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用拳頭捶了捶後背說道:“唉,這地方實在太陰森,我的關節炎又要作了,先回家我們再慢慢說!”


    一小時後,我們爺孫倆回到家中,爺爺泡了一壺薑湯驅驅寒氣,一邊喝湯一邊說道:“陽兒,你一定覺得奇怪,我們宋家祖上明明是幹仵作這一行的,為什麽偏偏不讓子孫後代從事這類職業?其實這裏麵是有緣故的。”


    南宋時期,有一位出類拔萃的提刑官,名字叫作宋慈,宋慈一生斷案如神,天下罕見!


    他擔任提點刑獄官期間,僅僅花了八個月的時間,就將當地所有冤假錯案,無頭公案全部破獲,抓獲凶手多達兩百餘人,事後竟然沒一個喊冤的,從此震驚朝野。


    宋慈雖然厲害,但他深感自己一個人力量有限,還有很多地方的官員,仵作往往不會審案,全靠逼供,經常屈打成招,草菅人命,正所謂‘案上一滴墨,民間千滴血’。


    於是宋慈將自己一生的驗屍心得,全部記載在了《洗冤集錄》當中,《洗冤集錄》創了法醫鑒定學,比西方領先了三百餘年,所以宋慈也被全世界公認為:法醫學鼻祖!


    自宋慈之後,宋家子孫一直在刑部和大理寺供職,斷案無數,漸漸將《洗冤集錄》不斷擴寫,積累了一套神乎其技的斷案絕學,取名為《斷獄神篇》。


    正所謂樹大招風,宋家傳人掌握著這門精深的學問,一方麵太容易被凶手忌恨,經常遭慘毒手;另一方麵身懷絕技又容易被人利用,明朝的時候宋家人曾奉命調查一起離奇的九尾狸貓事件,結果卻牽扯出了背後的王位之爭,反而被當成替罪羊,險些誅連九族。


    後來有一位精通命理的宋家先祖現,也許是因為宋家人掌握的這套學問太過精深,窺破天機,遭鬼神所妒,所以宋家人但凡當官、當捕快、當仵作這三種職業,必定不得好死!因此才立下了“不官不仕,明哲保身”這八字祖訓,希望宋家能夠香火永存。


    聽完之後,我有點沮喪,又有點不肯相信:“可是爺爺,你自己不也在幫警察破案嗎?”


    爺爺歎息一聲說道:“我當年年少氣盛,和你一樣喜歡破案,解放前曾在警界大顯身手,破了好幾宗震驚全國的大案。沒想到很快災禍就來了,有人誣告說我驗屍的那套絕學是封建迷信,結果我就被拉去睡馬廄了,白白養了三年馬。那三年我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要不是後來平反的早,大概我就自行了斷了吧?”


    說到這,爺爺狠狠喝了口薑湯:“剛則易折,柔則長存,我小小展露鋒芒,就招來這麽大的災禍,總算明白祖宗的話是有道理的。後來我便一直躲在老家,可我已經名聲在外,想躲也躲不幹淨,每隔幾年總有人來請我出山,我不是不願,而是不能,最後迫於無奈,隻好以這種方式與他們合作。本以為到你這一輩我們宋家總算可以安生了,誰料你今天在孫老虎麵前露了一手,我想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這是宋家的劫數,也是宋家的使命!”


    爺爺這番話聽得我很糊塗,這是希望我以後幹這一行,還是不要幹這一行。


    爺爺又說道:“陽兒,你既然已經通過測試,從今天開始,我打算傾囊相授,把我畢生所學全部傳授給你,你想學嗎?”


    一聽這話,我激動起來:“爺爺,我當然想學!”


    “你別想多了!”爺爺說道:“我之所以要教你,是因為你靠兩本書胡亂摸索,到處賣弄,就像一個三歲孩子拿著鋒利無比的寶劍在敵人麵前玩耍,反而很危險。其實宋家的真正精髓你連十分之一都沒學到。爺爺不希望你早死,可是爺爺老了,管不了你一輩子,我能做的就是將這把‘寶劍’的招式告訴你,讓你以後的路自己去走!”


    “再一個,驗傷勘屍是祖宗留下來的一筆寶藏,如果就這樣絕在我手裏,是我的罪過,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無顏去見列祖列宗。但若是宋家後繼有人,我想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聽爺爺說‘死也可以瞑目’這種話,我忽然間有種不祥的預感,仿佛爺爺在交代遺言一般。


    我甩開這個念頭,點了點頭。


    自此之後,我隻要有空就跟隨爺爺學習如何驗屍,如何處理犯罪現場,其中玄妙,難以一言蔽之。當然我也吃了不少苦,無論任何挫折我都咬牙堅持,像一塊吸水的海綿一樣貪婪地吸收著這些寶貴的知識!


    轉眼三年過去了,我高考成績不怎麽理想,我想去念省裏的理工大學,可是分數還差一百多分,爺爺說填吧!保證你能考上。


    我相信爺爺的通天手段,給我搞個擴招名額是小case,於是放心大膽地在第一誌願上填上理工大學。


    姑姑希望我能讀個經濟專業,以後好幫她打理一下生意,老實講我是一個極端分子,對破案什麽的喜歡得不得了,對做生意絲毫不感興趣,可能我是隔代遺傳了爺爺的基因。


    左思右想,最後我填了一個應用電子,中規中矩的專業,聽說就業前景挺不錯的。隻是後來我來到學校現班上總共就三個女生,心裏真叫一個後悔,可惜已經上了這條賊船,後悔都晚了。


    高考之後漫長的暑假,我沒事就在家裏上上網,看看電影,陪爺爺下下象棋,過得非常愜意。


    這天我去一個同學家裏參加聚會,大家幹掉了兩箱啤酒,我們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一想到即將天各南北,去外麵的世界闖蕩,大家心裏既是豪邁,又有點依依不舍。


    吃完飯,我們又一起去唱歌,鬧到很晚才回家。


    這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我遠遠看見宋家老宅燈火通明,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我們這個縣城裏的人晚上都睡得很早,按照風俗來說,隻有家裏橫遭變故才會大半夜點這麽多燈,比如老人去世……


    刹那間我的酒就醒了,加快腳步跑回家裏,推門喊人,結果屋裏一個人都沒有。


    我來到爺爺的書房,看見桌上擱著一個簡陋的信封,上麵沒貼郵票,右下角用筆畫著一把血紅色的彎刀。


    信封裏好像裝了什麽東西?


    我好奇的把信封朝手上一倒,一個粘粘的東西頓時落在我掌心,那竟然是一顆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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