文。”


    芃姬卻是將視線放在了那亭長方文身上。


    留著兩撇胡須,身上倒是收拾的幹幹淨淨的,看起來左右不過三十五,“你便是冒死進京告狀的亭長?”


    那男子聽見自己被點名,趕忙跪下,“回稟公主殿下,正是小人。”亭長說起來是個官,其實就是衙門設的一個管事罷了,連品級都沒有的。


    芃姬看了法一一眼,法一接收到示意,便開口詢問,“你當日告的是什麽?一一如實說來。”


    那方文看起來倒是個鐵骨錚錚的,雙眼並未有任何閃躲,聲音鏗將有力,“小人要告前任知府劉謙私收孝敬,命令縣令搜刮民脂民膏,泉州下麵二十三個縣百姓苦不堪言。”


    這事兒法一倒是提前知曉的,芃姬倒是沒聽說還有這事,“你的意思是,前任知府收受賄賂?你可知那劉知府已滿府被滅了?”


    “小人自是知曉,當初就是小人將這事報到京州的,全然是小人知道,劉知府每年大量斂財,均是給了京州的一位貴人。”他說著朝地磕了個頭,“如若不查出幕後的人,以後必定還會有第二個劉知府啊,求公主殿下,駙馬爺明察啊。”


    法一想了想,問道:“本官看過你當日在京州的供詞,並未上述此事,隻是上報了泉州知府滅門一事,這是為何?”


    “隻因小人怕有去無回啊,小人卻是那最後見著劉知府的人,當日我偷摸進了劉府,本想查探出那背後的真人來,卻是躲在屋頂親眼見著了那場慘絕人寰的滅門案,無知婦孺,三歲小兒均是一刀斃命。”說著那方文口中有些哽咽。


    法一下意識就去看芃姬的臉色,果然發現殿下皺了眉,便將自己杯中已涼了的茶水喝了,再從茶壺中倒上熱茶遞給芃姬。


    芃姬自然伸手接了飲盡,給了法一一個安心的眼神。


    法一便繼續發問:“如此這些,全憑你一人之言?可有證據?”


    那男人卻是突然站起身,掀起自己自己的袍子,從裏側撕下來一塊布,布下邊是一本冊子,他跪下雙手呈上,“小人離京是被陛下的人保護著離京的,小人才有命回到泉州裝傻充愣,留住了這東西。此乃劉知府最後吊著一口氣給在下的,從這本賬冊中,小人還發現,小人的上官港長江保竟也是個貪官,每年劉知府命令要上交的銀兩是20萬兩白銀,可小人清清楚楚的記著,江大人每年在港口收上來的錢是30萬兩白銀。”


    那江保正在一旁呆愣著,他從未想過,這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方文竟然還藏著這一手,當初可是他推薦讓方文去將泉州知府一案上報的啊。


    一反應過來,江保便氣得跳腳,指著方文就嚷嚷,“你胡說,你個賤民,當初可是我一手將你從那苦力堆裏拉上來的,你個忘恩負義的賤民。”


    說著那江保是要衝上去打方文,被泉州知府抖著手給抱著攔住,邊上的衙兵們也上來幫著拉住江保。


    法一見狀,沉沉的斥了一聲,“放肆,本官問案之時,絕不容許有胡攪蠻纏之人。”她又喊了聲,“思齊,去將這人拉下去,好生看管起來。”


    一直站在後頭的法思齊出來應下,便走到那江保身邊,在他身上某個部位彈了一下,那江保便渾身無力的軟倒,法思齊便一手將人拎了出去。


    芃姬卻是看著法一,不願移開眼。


    原來駙馬辦案時,是這般威風的啊。


    想到她在自己麵前的樣子……在自己麵前向來是伏小做低的,可還真是苦了她了。


    法一感受到視線,下意識望過去,卻見殿下正一眼不眨的盯著自己。


    一股糟糕感在心中漫開,自己這般凶的樣子,定是嚇著殿下了。


    完了完了,自己好不容易在殿下麵前有了些好感,這下不會因著這不懂事的小港長給壞了事吧。


    雖說現下有外人在,還是在審著案子,法一硬是讓自己趕忙恢複了一個她覺得最是親和溫柔的笑臉。


    芃姬咳了兩聲,略帶清冷的聲音,“駙馬,繼續。”


    她是在提醒她的駙馬,不要忘了此時是在辦案,自己倒是無所謂,可就怕你煞□□頭要保不住了。


    果然這提醒還是有點用的,她深深的帶著笑臉看了一眼芃姬,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訴對方,殿下勿怕,牢酒是很溫柔的,一點都不凶。


    可轉了視線,看向那跪在地上的方文時,臉色便是驟變,肅著一張臉,不苟言笑的樣子。


    幸好除了那齊世郎一直沉默注意著芃姬那頭,見著了這場麵。


    其餘人要不是不敢抬頭,要不是更思考著真相究竟是何。


    倒是也無多少人見著那變臉的樣子。


    法一畢竟是早已知曉大概案情的人,她隻是一直苦於沒有證據,現下突然有了一個賬冊子出現,簡直就是天助她呀。


    她原本想起身將那賬冊接過,芃姬卻好似知曉她的心意,伸手按了按她的手,給身後的竹香一個眼神,後者便上前將賬冊接過。


    待拿到那賬冊,法一翻了兩頁,臉上表情更加凝重了,“方文,這案子本官接了,自是會查的一清二楚,現下你便先回去,本官會派人日夜保護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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