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的一群小姐們還沒到,趙蘭溪便早早得到了消息,在門口巴巴地站著,頂著還有六分酷熱的太陽,擦擦額頭的汗水。


    在珍珠盛宴前,這高家小姐與蘭亭閣還是合作的關係,但是之後卻對自己避而不見。雖說他背後有常山王這個靠山,再加上已經有禦賜的“天下第一樓”匾額,這一切還是不夠。高洛神先前給他的食譜早已經“過氣”了。城中的酒樓,哪裏不會動腦子?隻稍稍動下腦子,他們也可能開發出類似的菜色,讓蘭亭閣不是獨一家,便很難再招攬到顧客。如果這回能夠從高家的小姐身上再得到些許指點——趙蘭溪的眼神閃了閃,瞧見朝這兒過來的一行人,他的眸光更是恭順。


    唯一讓他覺得舒坦的,便是高家小姐拒絕與他聯係的同時,也不曾給風月樓好處,要不然,他在京中就很難與齊家競爭了。


    “二姐,這蘭亭閣裏的菜肴色香俱全,受不少人歡迎。”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老板是從哪裏找到的大廚。”高洛芳也跟著附和道。


    高洛神聽了她們的話,隻是一聲暗笑,要不是她幫忙,趙蘭溪能夠拿下“天下第一樓”的名聲?能如此輕易搶了齊家的風頭?


    見到一行人過來,蘭亭閣的掌櫃本想著親自上前的,哪裏料到被自家的老板一推,退到了後頭去。他默默地瞧著趙蘭溪一臉殷勤地迎向前,笑著道:“高小姐,已經備好了雅閣。”說完後,便一臉期待的望著高洛神,生怕她轉身離去,或者說出什麽坐在大堂的話來。


    高洛神瞧見了趙蘭溪,挑了挑眉,淡聲道:“那就麻煩趙老板帶路了。”冷淡的聲調中,能夠聽出幾分疏離。


    “裏邊請。”隻要高家小姐肯來,事情就好辦了,他甩給了手下一個眼色,趕忙一躬腰,向前揮手道,“往這邊走。”蘭亭閣本就熱鬧,樓下堂中有妙曼的歌女,而樓上廂房,大多被貴公子所包下,裏麵便免不了出現些陪客。高洛神途徑廂房的時候,聽見了不少的謔笑,她的腳步頓了頓,麵上的神情有幾分嚴肅。


    趙蘭溪見她這副模樣,頓時捏了把冷汗,他此時也暗暗叫苦,恨不得讓包廂裏的人閉嘴。好好的一個酒樓,那奢靡旖/旎的聲調,像是個風月場所。可是裏麵的公子哥,卻不是他能輕易得罪的。此時也隻能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繼續在前方引路。一條廊道走到頭,趙蘭溪眼見著“坤”字,才停下了腳步。他開口道:“這個位置觀景頗為合適。”


    “是麽?”高洛神挑了挑眉,銳利的目光從趙蘭溪的身上劃過,又在隔壁和對麵的房前逡巡了一陣。聽聲音,這坤字房附近都是有人的。而且瞧趙蘭溪越往裏麵走越謹慎的模樣,她可以確定,裏麵是個趙蘭溪得罪不起的人。


    “那就這兒吧。”她笑了笑,顯示出一副無比好說話的模樣。饒是如此,可還是讓趙蘭溪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才幾月不見,這位大小姐神上的氣勢越發淩人,放在以前,還能談上幾句,可仙子,光是抬頭多看一眼,都覺得是一種褻/瀆。


    一進到屋中,便有人按捺不住,開口問道:“二姐姐與趙老板很熟麽?”


    “一般吧。”高洛神隨意找了個地方落座,眸光掃向了半開的窗,瞧得見遠處的河邊船隻往來,也看得清樓下長街車水馬龍,來往的行人如棋盤上的黑白子。


    眾姐妹本來就很少與高洛神接觸,如今的高洛神看著冷冷淡淡的,雖然不像以前那般囂張跋扈,可瞧著更是讓人心中冒寒意。她冷淡的說完這幾個字便不再開口,眾姐妹也不知說什麽好,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後視線落在了高洛芳的身上。是她將人給請出來的,那麽穩定這位的情緒,這艱巨的任務自然也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高洛芳一張臉漲得通紅,她擰著帕子,都像是要哭出來了。


    高洛神無意間瞥了她一眼,懶洋洋地問道:“我很可怕嗎?”


    高洛芳忙不迭搖頭,她鬆開了帕子,張開嘴呼吸了一口氣,斟酌了半晌,才訥訥道:“怎麽還沒上菜?”正說著呢,就聽見外頭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店小二的身影投射在門上。高洛芳忙不迭過去開門,隻是慌亂間腳下被凳子絆了絆,要不是一位小姐妹扶住,早已經跌倒在地。


    高洛神見狀,眸中轉過了一絲好奇。她也沒有欺負過這位堂妹,她這是在怕什麽?既然畏懼,為何非要將自己請出來?畢竟她們幾個小姐妹在一起,更暢快吧?自己留在這處,瞧把她們嚇得,臉色都白了幾分。


    一道道菜肴端入屋中,高洛神倒不畏懼,拿起筷子便嚐上一口。趙蘭溪畢竟是開門做生意的,招牌在這兒,總不至於在菜裏做手腳。至於高家的幾個姐姐妹妹,實際上是個膽小的,諒他們也不敢做什麽,頂多是將自己約出來,創造一個機會。


    隔壁廂房中靡靡之音傳來。


    高洛神麵色不變。


    忽然間,外頭傳來了一陣吆喝,似是有個醉鬼開始踹門。


    “你給老子出來,老子知道你在裏麵!”


    “竟然敢背著老子偷人!”


    “這位公子,裏麵真沒有您要找的人。”


    ……


    咒罵聲中,當然還夾雜著幾道微弱的勸解聲音。


    題上了“天下第一樓”這幾個字的蘭亭閣,可不比以前。再者趙蘭溪也不是隻養了一群廢物,能堂而皇之上二樓鬧事的,實在是稀少。不用深思,就知道是個局,隻是這局未免可笑了些。她聽著外頭逼近的汙言穢語,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高洛芳,隻見她縮成了一團,嘴唇哆嗦,麵色慘白,似是極為畏懼。


    “總不是來找我們的,怕什麽?”高洛神勾了勾唇,輕笑了一聲。


    平日裏小姐們出門都會帶些家丁丫環,這回可能是想著人多,便真的隻有姐妹幾個一道來了。


    “可是、可是——”另一個堂妹也慘白著一張臉,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吃菜。”高洛神眸中閃過了一抹暗色,她的聲音壓低了些,整個人的氣勢陡然間威嚴了起來。


    她的話音才落下,外頭便傳來了一陣“碰”的聲響,方便蘭亭閣的下人送酒食,門便沒有合上,故而一個醉醺醺的錦衣男人就在三個下人的攙扶下撞了進來,而他們的身後,則是跟著一個賠笑的小廝。蘭亭閣中稍微說得上話的人,竟一個都沒有出現。


    “好啊,背著爺在這裏偷人!”這膽大包天的醉鬼,見了一群女人,隻是眯著眼睛笑得一臉蕩漾,根本就沒看清裏麵的場景。


    跟在他後麵的小廝也氣焰囂張,大聲喝道:“讓開,我們公子爺要找人!”


    他們這氣勢洶洶的模樣,嚇得高家幾個姐妹往後頭縮,隻有高洛神慢條斯理地放下了筷子,淡淡地瞥了高洛芳一眼。殷勤地將她請到蘭亭閣,就是為了創造這麽個機會?隻是這個機會給誰呢?蠻橫不講道理的紈絝公子,一群弱質女流,還真是個適合英雄救美的好場景。


    “是誰敢在這兒放肆?”隔壁的廂房中人坐不住了,門才打開,便傳來了一陣威嚴的嗬斥聲。


    高洛神豈會給旁人獻殷勤的機會,她起身,背著手幾步踱到了門邊,忍著迎麵而來的酒臭,皺眉道:“十五,還不動手?”高家的姐妹們不帶家丁,但是她身邊始終有人隨行的。十五的功夫好,隱匿的功夫也極強,高洛神這一聲才響過,便見一道黑影翻了出來,拳腳幹淨利索,將那醉酒的公子哥和三個囂張的下人給打了出去,根本沒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你、你知道我們公子是誰嗎?”那下人滿臉驚懼的開口。


    “這天子——”隔壁屋中走出一抹紫色的身影。


    高洛神瞧都沒有瞧,也不給那人發揮正義的機會,直接上前一腳踩在了那說話的下人臉上。蠻橫的下人頓時息聲。


    “還愣著幹什麽?趙蘭溪呢?”高洛神不耐地朝著那看呆的小廝喝了一聲。


    她眼角的餘光掠到了對麵的幹字房上,門開了一條細縫,依約可以瞧見那靠近的兩道身影。隻不過裏麵的人,徘徊了一陣,終究沒有出來。


    “高姑娘。”原本想打抱不平的男人一臉溫和的笑容,他緊凝著高洛神,笑道,“我們又見麵了。”


    常山王殷純仁!


    高洛神的麵色一冷。


    這就是高洛芳的目的麽?隻可惜啊,他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殷純仁身側的人隻喊他“公子”,並不想暴露他的身份,高洛神這會兒也冷冷淡淡地喊了一聲“殷公子”,便抿著唇等趙蘭溪前來。


    趙蘭溪來的時候,場麵跟他想象得差不多,可是從下人口中得知詳情的他,卻又有幾分無奈。他不能得罪自己的靠山,可也不想得罪高洛神,這會兒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前走。


    “這些人趙老板你看著辦吧。”高洛神淡淡地開口道。


    趙蘭溪還以為會被為難,哪裏料到她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偷覷了常山王一眼,他悶聲說了聲“是”,又賠笑道,“此事是我蘭亭閣處理不當。”


    “把人帶下去,別的我不想知道。”高洛神眸光一冷,帶著幾分不耐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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