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遠帶兵。”


    帶著幾分煩躁的聲音,在堂中響起。


    長樂公主坐在一側慢悠悠地喝茶,謝玉臨低垂著眉眼,滿是謙恭。而秦王殷純熙則是來回踱步,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煩躁情緒。


    “那也好過蕭霽,不是麽?”長樂公主輕嗤了一聲。


    “齊國公確實不傾向任何人,但是蘇明靜是高純的閨中密友,而蘇明遠傾慕她!”殷純熙雙拳緊握,惱怒地朝著長樂公主嘶吼道,他的雙眸中滿是血絲。


    長樂公主又是一聲笑,她抬起頭望著如同困獸一般的殷純熙,輕描淡寫道:“是殷純然,不是高純。再者你當初不也是迷戀她?”


    殷純熙被長樂公主三言兩語刺激地暴跳如雷。最後強壓下翻滾的情緒,轉向了謝玉臨,咬著牙道:“玉臨,你怎麽看?”


    被點名的謝玉臨,緩緩地抬起頭,他平淡道:“公主言之有理。”


    殷純熙一臉不可思議,又追問道:“你真的這麽覺得?”


    謝玉臨不置可否,他又道:“齊渭那邊傳來了消息,高家從他手中拿走了三分之一的資產,而且借的是壽王之令。”


    殷純熙麵色頓時大變,他的牙咬得格格響,從口中吐出了怨毒的兩個字——殷佑。幾個月前,他還是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不通文墨,現在入了尚書台,裝模作樣,還能寫出讓父皇嘉獎的策論,難不成他是在藏拙?不!殷純熙又否決了自己的猜測,畢竟他們這些人對內幕知道的一清二楚,所謂的策論多出自幕僚手筆。可是壽王府並不算真正開府,是誰背後支持他?蕭家?亦或是高家?殷純熙覺得自己有些瘋魔了,他怒聲道:“上次定國公就壞了本王的事情,本王就說他靠不住!”


    “未必是定國公歸到殷佑的陣營。”長樂抬頭,望著滿臉怒氣的殷純熙,眉頭微微蹙起,她冷笑了一聲道,“不過確實不必與定國公商議了。”


    屋中陷入了一片寂靜。


    謝玉臨又開口道:“前往皇陵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常山王心不死,他的手下仍舊活動著,若是事情被捅出來——”


    “是常山郡王!”殷純熙嘶吼道,他眸中閃過了一抹陰狠,又道,“那就讓他去死!”皇室之中,手足之情最不值錢!


    “慢著。”長樂忽地出聲,她轉向謝玉臨問道,“趙王知道麽?”


    “看到了趙王的人。”謝玉臨恭聲道。


    “嗯。”長樂應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就在殷純熙忍不住出口詢問的時候,她又道,“那些士人,總得多提提立儲之事。你也跟韋貴妃那邊知會一聲吧。”


    “我知道了。”殷純熙一拂袖,冷聲應道。


    “至於殷佑那兒,自幼生長在鄉間,沒見過什麽世麵,我聽說他過去犯了不少的事情,你不如命人去查查?”長樂公主眯了眯眼。這養在外頭的侄子又怎麽能如兄弟親近呢?


    到了這時候想要去查殷佑,怎麽說都晚了些。以蕭家父子的謹慎,早就將證據給消滅了。如今鄉野中流傳的殷佑,可是一個好人的象征,偶爾頑劣卻內心不壞。至於他的母親,更是賢惠善良的象征。


    鳳城公主府,高洛神成了常客。隻差打通後院,使整個府邸與定國公府後院相連。


    “秦王派人去調查殷佑了。”高純莞爾一笑道。


    “隻剩下母慈子孝了,不是麽?”說出了這一句話,高洛神隻想笑。太子妃慈是真,但是殷佑麽?跟“孝”“賢”根本就不沾邊。隻不過,他的形象還是需要塑造的,譬如士人屋中傳出的新話本《民間賢王》。


    “太完美就顯得虛假,他們既然這般認真尋找,總該給他們透露點什麽,不是麽?”高純笑了笑。村子裏的人就算被收買了,可是不同情境下,總會瀉出些口風,給殷純熙一個線索,他們會接著往下調查的。


    “比如?”高洛神有些摸不透高純的意思。


    高純的眸光冷了冷,沉聲道:“一個被殷佑糟蹋的女人。”這小子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人,要不是替殷佑處理鄉中事情偶然發現,她都察覺不了。


    “荒/淫無恥!”高洛神愣了片刻,就反應過來了。村裏的女人遭了欺侮還不敢明說,尤其是殷佑恢複了身份。開口就隻有死,她隻能自己吞下所有的委屈。又想到了漢中的事情,高洛神陰沉著臉,恨聲道,“這廝活著就是一種罪過!”


    高純撫了撫高洛神的後背,斂住了眸中的悲色,鄭重道:“他會受到該有的懲罰。”


    殷純熙那邊查到了消息,謝玉臨便親自去尋找那個可憐無助的女子。


    女子住處與殷佑以前寄身的院子相鄰,家中隻有一個瞎了眼睛的老母,全靠她一個弱質女流支撐。見到謝玉臨的時候,她的眸光閃爍,大概是想到了什麽事情,連衣服也不晾了,直接跑回到屋中,將大門給栓緊,生怕謝玉臨會闖入。


    謝玉臨也不硬闖,前往那處好幾次,默不作聲替她解決一些生活的困難,最終打動了人,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信誓旦旦地要替女子作主,還帶著她和老母親回到了京中。


    就在謝玉臨帶回女子的次日,朝會上儲位之爭的熱議重新被點燃,你一言我一語,全然不顧龍椅上天子那發黑的臉色。此番提出的人選,除了被貶的常山郡王,還有其他幾個默默無聞的皇子在內。就在某個主張立嫡,以皇太孫承儲君之位後,禦史中丞忽地出聲打斷了這場爭議。


    他彈劾的人,竟然是壽王殷佑!


    “臣要彈劾壽王殿下,他在民間欺男霸女,尤以鄰家劉姓女子為甚。壽王威逼劉姓女子,毀她清白。如此行徑,令人不齒!望聖上明察!”


    天演帝聞言掀了掀眼皮,淡淡地“哦”了一聲。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讓群臣身上壓力驟然增大,原本討論得熱火朝天的人,也紛紛閉上了嘴。掃視著噤若寒蟬的臣子們,天演帝滿意地勾了勾唇,他沉聲道:“先前,朕聽說佑兒在鄉中名聲極好?怎麽又變得如此了?”


    殷純熙回眸掃了眼麵色陰沉的殷純陽,他忍著自己的怒氣與不屑,側身一步,朝著天演帝拱手道:“父皇,兒臣聽說那劉姓女子與壽王青梅竹馬,隻是囿於身份,不得結合。也不知是哪個用心險惡的,來敗壞皇侄的名聲。”


    趙王殷純陽聽了殷純熙的話,心中暗罵了一聲,也出列道:“兒臣鬥膽為皇侄請婚。”


    天演帝沉吟了片刻,應道:“壽王府中無姬妾,那女子身份過於低微,不管是正妃還是側妃都不大合適。可她又是佑兒的心上人,這可如何是好?”語氣中露出些許為難來,銳利的視線仍舊在臣子身上掃蕩。直到韋家的人站了出來,說是願意將這劉姓女子接到韋家,收為義女。天演帝這才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神情來。


    這禦史中丞原本是想彈劾壽王的,哪裏知道給他促成了一段好事?還想爭辯幾句,一抬頭見到了天演帝冷徹骨的眼神,頓時打了個哆嗦縮了回去。


    至於壽王本人的意見,也同樣不重要。


    立儲之爭被壽王的事情給岔開,眾位大臣識相地沒有再開口。


    在先前的爭執中,高峻一臉老僧入定的神情,此時忽地睜開了雙眼,向前奏道:“臣有事。”


    天演帝掃了他一眼,神情緩和了不少,開口道:“說。”


    高峻朗聲道:“小女高洛神,靈心慧齒,風高林下。臣屬意小女襲爵,望陛下恩準。”


    這話一出,頓時一片嘩然。本朝有女子襲爵之事,但那也是特殊情況。定國公世子尚在,且家中有數位庶子,哪有女兒襲爵的道理?天子還未開口,便有老臣站出,大聲道:“此事萬萬不可!世子尚在,這不合禮製!”


    高峻微微一笑,又道:“犬子自言,將靠真本事封侯拜相。他願意將爵位讓給妹妹。”


    天演帝聞言眯了眯眼,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殿中安靜了下來,他才繼續道:“既然高公子同意讓爵,那便準了。隻不過此舉不合禮製,便削減一等,為安定侯。”


    天演帝一句話將此事敲定,剩下的事情便交由臣子來處理。其餘的人就算有異議,也不會冒著頂撞天子和得罪定國公的危險,提出自己的異議。至於那“同意”此事的高洛川,遠在邊關,知道了這事情也無可奈何。


    高洛神是從高純的口中得知這事情的。封侯的聖旨降下時,她還是一臉震驚。她以為自己會是個郡主或者縣主的,哪裏想到會是個侯爵,還是個很武將的安定侯。本朝女子為侯的事情很少吧?就算她是承父親的爵位,也該轉換變通一下吧?換成女子適宜的?心中這般想,可是麵上絲毫不顯。謝主隆恩那一套做得非常順溜。


    這等事情,自然是要告知親親純兒的。


    隻是她先是欣喜,緊接著便露出一副凝重的神情。


    “你在擔憂什麽?”高洛神直接問道。


    高純擰著眉,雙手交扣。她道:“既然女子可封侯,那麽為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麽?”


    “那這透露出來的訊息不是該值得高興麽?”高洛神不解道。


    高純搖搖頭,她不覺得此事是天演帝的任性而為。他難道是想暗示什麽嗎?與高洛神對視,察覺到她眸中的憂慮,她又莞爾一笑。指腹從高洛神麵頰劃過,最後停在了唇上。她眨了眨眼,低聲道:“或許我們會有一個很大的靠山。”當然,也有可能是最危險的攔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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