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過了明路,兩個人就更沒有什麽可避諱的了。當然,這是指私下相處的時候,在外還是恪守同窗之禮,不讓人看出什麽。


    那兩頂玉冠戴了一回後,祁襄就收起來了,生怕有損,畢竟意義非凡。白君瑜也將自己的玉冠與他的放在一起,收在了祁襄床頭的屜櫃裏,每年年節和七夕時拿出來戴就好。


    新宅子采光好,祁襄每天重串鎧甲也格外順手。他做的細,速度就慢些。而彩羅成衣店的那批已經如期完成了。


    作為老板,祁襄趁著天氣不錯,親自去了彩羅檢驗成果。


    店裏都是有經驗的手藝人,這些修補還真難不倒他們。祁襄挑著驗了,做得很不錯,相信過兵部那邊的審核應該沒問題。


    “很好,大家辛苦了。”祁襄拿出幾個小荷包,“這是給大家的小賞。等定下長期合作了,再給大家包個大的。”


    大家收了紅包,都笑嗬嗬地道謝。他們這些靠手藝吃飯的,隻要心沒壞,能得主子家的認可,拿賞錢是一回事,要保證自己手藝的口碑不壞,才是他們長久的生存之道。所以這事上,誰也不敢馬虎,更多的為的是自己的名聲。


    大家離開後,祁襄問艾五,“最近有什麽消息?”


    艾五立於市井之間,就是為了方便打探,哪怕是些小事,也可能藏著重要的信息。


    “前些日子,阿財貪嘴,想吃包子。去買時路過二皇子府,見有宮女進出二皇子府。阿財留意了一下,那宮女腰間掛的是嬌昭儀宮裏的牌子。之後又盯了幾日,發現那宮女幾乎每日都到二皇子府上,待的時間並不長。咱們這兒沒人手,公子又吩咐近來要低調,所以晚上並沒有盯,不知道具體什麽情況。”


    宮女出入宮門,都要有自己主子給的宮牌才能通行,這是做不得假的。


    艾五逐一向祁襄匯報,“另外,胡將軍的事現在已經傳開了,但宮中沒有消息,百姓們也隻是猜測而已。胡將軍可能是氣不順,三天前喝多了鬧事,把一書生打了。”


    祁襄皺眉,“然後呢?”


    別說武將不能打言官,就是書生也是打不得的。


    “胡將軍當時態度蠻橫,很多人都看見了。原本這事就該遭到彈劾,但第二天,胡夫人親自帶了禮,登門致歉。這事就這樣私了了。”艾五說。


    難怪他沒聽說,“讀書人向來心高,與武人基本不相為謀。無故被打,還硬咽下了這口氣,這書生心夠寬的。”


    艾五壓低了聲音,說:“公子,我聽到些小道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且一說,您且一聽。”


    祁襄點頭。


    “我聽說,那書生是胡將軍家的小姐看上的,一心想嫁。胡將軍不同意,近來胡家小姐鬧得凶,再加上自身這些事,胡將軍心情可想而知。那天胡將軍喝多了,那書生看到本是好意勸說,結果就被打了。”艾五說。在市井待久了,與周圍人打成一片,這種八卦自然知道得也快。


    這倒是說得通,胡將軍現在在風口浪尖上,怎麽說都應該克製住自己。像這種容易被彈劾之事,更是不應該做。既然不管不顧地做了,那必然是有更大的原因蓋過了理性,如果是因為女兒的婚事,酒勁上來,正好又是自己不喜歡的人,失控也在所難免。


    “我來晚了,他們修補得怎麽樣?”賢珵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話音落了,簾子才掀開走了進來。


    祁襄立刻帶上笑意,“我抽查了,沒有什麽問題。等兵部那邊看了再說。”


    “那就好。”賢珵解了披風遞給跟進來的小鬆,“在說什麽呢?”


    祁襄道:“我這麽長時間沒過來,問問艾五店裏


    的情況。”


    賢珵點頭,“淡季生意也就那樣,不過保障盈利不難。可還是要想點當季的生意才行,現在祖父天天在家裏,沒事就查我學問忘記多少了,弄得我每天提心吊膽的。”


    太傅還沒解禁足,或者說賢府還在閉門謝客,所以祁襄也不方便過去,隻給太傅遞了幾次信。原本長輩們一起吃飯時,太傅也應該來的,他和白君瑜都是太傅的學生,過明路時太傅一同過來也是應該的。但也是考慮到太傅不便出門,隻得作罷。


    “太傅近來可好?”祁襄問。


    賢珵笑著點頭,“好著呢。天冷了,祖父能在家歇息,不為朝政憂心,這入冬後連咳嗽都沒複發,好得很。”


    祁襄放心了,“那就好。等舞弊之事查明了,我再登門拜訪太傅。代我同太傅說一聲。”


    賢珵“嗐”了一聲,“你人是沒到,但不時讓潘叔送東西到店裏讓我帶回去給祖父,祖父可高興了。”


    祁襄笑著點頭,心情也格外輕鬆。


    賢珵打量著他,“我說,我怎麽覺得你最近氣色好了不少。是有什麽喜事?”


    祁襄裝傻,“什麽喜事?可能是最近藥膳吃多了吧。”


    這個理由還真忽悠住了賢珵,他也不懂,“那不錯,你多吃點。這臉色好了,人也顯得精神。”


    祁襄不欲在這事上多說,以免自己笑得太開心,倒不像藥膳的功效了,“說正事。你剛才說淡季要想點新辦法,我這倒有兩個想法。”


    賢珵立刻正經起來,“快說說。”


    “京中的貴人們入冬了都愛抱個手爐。手爐套子也是人手一個,大多是自己縫製的,樣式也是多年不變。我們若在這方麵下功夫,把布製的手爐套外逢讓動物皮毛,甚至做成兔子、小貓等動物的樣子,保暖度更高不說,樣式也足以吸引那些大家小姐們。這樣成本是高一些,可冬天能用得起手爐的人家,一個手爐套的價格必是承擔得起的。男子的手爐套就簡單點,用些深色的皮毛就好。重點不是皮毛的價值,而是手感要好一些,這就足夠了。”


    賢珵眼睛一亮,催促他,“那第二個呢?”


    祁襄笑說:“入冬後,貴人們都會戴皮毛做的圍領和袖筒,這些一般隨著冬衣一起製了,不會格外再做。但尋常百姓消費不起這些皮毛,冬天的祆子也不過是夾棉的。可比起貴人們,百姓總是更多的。我們若用布和棉做一般百姓也能戴的圍領和袖筒,生意不就來了?這些成本本也沒多少錢,百姓追求保暖,料子上也沒有要求,隻要價格合理,沒有人會拒絕。就算家境差一些的,苦了大人也不願意苦孩子,怎麽也要給孩子買上一套的。”


    賢珵“啪”地一拍掌,“就這麽辦!”


    “這事就交給你操持了,我看你也不想在家待的樣子。”祁襄能理解賢珵。賢珵讀書不差,太傅考他的想必他也答得上來。隻是離開學堂多年的人,突然回到學堂的氛圍中,一部分人是懷念和喜悅,而更大一部分人大概緊張更勝一籌。


    “行行行,你就別操心了。”賢珵巴不得。他跟祖父不一樣,祖父和祁襄屬於自己樂意看,又樂意學的。而他是那種是不笨,學得也不錯,但並不是打心低裏對讀書學問很執著的主兒。


    說話間,阿財引著白君瑜進來了。


    賢珵詫異地問:“喲,你怎麽大駕光臨了?稀客。”


    白君瑜都懶得理會賢珵的油腔滑調,徑直走到祁襄身邊,“我出門辦事,正好過來接阿景。”


    “阿、阿景?”賢珵差點從凳子上滑下去,什麽情況?


    祁襄也不解釋,笑問白君瑜,“忙完了?”


    “嗯。可以回去了嗎?


    ”


    “可以。”祁襄站起身。


    白君瑜從艾五手裏接過披風給祁襄係好,轉頭對賢珵說:“那我們先走了。代我問候太傅,改日登門問安。”


    說罷,便牽起祁襄的手往外走。


    “等等!”賢珵幾乎是用吼的,食指指著兩個人,晃得人眼花,“你們、你們怎麽回事?!”


    白君瑜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樣,改天請你和殿下吃飯。前些天剛與家裏吃過飯,祁襄吃得油了,近來胃口不佳,等他食欲好些再說。”


    賢珵一臉蒙逼,一時不知說什麽,隻能目送兩人離開——的確是他告訴了白君瑜祁襄的心思,但之後沒個動靜,他也沒法問。現在突然跟他說已經成了,連個過度都沒有,他還真得緩一會兒。難怪祁襄氣色這麽好,什麽藥膳,都是騙人的!


    ——不成,不能隻有他一個人驚訝。


    “小鬆!”


    “少爺。”小鬆剛才也驚了,他是比他家少爺都還沒想到的那個。


    “走,去四殿下府上。這事不能隻有我一個人震驚!”說完,賢珵起身就往外走。


    小鬆趕緊抱著披風跟出去,“少爺,天冷,先把披風披上啊。”


    馬車慢速地往家走,祁襄嗔笑,“你就不能能好好說嗎?我看他差點從凳子上摔地上。”


    “我態度不好?”白君瑜自然知道祁襄指的是什麽,正處在得意又不想承認自己有意顯擺中。


    “不是,是可以直接告訴他的。”在這種事上,祁襄習慣的做法還是傾向於傳統的。


    “那怎麽能叫驚喜呢?”白君瑜笑說。


    祁襄無奈又高興,“行吧,這幾天準備準備,請他和四皇子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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