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郡王的親隨,一名張山,一名丁賢,都是跟隨了常山郡王十多年的舊部。怕他們互相串通口信,一開始,便分別關押在兩個地方。高純幾人最先去的,便是關押著張山的地方。他的形容有些憔悴,但是狀態比一般囚徒好很多,在這裏,沒人敢對他們用私刑。


    “主子死了,你為何還活著。”高純站在牢門前,理了理衣襟,慢條斯理地問道。


    作為常山郡王的親隨,張山是認得這個回歸皇室不算久的公主的。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別過頭去,抿唇不語。常山郡王的遺物,不管交到誰的手中,都不合適。聽說由三王來審問,他的心中已經升起了絕望之意。


    “是常山郡王的遺物在?”高洛神往前一探,挑了挑眉道。


    牢房中環境不大好,潮濕的稻草堆中,時常有老鼠出沒。高純一瞧見那道黑影,便伸手遮住了高洛神的眼,她淡淡地望著張山,開口道:“皇兄有冤屈是麽?當時在道上刺殺本公主的主謀,另有其人?”見張山神情鬆動,她又循循善誘道,“父皇命本公主暗中調查此事,你也知道,明麵上是其他皇兄來的,若是他們,你的東西能不能送出去都是未知數。”


    張山一聽,眸中掠過了一道希冀。


    魏景龍身為廷尉,自然跟在了高純的身後。得知是天子派她來暗中調查的,先是一驚,繼而又覺得這位公主是合適的人選,她與皇室中的人都不怎麽親近,可以秉公直斷。魏景龍本不想聽那些秘事的,可惜他根本走不了。


    “罷了。”高純佯歎了一口氣,她又道,“本公主是為調查皇兄遇刺而來的。你便說一說詳情吧,再者刺客有沒留下些許線索?”


    張山沉默了一陣,澀然開口道:“我們是在城外的野樹林裏遇到刺客的,當時他們來了數十人,我等難以抵抗,一陣廝殺,死傷慘重。最後隻剩我與丁賢二人,護送主子遺體回京。”


    “常山郡王守皇陵,被勒令不得入京,你們為何要違抗聖旨?”高洛神問道。


    張山頓時閉上嘴不說話了。


    “刺客是從哪兒來的?有什麽東西留下?”高純問道。


    “不知他們的身份,但是有一枚飛鏢。”張山從鞋子中摸出了刺客留下的證據。在一旁看著的魏景龍哪裏敢讓鳳城公主去接,趕忙命令手下用托盤盛住證據。


    “上麵有一個很小的‘淩’字,這枚飛鏢有木屑,應該是從樹幹中□□的。”那人小聲說道。


    張山點了點頭,回憶著當時的畫麵,他的麵上露出了一絲絲痛苦。


    高純轉頭道:“去看丁賢。”


    丁賢關押在另一頭的牢房裏,他的狀態與張山差不多。


    聽到了外頭的動靜,丁賢緩慢地抬起頭。與高純銳利的視線對上。他頓時產生一種針刺般的感覺,趕忙低下頭去,沉聲道:“參見公主。”


    “你與張山,留下一個人便夠了。”高純冷冷地開口道,“是誰退了一步?”


    丁賢聞言麵色頓時變得慘白,他哆嗦著唇,許久之後都沒說出一句話。給主子送信,確實是一個人就夠了。但是他也怕死。親隨該為主子戰鬥到死的,然而他沒有。他和張山是先離開,等到一切平息了才折回林子的。


    “但是也沒有直接逃亡,而是回到京中,可以看出,有點兒血性。”高洛神輕笑了一聲。


    “張山他說了什麽?”丁賢的嗓音有些嘶啞。


    “他說——”高洛神接話,她搭著高純的肩膀,半個人掛在她身上,神情瞧著頗為隨意。她故意賣了個關子,看著丁賢麵上流露出些許的急切,才慢悠悠道,“他都說了。譬如指使山賊的另有其人,譬如司馬顯與常山郡王交情一般,譬如漢中郡的事情是秦王在主導……”


    別說是張山,連魏景龍都臉色大變。


    “他都說了——”丁賢仰頭淒然一笑,他忽地跪在地上,咬牙道,“請公主替郡王作主!”


    高純居高臨下地望著丁賢,緩緩道:“這是自然。”


    得知張山將一切全盤托出,他隻能將希望寄托在鳳城公主的身上。顫抖著手將常山郡王的血書交出,他嘶聲道:“請您交給陛下!”


    高純和高洛神從丁賢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訊息,這才離開牢房。


    魏景龍捏了一把汗,從沒見過這般簡單就解決的事情,再者,這位公主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吧?當初知曉常山郡王身上有冤屈,但沒想到會有這麽多。隻是真的能夠翻案麽?常山王被貶為郡王,怕也是天子的意思吧?


    “魏廷尉。”高純清朗的聲音響起。


    魏景龍一顫,他挺直背脊,朗聲道:“臣在。”


    高純衝著他笑了笑,撫著手中的青花瓷杯,她慢條斯理道:“本公主前來此處的事情,望你保密。至於牢中所見所聞,也請你暫時忘了吧。此事本公主會處理。”


    魏景龍對上那盈盈的笑容,有種悚然的感覺。他打了個激靈,趕忙道:“臣明白!”鳳城公主都如此說了,他自然隻能把一切都爛在肚子裏。


    回到了府中,高洛神便按捺不住自己滿心的疑惑。


    她坐在高純的懷中,雙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凝視著她,問道:“要將常山郡王的血書交給聖上麽?要拉秦王下水?”


    “暫時不。”高純搖了搖頭,那封血書和飛鏢都被她帶了出來。血書上無非是各種祈求和自哀,感人肺腑,可惜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將東西給收起,她慢悠悠地笑道,“秦王和趙王應該會派人去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會聯合,並將罪名栽到殷佑的頭上。畢竟也隻有殷佑整天在外廝混,且出自民間,能夠結交三教九流的人。”


    高洛神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思忖了一會兒,她又問道:“這個飛鏢是誰的?‘淩’是什麽意思?”


    “可能是某個刺客組織的。”高純道。她也不太了解這些,隻能讓阿大阿二去調查一番,畢竟江湖上,還是他們比較熟悉。


    阿大阿二那邊去查,很快便有了消息。這個飛鏢是來自於江湖上一個刺客組織淩天閣,隻要是有錢,他們就接活。在過去,暗中刺殺了好幾個朝中大臣,引起了天子震怒。但是他們十分狡猾,很難找到根據地。阿大靠著自己的關係,從淩天閣得知了一些事情,譬如他們曾經與蕭家的人接觸過。


    “所以說,這事情是蕭家幹的?”高洛神蹙著眉,望向高純道,“此事要告知聖上麽?”


    高純搖了搖頭,她確實想鏟除蕭家的勢力,但卻不是現在,她還需要蕭家的幫助。“隻能將蕭家給掩去了,隻當我們不知道此事,反正淩天閣的人也抓不著。”高純道。


    “對了,近些日子秦王和趙王的人也動了。”高洛神開口道,“聽說張山和丁賢不大好。”


    其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張山和丁賢是常山郡王的人,對秦王、趙王恨之入骨,怎麽可能會告訴他們消息?再者那兩位王爺也不想得到真相,他們隻需要張山和丁賢在早已經寫好的罪狀上畫押。


    “就讓他們去吧。”高純輕笑了一聲,斂住了眸中的鋒芒。殷純熙他們不知道自己也去調查了這事情,怕是天子也心中起疑,才會讓自己涉入吧?那兩位胡來,倒也是件好事情。


    “蕭家那邊——”高洛神又問道。


    高純搖了搖頭道:“不必理會,也不必讓他知曉。”


    廷尉寺中。


    張山和丁賢被提審,然而他們的嘴巴如同緊閉的蚌殼,始終不肯多說一字。謝玉臨還有幾分仁慈,但是趙王那邊的幕僚,卻直接大刑伺候。


    魏景龍的雙眉緊皺,他開口道:“此事恐怕不妥,這二人是常山郡王親隨,並未犯下滔天大罪!”


    “護主不力,難道不該嗎?”白麵中年人陰惻惻地望了魏景龍一眼,又說道,“魏廷尉,請您避讓吧。此事聖上已經交由我們王爺處理。”


    魏景龍聞言一頓,他也不想涉入皇位的爭奪中。輕輕歎了一口氣,他一揮手,便讓手下退了下去。他自己在轉身離開之前,朗聲道:“二位請秉公處理。”


    隻是那人哪裏肯理會他?


    沒多久,就傳出來了張山和丁賢畏罪自殺的消息。而秦王和趙王,則是上呈說此事已有眉目,不日後將查出真凶。


    半月後,傳出消息說真相大白。


    秦王與趙王一起入宮,至於另一個被委托的王爺殷佑,始終沒有動靜。


    禦花園中。


    天演帝與高峻正在下棋,他啜了一口潤喉的茶,才緩緩開口道:“朕打算立後,你以為如何?”宮中的妃子有意無意提起,而朝中的臣子,也有上書的。後位空懸十多年,椒房殿也確實該有女主人了。


    這個節點要立後?難不成聖上有了主意?高峻眉頭一皺,手中的棋子落上棋盤,發出“啪”的一聲。許久之後,他才道:“此乃陛下家事。”


    天演帝笑了笑,望著高峻道:“朕打算立韋貴妃為後,你會支持朕的,是嗎?”


    高峻抬眸,朗聲應道:“臣以陛下馬首是瞻!”


    “朕就知道……”天演帝摸了摸下巴,笑容溫和。若是高峻願意,他就不用擔心東宮孤立,也不用怕保不住太子的血脈。


    忽然,大太監踩著細碎的步子快速走來,他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高峻也聽了一耳朵。


    “陛下,秦王和趙王求見,說是已經找到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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