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太學生考試,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消息傳出去的時候,滿城嘩然。不少權貴感到詫異,卻也沒有阻攔,畢竟太學生裏麵有不少自己的門生子弟,仍舊歸屬於自己人。至於幾個寒門的,想來也掀不起什麽浪花來。


    京兆杜家的杜子衡被拜為太常,此事便有他全權負責,協同國子監中的幾位博士一道組織。此回考試與賢良秀才不同。高純一開始就是針對空缺的九寺進行的,需要的自然也是有專長的人才,那些個隻會死讀經書的,從來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高純對杜子衡的能力很放心,再不濟,還有定國公在背後盯梢著,她便不再管顧此事,而是將心思放在另一件大事情上。如今官拜司空的乃是清河崔氏嫡脈的崔望,崔氏在政治中極為敏銳,並沒有任意站隊,而對女主當政,也是抱著事不關己態度的。對高純來說,沒辦法直接將自己的親信安插在三公這種高位,但是一個沒有任何傾向的世家大族,眼下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崔望這人吧,雖然門第可以服眾,但是論起能力來,卻隻有一般水準,他根本壓不住蕭毅安插在各寺的親信。說起來蕭毅也是個機警的,當初抗議的人裏麵確實有一部分是他的黨羽,但是一些占據著重要位置的,明麵上恭恭敬敬的,沒有任何的錯漏,因而在清算的過程中,沒辦法將他們給徹底罷免。


    “並州和朔方送來的消息,說是一冬百姓兵士凍餓死亡,不計其數,請求朝廷派糧。”打發走了前來稟事的崔望,高純的眸子驟然沉了下來,她望著從邊關送來的折子,眸光沉沉。如今已近五月,才傳來去歲的消息,顯然是有人在暗中操弄。並州、朔方與匈奴交接,戍守的將士不少,軍糧不可拖,不然會寒了將士們的心。


    “怎麽事情都湊到了現在?”高洛神也神情凝重。


    高純沉聲道:“可能是之前有人把消息壓下了,畢竟欺上瞞下的事情曆來不少。若是邊關動蕩,恐怕天下就要不太平了。”指了指桌上的折子,高純又道,“如今以雲中郡和五原郡的問題最突出。”蕭家幾代都是將軍出身的,而且蕭毅已經坐到了大將軍這個位置,雖說這幾年他並沒有領兵出征,但是蕭家的聲望還在。不過也虧得先太子時的動蕩,蕭家在軍中的勢力被鏟除了很大一部分,不至於掀起大的戰亂,使得江山易主。然而鼓動鼓動將士的情緒,想來也是輕而易舉。


    高洛神聞言歎了一口氣,這朝中的事情遠比想象得複雜,她問道:“你打算如何?”


    “送糧。”高純毫不猶豫道,頓了頓,她又說道,“我得去父皇那兒一趟。”


    高純倒不會刻意躲避天演帝,時常前去請安,但是天演帝卻不願意見到高純,直接閉門謝客,因而這段時間,高純都沒有登門。這日她到了殿外,守在門口的郎衛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她眉頭一蹙,便大步邁入了殿中。


    天演帝仍舊是不能下床,但是氣色好上了許多,不至於看著像是下一瞬間就會咽氣。


    “朝中的事情若是問朕,朕也不會給你解答的。”天演帝板著臉,仍舊是一臉氣悶。


    高純不在意地笑了笑,她淡聲道:“父皇當初因為對母親和兄長的愧疚,便又重新起用了蕭家,但是父皇也是怕蕭家在軍中的勢力,會危害到江山的吧?畢竟遭遇了那種不公的對待,有幾個不會心生怨懟?這些年,父皇看似對蕭家恩寵有佳,可是將門弟子被囿於京中,無疑是折斷了翅膀,要不然當初父皇怎麽不肯讓蕭霽前去呢?”


    天演帝神情一凜,他望著高純,麵無表情道:“你想做什麽?”


    高純輕嗬了一聲,對上了天演帝的視線,毫不覺得羞愧或膽怯,她道:“父皇當初想要立秦王為太子,可是秦王的本事,您應該也清楚,您如何讓他坐穩皇位的呢?您當初暗中鋪的路,現在已經無人行走了。”


    天演帝冷笑一聲道:“朕不會告知你的!”他當時的確開始做打算了,蕭家傾向壽王,如果立了秦王,或許被蕭家挾持的壽王有不臣之心。他擬定高峻與梁王輔政,借由他們打壓蕭家,而同時,在軍中也早早做下了安排。蕭毅能忍,三番五次提到老國公以及皇後時,他都沒有生出任何不滿和埋怨。而高峻,在偶爾會流露出幾分不滿的。身為天子,他最忌憚的便是權臣。他可以駕馭,卻不代表著他昏庸的兒子可以。


    “難道父皇願意讓皇位落在蕭家人手中麽?”高純眯著眼,微微笑道。


    “你——”天演帝的呼吸驟然急促了起來,他望著高純厲聲道,“我殷家的江山,如何能夠落在旁人之手?!你想要皇位麽?朕可以給你,但是朕要你發誓!”天演帝的眸中閃爍著怨毒的光芒,他道,“朕要你這一輩子都不可嫁人,不可生兒育女,朕要這江山,始終握在我殷家的人手中!你必須在朕的血脈中選擇日後承接皇位的太子!”天演帝到底是自私的,高純確實是他的女兒,可日後高純的孩子呢?不也變成了外姓?現在的人都向著父族,這樣下去,江山遲早易姓!


    “難道父皇說的繼承人是殷佑嗎?”高純像是聽見了一個笑話,她嘲弄地看著天演帝,問道,“您真的以為一個鄉野出身的且好逸惡勞的驕縱子弟,能夠成為皇朝的繼承人?”


    天演帝被高純幾句話刺得麵色發白,他的那些庶子,他很少關心過,甚至連他們叫什麽都不清楚。他確實打算讓壽王來,畢竟壽王是先太子的親子,與純然是親姑侄。


    “父皇您放心吧。”高純的眸中掠過了一絲冷意,她應道,“我自然沒有打算嫁人。”當然也不打算成為孤家寡人,天演帝的這番話也算是歪打正著了。她思忖了片刻,又莞爾一笑道,“如果父皇不放心,可擬一道聖旨。”


    天演帝狐疑地盯著高純,他沒發現這女兒是這般好說話的人。他以為自己的要求已經算是過分了。就在他思忖的時候,高純已經命人直接將紙筆給送了上來。不再考慮其他,天演帝顫抖著寫下了一道聖旨,當著高純的麵蓋上了章。“禦書房裏,右邊書櫃後暗格子第二個。”天演帝壓低了聲音道。


    “多謝父皇。”高純一拱手,麵上是由衷的歡喜。


    天演帝不願意見到她,她也不會刻意在殿中蹉跎光陰。將天演帝擬好的聖旨拿出,她一眼便見到朝著她走過來的高洛神。她快步地迎上去,揚眉一笑道:“走,去禦書房。”


    “這是什麽?”高洛神好奇地望著高純手中的聖旨。


    高純一笑道:“好東西。”將方才的事情一一說出。


    隻見高洛神的麵容驟然沉下來去,帶著幾分薄怒道:“這也太過分了!”


    高純捏了捏她的麵頰,柔聲道:“難不成你想見我嫁別人?”


    高洛神聲音一狠,她道:“你敢!”等見到高純麵上的輕快笑容,她又哼了一聲道,“自願是一回事,被人逼迫是另一回事。”


    高純無奈地歎氣,連應了幾聲“是”,才又繼續道:“這旨意是個擋箭牌。蕭毅有別樣的想法,他與其他庸碌的人沒什麽不同,都想從我的婚事上打主意。當他發現無法控製我的時候,便會想辦法讓蕭霽成為皇夫,從而使得權勢過渡到他蕭家人的手中。”


    高洛神聞言很不滿地哼了一聲。這是個男權、父權的社會,高純的話很好理解。她幾乎都忘記了原書中的劇情,可現在,那些也沒有什麽參考價值了,因而她的出現,使得眾人的命運軌跡發生了變化。對於高純和她的未來,她不能賭,也不敢賭。


    “你放心吧。”高純的眸光柔和,她彎了彎唇,“況且這道聖旨還換了更有價值的東西。”


    兩人說著便走到了禦書房中,屏退了左右的人,高純按照天演帝說得話,找到了那個暗格子。擦哢一聲細響,原本光滑平整的牆壁,突然吐出了一個暗盒子。高純按著按鈕將它給打開,她的眸子一瞬不移地凝視著盒子中躺著的一塊月牙形狀的金色的令牌,正麵雕著五爪金龍,而背麵則是鏤刻著“龍牙”兩個字。


    “這是什麽?”高洛神湊了過去,等到看清楚上麵兩個字的時候,她那混亂的記憶中才浮現了一大段話。


    龍牙令!


    三萬精銳的龍牙軍。


    這在原著中是女主的金手指之一,她怎麽把這種事情給忘記了?但是有龍牙令明顯還不夠,高洛神念頭一動,一句話脫口而出:“那鳳翎呢?”龍鳳雙令乃是開朝國君傳來的令牌,能夠召喚六萬精銳,隻不過分別在天子和皇後之手。


    高純聽到了高洛神的喊聲,抬起頭看著她,她茫然道:“那是什麽?”


    高洛神心尖一顫,她眼皮子跳了跳,搪塞道:“我曾經看過一本野史,說是開國帝後手中有龍牙和鳳翎雙印,你看著龍牙是半月形的,或許還有一半。”頓了頓,又補充道,“聖上如果手中有龍牙,為何不動用令牌來讓自己恢複天子的威嚴,還窩在了寢宮中?可能就是令牌殘缺,使得他無法命令那精銳兵馬。”


    高純聞言若有所思,她低聲道:“那鳳翎應該在皇後的手中?難不成落在蕭家的手裏?”頓了頓,她又笑道,“野史雜談,未必可信。”


    然而她的心沉甸甸的,顯然是已經將這話放心上。


    天子為並沒告訴她這塊令牌是做什麽用的,隻是她先入為主,以為是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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