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的藏書並不多,大多都藏在了石渠閣。


    高純不打算詢問天子,若他真的有心,早在告知自己龍牙令所在的時候,便已經將事情全部說出。


    石渠閣是皇家藏書庫,很少有人來往,高純和高洛神二人到的時候,隻有兩個守門的守衛坐在地上,百無聊賴地聊著天。見到了高純後,立馬一個激靈站起身,麵色慘白。高純沒多說什麽,隻是示意他們繼續守著。


    一進入石渠閣中,便一陣灰塵混雜著墨香撲麵而來。閣子裏怕燭火不慎少了,便在牆上鑲嵌無數顆的夜明珠,如同浩瀚的星空。“這麽多的典籍,到哪兒找啊?”高洛神眨了眨眼,滿是茫然。


    “在頂層。”高純淡淡地開口道。


    本朝的開國帝君乃是一介寒士出身,但是被當地豪族的大小姐看重,他本身也極具才能,靠著妻族的支持,在天下暴亂的時候興兵,很快便收攏了不少人馬。當初的後族,在打天下的過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若真有龍牙鳳翎雙印,鳳翎在皇後的手中也不為過。


    《太/祖實錄》《太/祖起居錄》……高洛神眼尖,很快便找到了幾本相關的典籍,兩個人便將其取出,直接席地而坐,開始翻看著相關的訊息。這微微泛黃的紙張,刻印的墨字,沒有任何句讀,看得高洛神眼花繚亂的。她偷偷地覷了眼高純,她翻看的速度比自己快上很多,眉頭微蹙,麵色凝重,似是在想著什麽。


    “你找到了麽?”察覺到有兩束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高純撩了撩發絲,微微一笑。


    高洛神被高純的笑容晃了眼,愣神了好一會兒,才麵色微紅地低下頭,連翻了幾頁,訥訥道:“沒有。”夜明珠的光芒極為柔和,落在高純身上又有幾分清冷,正好與高純相襯。高洛神胡亂地想著,心思又慢慢地從書上漂移。


    直到高純低呼了一聲“這兒”,她才驀地驚醒,湊到了高純的跟前,看著被她指著的一行小字:“初,太/祖得天下,釋兵權……後,帝病篤,慮太子年幼,以親信二人各養三萬兵甲,世代承襲,一曰龍牙,一日鳳翎……”


    高洛神看著實錄上的一行字,無語道:“野史小說未必不可信,看來是哪個天子親信傳出的故事,被人寫在了野史中。這樣帶著強烈的細說成分,也難怪旁人不信,無人提起。”


    “自先祖有天下後,便承平至今,所有沒有太多相關的記錄,恐怕隻有天子和皇後才知道。”高純蹙了蹙眉。龍牙令已經被天子傳到了她的手中,那麽鳳翎呢?


    “我以為還是去問問聖上吧。”高洛神歎了一口氣,她的眸光閃爍,抬眸望著高純道,“我也要回府一趟,問問柳姨。”如果當初的鳳翎在皇後的手中,她自然是不願意落在其他皇子的手中,要麽給了蕭家,要麽就連帶著高純一起,托付給了她閨中密友柳氏。


    “也罷。”高純一頷首道,“隻能如此了。”


    高純再度前往天子的殿中,天演帝並沒有覺得驚詫,他朝著高純招招手,淡淡道:“過來,陪朕下棋。”在床榻上,擺著棋盤,黑白子已經呈現膠著的形勢。隻要一著不慎,便會滿盤皆輸。高純默然,坐在了天演帝的對麵,手中從棋盤中捏著黑子,半晌後又鬆手落了下去。


    “如何?找不到破局之法?”天演帝不鹹不淡地問道。


    高純輕嗬了一聲,她掀了掀眼皮子道:“父皇倒是會自尋樂趣。”她捏著棋子,漫不經心地落在空缺的角落。


    “難不成朕要整日生氣麽?”天演帝沉聲道。他皺著眉看著高純落在角落的一子,那分明是將自己的大好地盤送到了白子手中,霎時間,棋盤上的黑子便少掉了大半。原本僵持著的棋局,因為高純信手落子,變成了白子穩占上風。天演帝考慮了很久才落子,他看著逐漸被逼到了絕境的黑子,抬起頭問高純,“你要置之死地而後生麽?”


    高純笑而不語,隻是又隨手拋了一子。


    霎時,黑棋又少了四分之一。


    天演帝麵色幽沉,他凝視著高純許久,才問道:“這便是你的大局觀?”啪的一聲響,他的白子一落,黑棋再無翻身的餘地。


    “遊戲罷了。”高純抓起了棋盤裏的棋子,又一顆一顆從指縫間落了下去,她望著天演帝隱隱發怒的麵龐,淡聲道,“為何我要繼續走父皇留下的殘局,而不能新開一盤?”


    天演帝一震,凝視著高純,最後歎息,連說了三聲“罷了”,才又繼續道:“你是從石渠閣回來了?”


    “是。”高純瞥了眼天演帝。她的行蹤自然不會有人告知天子,而她的行動卻在天子的預料中。


    “龍牙和鳳翎隻認令牌不認人。”天演帝沉聲道,就算如今落魄,身上還是有幾分久居上位的威勢,他道,“當初母後給了皇後,太子還未登基,她自然不會將鳳翎給太子妃。後來發生那樣的事情,朕也不知道鳳翎在何處。”頓了頓,他又道,“皇後將你托付給柳氏,你應該去問問柳氏。她與皇後是閨中密友,有些事情朕不知道,而她卻知曉。”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天演帝的視線有些空茫,他的臉上浮現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多謝父皇。”高純畢恭畢敬地應道。但是她的眸中沒有絲毫的溫情,有的隻是冷漠鎮定。


    比起幾個昏庸的皇子,或許她登基是最好的選擇吧?如果、如果她是個皇子……天演帝看著高純毫不留情離去的身影,眸光漸漸地渾濁失神。可能就是當初事情的報應吧,她就是來替皇後和太子要債的。


    青簾馬車從宮中快速駛出,通向熱鬧的街道。


    高洛神坐在車中,思考著近日發生的事情,以及原書的情節,想要從中找出些許有關聯處。可恨當初看得並不仔細,大部分都是粗粗略過,最後直接棄文。她揉了揉太陽穴,歎了一口氣,索性不去想這樣的事情。


    忽然間,一陣破風聲從後方傳來,幾支羽箭衝向了青簾馬車。


    鬧市中的行人驟然大喊起來,一片嘈雜。


    眼見著馬車就要被射中,車夫長鞭一甩,電光火石間,擊落了數支,最後一支羽箭則是被擊的拐了個彎,朝著來的方向飛去。


    隱藏在暗處的人見暗器沒有得手,紛紛一個縱身,從屋簷下落下,手中長劍凜凜,直刺青簾馬車中的人。


    他們的目標很是明顯。


    高洛神出宮的時候並沒有帶著侍衛,隻有唐十五一個人。


    五個蒙著麵的刺客將青簾馬車圍住。


    尖叫的長安城百姓,紛紛後撤,有的則是去報官請救兵。


    巡城的金吾衛並不在這條大街上。


    高洛神掀開了簾子瞥了一眼,心驀地一顫,又飛速地縮進馬車中,不敢胡亂動彈。是誰要殺她?二王餘黨,蕭家?還是其他人?高洛神皺了皺眉,出聲問道:“十五,如何?”


    唐十五沒有離開馬車,他穩穩坐著,左手一柄短刃,右手則是長鞭舞動。一時間,那五個刺客也無法近前。


    “有點兒困難。”唐十五苦笑了一聲道。


    京城大街上敢如此行事,想來巡城的金吾衛是趕不過來了。


    “二小姐,你先走吧。”唐十五又道。


    “不要驚慌。”高洛神沉聲道。她沒有帶著侍衛出來,但是高純未必能夠放心。其實在很久之前,高純的人就在她身邊了,或許一開始是為了監視,然而現在——高洛神眸光一沉,她也不緊張了,而外頭的唐十五聽了她的話語,也放下心來。他有寡嫂在世,他和死士不一樣,他也很惜命。


    五個刺客見唐十五一時難以拿下,便相互對視了一眼,點頭意會後,他們驟然變招。他們的速度很快,但是有人的速度比他們更快。不知從何處掠出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眨眼就飄到了那五個刺客的跟前。短兵交接,火光四濺。一聲痛嚎,有一個刺客他的一隻手被剁了下來,頓時血流如注。另外四個刺客聽到這聲音,心中一慌,手下的招式便顯得雜亂。不多時,便被那神秘出現的人跟生擒住。


    “不要讓他們自盡了。”阿二吩咐了一聲,她走到了馬車前,朝著裏頭的高洛神一拱手道,“抱歉,二小姐,我們怕周邊還有埋伏的,便沒有立刻出來援助,讓您受驚了。”


    “無妨。”高洛神長舒了一口氣,她理了理衣擺,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朱雀街有人作亂,金吾衛趕過去鎮壓了,此處便疏於巡守。”阿二敬聲道。


    “是什麽人?”高洛神眉頭一皺,問道。


    阿二道:“二王餘孽。”長樂公主在宮變的那日走脫,但是她並未離京,現在還能糾結一些人馬,可見她當時與朝中臣子往來還是有益處的。朝臣們被直接罷免,他們心中有怨恨,所以使得長樂公主能夠在中興風作浪。


    高洛神聞言頷首,她對高純很是信任,想來長樂公主作亂一事,也掀不起大波浪。她沉思了片刻,開口道:“回高府。”頓了頓,又道,“今日發生的事情,不必告訴公主。”


    謝家、韋家滿門抄斬,隻要有姻親關係的不是被下了牢獄,就是受到牽連免官。


    廢棄的宅子中,長樂公主仍舊是一身華服,維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她沒想到高純會絕情到這個地步。


    “公主,聖上仍舊被幽禁著。”


    長樂公主神情冷峻,她的眸光閃了閃,應聲道:“本公主知道了,多謝將軍告知。”


    她的雙拳握緊,指甲狠狠攥進手掌心。


    整個公主府,最後隻有她一個人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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