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渭的手中收了不少的糧,光是放出一部分,便足以撼動漢中的糧價。當價格低到了一種程度,便會引起商人的警惕,除了一些利欲熏心的,大部分人都沒有動彈。要知道這放糧的不是別人,而是在漢中活動了很久的齊家。


    難不成他們是得了天子之令來賑災的?可要是如此,又何必以高價收入低價拋出?這會兒,除了齊渭自己,任誰都想不明白。齊家的人也有異議,可是在齊家少主子那凶惡的眼神中噤聲。就在齊家售出糧草不久,京中來的貴人也有動作了。他們不再直接送出粟米,而是以同樣的低價麵向縣中有些許購買力的人售出。京中貴人放出的粟米,誰還敢打他的主意?機靈一點的,已經從齊家探到了些許口風,也跟著放出屯著的糧食。


    這下還真是血本無歸,但是什麽都比不上小命重要。


    “府君,是鳳城公主做的,我們也要將積壓的糧食售出麽?”一個中年人滿臉惶恐地問道。他們手中的糧,比之那些商人,更顯得來路不明,有一部分是直接吞了移倉和朝廷送來的糧食。如果那邊查起來,可是大罪啊。


    司馬顯也沒想到一個女人會有這樣的本事,他以為做決斷的是壽王或者蘇明遠。此時,他的眉頭緊緊皺起,一雙眼中劃過了一絲陰狠的光芒。他問道:“司馬元康呢?”司馬元康是他的兒子,他隻知道那不孝子與流民、山賊統帥,以及齊家人都有來往。


    “公、公子他出城了。”中年人連話都說不利索,心驚膽戰地望著司馬顯。在司馬元康的思維裏,既然不能明著買,那就暗中進行劫掠。反正他與山賊是有交情的,官府對西城的山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山賊們則是負責上供一些得來的“寶貝”。西城行走的商人,恐怕隻有齊家,因為勢力大沒有被山賊搶過。


    司馬顯聞言臉色一黑,追問道:“去哪兒了?”


    那中年人更加窘迫,許久之後才憋出了一句“不知”。


    西城縣的糧價被壓到如此程度,心有不甘的商人們自然不會將視線放在了這裏?他們都是一群漂泊客,在利益的驅動下南來北往。說來還是齊家的人最先行動,緊接著便是商會的人,暗中押送著糧車前往其他的郡縣。靠著粟米大賺一筆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他們隻能竭力地挽救損失。


    “屬下打聽過了,司馬元康與西城縣城外的山賊有來往。”阿大早就被高純派出去打聽消息,此時得到了有用的訊息,便匆匆忙忙地返回。


    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高純全部都看在眼裏,她也知曉那群商人不再願意停留。小小的漢中郡,多種勢力交織,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按照原先的計劃辦吧。”高純揮了揮手,給自己的親信極大的權限。至於蘇明遠那邊,實在是懶得去知會一聲。


    “看來司馬家在此中獲得了不少的利益,不肯放那些人走了?”高洛神窩在了椅子上,隻覺得渾身發冷。腳下的炭火盆燃燒著,時不時爆出一陣亮黃色的光芒。她嗬了嗬手,又道,“如果擒住了司馬元康,能將司馬顯知罪麽?”


    “那老狐狸會大義滅親。”高純冷笑了一聲。察覺到高洛神在寒氣中顫抖,她伸手握住了她的發涼的手背,輕輕地摩挲著。


    高洛神訝異地挑了挑眉。這渾身冒寒氣的高純,如同冰塊一般,冬天的手堪比暖爐?這點倒是她想當然了。低頭瞧著兩人交疊的雙手,她的心思飄向了更遠處。


    “等漢中的事情了結了,我們便回京去。”高純慢悠悠地開口道。她察覺到了高洛神身上的幾絲抗拒和惆悵,便覺得她是不喜這外地的風土人情。“當初就該讓你回去的。”高純歎息了一聲。


    高洛神抬眸,與高純的眼神相對,頓時便領會了她的意思。她苦笑了一聲道:“並非我不喜漢中。隻是——”到了唇邊的話又被她吞了回去,其實她自己也有些茫然,不知道鬱結在心中的到底是哪樣的情緒,該如何派遣。垂著眼眸思忖了一陣,她將話題引回了之前的事情,又問道:“那豈不是讓司馬顯逃脫了?”


    “有了司馬元康,他司馬家就別想抽身。”高純眸色一沉,冷笑道。趙家同樣是西城的大族,對於司馬家暗中做的事情,他們無比清楚,隻是家門逐漸衰落,已經沒辦法伸張什麽罷了。現在逮到一個好機會,他們豈會不知道利用?


    “我聽說這些豪強大族都有自己的人馬。”高洛神道。躬耕時是農民,到了閑時便是護衛家族的武士。莊園式的家族儼然成為一個小城市,各項東西都能夠在此中流通。


    “不足為慮。”高純擺了擺手,不甚在意道。


    見高純胸有成竹,高洛神浮躁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如果女主光環都不可信,那麽這世界還有什麽可靠的?一段時間的相處,再加之書中的描述,她以為自己足以將高純了解得透徹。


    城外。


    陸飛一行人趁夜趕路,隻想讓糧車避過附近的山賊。


    黑木林,是他們離開的必經之路,也是最危險的地方。在即將進入林子的時候,陸飛命人停了下來。他派遣一個人前去林子裏打探,沒多久得到了安全的訊息,他便一揮手,率領著車隊繼續前行。


    寒風吹著枯葉,發出了颯颯的響動。


    火光下的黑木林,宛如百千個張牙舞爪的鬼怪,正在揮舞著臂膀。


    陸飛的麵容緊繃著,他的眼皮子急遽跳動。


    忽然間,一道慘叫從身後傳出。一隻利箭破開了幽暗和寂靜,直插車隊的心口。“有賊人,警戒!”陸飛大吼了一聲,頓時,車隊的人馬都警惕起來,望著四周荒涼的灌木叢,尋找著山賊的蹤跡。


    “哈哈哈——”狂笑聲驚飛了棲息在林間的鳥,一聲呼哨,便見一大群山賊從暗處冒出來,火把燃燒,頓時將天闕照得透亮,猶如白晝一般。“糧食留下。”山賊頭領沉著臉,大喊了一聲。


    說來這占山為王的山賊已經有些年歲,當年被朝廷通緝的大盜落草為寇,趁著漢中因水災大亂,吸納了不少流離失所的流民,壯大自己的隊伍。原先的山賊四處燒殺劫掠,官府卻毫無動作,久而久之,人們便認定了官府拿他們也沒辦法,被劫殺了也隻能自認倒黴。


    陸飛以為自己的行蹤夠隱蔽,隻是與幾個關係好的兄弟通氣,hi約了幾人一道上路。沒想到衰運加身,竟然遇到了山賊。忽然間,陸飛腦海中掠過了一抹念頭,他暗道了一聲“不對”,這山賊並非突然衝去,反而像是早早就在此處埋伏!他一臉驚懼的回頭,卻見一個中年商人唇角噙著笑,慢悠悠地走到了山賊的那邊。


    “你——”陸飛一臉震驚。


    “軍師辛苦了!”山賊見中年人到自己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喜道,“此事少不了軍師的一番功勞。”


    對話落在了陸飛的耳中,他先是震撼,繼而是一臉悲憤。這中年商人他引為知己,此事自然沒有瞞他。平常一道在周邊做生意,可是現在卻得知他是山賊的軍師?麵色由白而轉紅,他大怒道:“你這狗賊!”


    中年人也不生氣,隻是笑吟吟地望著陸飛,漫不經心道:“看在往日結交的份上,留下你一命,但是這糧食麽?就送給我們大當家吧。”


    “做你的白日夢!”陸飛氣得不輕,掃視了身後的人,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道,“來人,保護糧車!”


    山賊來了近百人,陸飛的糧車隊自然不敵。可要是將糧食白白送上,他怎麽都不甘心。陸飛舉著刀,砍倒了一個衝上前的山賊,那原本溫和的麵容也有些扭曲。他回頭看同行的商人,有的已經軟腳,打算放棄糧車逃亡了,畢竟沒什麽比命重要。可陸飛被氣憤衝昏了頭腦,哪裏肯束手就擒?


    正當守護糧車的人馬逐漸潰散時,一陣驚天的響動衝進了林子中。隻見斜後方,數十個穿著官差衣袍、帶著刀的人,正朝著這處衝來。


    陸飛的麵上流露出了一抹喜色,但是轉瞬間又化成了散不去的悲意,他也與府衙的人打交道,豈會不知道他們的秉性?或許這不是救兵,而是送自己下地獄的!


    山賊頭子見到了官兵,先是一愣,繼而向前一步,大聲喝問道:“是哪裏來人?”


    兵馬由都尉蕭靖率領,他拍馬而出,居高臨下地望著山賊頭子,冷笑一聲道:“你們這些罪犯,竟然有臉詢問?”說著,右手舉起往前一揮。一聲令下,這幫訓練有素的士兵立馬向山賊們壓去,下手毫不留情。


    蕭靖雖然是掌兵的都尉,但多多少少受製於郡守司馬顯,不能輕易用兵。但是有鳳城公主的命令,他自然是不用畏懼什麽了。他本來就恨極了山賊,這會兒看著那群亡命之徒,不由地紅了眼,他自己也翻身下馬,提著劍與那山賊頭子搏鬥起來。蕭靖也是個經驗豐富的,兩人過了數十招,最後以山賊頭領被生擒為結局,結束了這場廝殺。


    “公主有令,願意回家的便回家尋找失散的親人,不願意的——”蕭靖眸中閃過了一道銳光,沉聲道,“就地處決。”


    誰都不想死,這話下來,山賊小嘍囉可不就投降?一溜煙就往四麵跑。蕭靖眸光閃了閃,飛快地在親信耳邊說了幾句,便將山賊頭子拴住,拖在了馬後。至於那群商人,他瞧都沒有瞧上一眼。


    幾日後,西城縣便傳出了司馬郡守的公子與山賊勾結的消息。


    此時的司馬元康,躲回了本家,生怕有人前來將他押走。


    司馬顯在大發雷霆之餘,還是偷偷隱瞞了司馬元康的消息,並親自上門去拜訪高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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