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郤十舟第一次來給他看診,白君瑜就察覺到了。還特地求了母親緊趕著做了玫瑰鮮花餅,把祁襄叫來暗自確認。這幾日天天聞著,就更加確定了。


    “你想聽我說什麽?”郤十舟頭也不抬地繼續寫方子,“你覺得我和祁襄是什麽關係?”


    白君瑜倒沒被他頗有深意的話帶偏心思,鎮定道:“猜不出,但您應該是住在四合院的,否則身上的味道不可能一直不淡。”


    “你不猜猜我和祁襄有什麽特殊關係?”郤十舟故意把話說得曖昧,就是看白君瑜是不是個多心的人。就算現在他徒弟隻是單戀,可萬一有以後,白君瑜又是個疑神疑鬼的,那日子肯定過不好。


    白君瑜笑道:“不像。若真有特殊關係,我求的平安符他也不會一直貼身戴著吧。而且這種事並不容易藏,不可能半點不被察覺。”


    “算你心思細。”郤十舟比較滿意。祁襄雖不太願意把他們的關係說出去,以免連累他,以後辦事也不方便,但郤十舟對白君瑜印象有那麽一丟丟不錯,覺得白君瑜也不是多嘴的人,便道:“我是祁襄的師父,他請我來為你診治的。”


    白君瑜驚訝,“那他怎麽不直接跟我說?還要托賢珵的關係。”


    他自認跟祁襄的關係應該不比祁襄跟賢珵差。


    郤十舟抖了抖寫好的藥方,“我素來不喜歡與朝堂上的人接觸,所以我的身份祁襄要幫我保密。另外,是想借著賢家的身份,讓你父母放心讓我醫治。”


    “賢珵知道嗎?”不願與朝堂之人有往來的人不在少數,也沒什麽可細究的。


    “知道。”


    白君瑜無奈地搖搖頭,看來自己在祁襄心裏還真不如賢珵信得過。


    “怎麽?覺得祁襄沒跟你說實話,是怕你信不過他推薦的人?”郤十舟畢竟比他們多看世事十幾年,白君瑜若不掩飾,他多少能猜出一些。


    “您這樣說,我都不知如何辯駁了。”白君瑜苦笑。


    “不用辯駁。既然是讓賢珵幫忙,至少得拿出誠意來。至於你,能重新站起來,能再像之前一樣練武打仗就夠了。別的少知道些也無妨。”


    “既然不需要我知道,那我也不多問了。”沒想到祁襄暗暗地幫了他這麽一個大忙,這些細節他若非要糾結,反而顯得矯情了。


    安靜了一會兒,白君瑜又道:“師父,我能否問幾個問題?”


    郤十舟挑眉,“我沒有那麽多徒弟。”


    賢珵跟著祁襄叫也罷了,但白君瑜跟他徒弟又不是戀人關係,不能跟著叫。


    “那叫您郤先生可好?”


    郤十舟覺得白君瑜不是個嘴甜的,就不如賢珵會說話,但還是道:“問吧,我答不答另說。”


    “祁襄的身體怎麽會差成那樣?”之前錢大夫去給祁襄看診,他也知道。但他更想聽郤十舟怎麽說,畢竟現在看,郤十舟的醫術是在錢大夫之上的。


    郤十舟完全沒有猶豫地說:“他一個書生,從前吃的就一般,身邊本就不強壯。到了邊關後沒日沒夜地幹活,身子累壞了很正常。”


    既然郤十舟都這麽說了,白君瑜也沒再懷疑,又問:“他跟您學什麽?醫術嗎?”


    郤十舟點頭,“我初見他時,他病得很重,我一介遊醫,又是江湖人,自然不怕那些官兵,非要為他醫治。病愈後他心存感激,想要報答。我倒不需要。他可執拗,不知道如何報答才好,就想拜我為師,說日後可盡孝道。也想跟我學點醫術,說不定能幫上邊關的奴隸。隻不過沒人會給他時間學,所以連點皮毛都沒學會。”


    白君瑜微笑道:“現在好了,他回


    了京中,您若不急著離開,也可以教他一二。”


    “再看吧,先把你醫好了再說。我也不喜歡總待在同一個地方,他學不會也無妨,他那身子也不能指望跟我去遊曆。”


    是啊,祁襄的身體不適合出遠門,最好是靜養。這對白君瑜來說倒是好事,祁襄留在京中,他就有更多時間跟他相處。


    到時間去了針,郤十舟又交代了新的藥浴要怎麽泡,泡多久,這才收拾東西離開。


    白觀遊在白夫人那兒吃完早飯,溜達著來了白君瑜的院子。


    “郤大夫走了?”白觀遊四下沒看到郤十舟的人。


    “剛走。”白君瑜暫時不準備跟家裏說郤十舟和祁襄的關係,既然郤十舟不喜歡朝堂中人,等以後有機會再正式介紹也不遲,以免家裏為這事再準備些禮物,惹了郤十舟厭煩。


    “郤大夫每天來的早,府裏應該留了早飯才是。”他若上朝,基本是遇不到郤十舟的。白夫人每天細琢磨著白君瑜的飲食,一早就在廚房看著,跟郤十舟也不常見。


    “郤大夫說他起得早,吃過早飯才過來。就沒留飯。”這倒不是假話。


    “也罷。你今天感覺如何?”自己的兒子,白觀遊自然是每日都要來問問。


    “施針的時候已經能感覺到酸脹了。郤大夫說有感覺之後,就會恢複得快一些。”


    “那就好。”白如給搬了個凳子,白觀遊坐在床邊,說:“今天下了朝,皇上把我叫去了,問起你的婚事。”


    白觀遊把禦書房中他與皇上的對話告訴了白君瑜,隨後問:“你怎麽想?”


    白君瑜沒有猶豫,說:“父親,這個問題我們以前談過,也說好以尋常女子為佳,我現在的想法與當初無異,隻是我暫時也不會和別的女子談婚論嫁。”


    白觀遊沒有意見,自己兒子這樣,等治好了再談也不晚,沒必要額外給孩子壓力。


    “皇上召您去說這些,估計也是想聽您表個態。皇上也不願讓我們家與其他大家族有聯姻,應該是有人提了這茬兒,皇上想要安自己的心。”對於自己的婚姻,白君瑜之前並沒細想過,包括喜歡何玉恩時,也沒細那麽多。今天提起,他倒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祁襄跟他說的話。


    那時他們還在一起讀書,京中不知怎的,那段時間出了好多描寫愛情的,他們這些學子基本是不看的,倒是自命風流的才子喜歡買來,卻也隻限於自娛自樂,這種東西拿出來討論,總是上不了台麵的。


    而這種書就被賢珵偷偷帶來了課堂,不是自己要看,而是帶給祁襄看。後來他才知道,是祁襄沒有多餘的錢買這種書,賢珵覺得文人也不能落伍,就主動拿來跟祁襄分享。


    於是那天午後,祁襄就躲在假山後看書,他是因為天熱想找個涼快地方避暑,也去了那裏,鬼使神差地跟祁襄一起把那本書看了。


    中午的陽光把外麵烤得炙熱,假山後就像個世外桃源,陰涼舒適。祁襄白皙的手指抓著那本書,聲音很輕地跟他說:“無論你以後的夫人是誰,人品可靠最重要。”


    他覺得祁襄這種小學究跟他說這個,倒有點意思,就問:“隻看人品,不在意樣貌?”


    祁襄說:“色衰而愛遲,樣貌並非全然不重要,卻是最沒用的。人品好,跟你一條心,才能在你有困難的時候幫你想辦法,共度難關。而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想到這兒,白君瑜又不免想起祁襄的臉。那樣的傾國之貌怕是回不去了,但也是在這一刻,他才發現樣貌真的沒那麽重要。祁襄這樣,他也是喜歡的。


    從心動到去了解對方,可能需要一生的時間。但從了解到心動,隻需要某一個瞬間的心顫。


    兩者在愛情麵前沒有高低,隻是後者更為穩固,似乎任何缺點都不足以破壞這段感情。這大概也是為什麽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愛情,更容易讓人向往且心生羨慕吧。


    “咱們知道了皇上的意思,就知道以後要怎麽辦了,倒是好事。”白觀遊本也沒想要個娘家實力雄厚的兒媳婦,所以當初即便知道白君瑜有些喜歡何玉恩,他和夫人也基本是不聞不問。隻要白君瑜不來提,他們絕對就會先問要不要上門提親。現在想來也多虧了當時沉得住氣,否則現在如何還不好說。


    “嗯,父親不必為我的婚事擔憂,我心裏有數。”


    能聽白君瑜說這句話,白觀遊就更懶得操心了。白君瑜主意正,又不托大,他們是放心的。


    郤十舟回去後,把白君瑜已經知他們關係的事告訴了祁襄。


    “百密一疏。”疏在這個細節上,祁襄覺得不應該,又覺得是關心則亂,隻想盡快讓師父幫白君瑜診治,故而忽略這這些。


    “無妨,我用之前你編來應付賢珵的話應付了他,他應該不會起疑。”


    剛過中午,白如又驅車來了四合院,說白君瑜請祁襄到府上喝茶。


    上午識破了師父的身份,下午叫他去喝茶,祁襄不去也不好,隻能在郤十舟別有深意的微笑中出了門。


    踩著馬凳掀開車簾,祁襄赫然看到坐在車內的白君瑜,整個人呆在那裏。


    白君瑜笑道:“怕你不來,親自來接你。特地去如蜜齋買的玫瑰花餅,來嚐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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