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黑黑又做了噩夢,隻不過夢到的再不是被業火燒得灰飛煙滅的慘烈情景,而是真實發生過的、壓倒他最後一根稻草的真相。


    在他第一次靈力暴走誤傷眾鬼眾人後,黑黑的人生瞬間從巔峰跌落低穀,而就在他用酒精將自己封閉起來的日子,很不是時候的知道了一個消息——


    他父親當年的死,並非純粹的意外,而是被人獻祭了。


    傳說,他們祁家流淌著守祭靈的血脈,天生能見鬼怪,身體裏也藏了強大的的靈力。


    可是這種強大是‘隱性’的,守祭靈族人活得和命比較輕的普通人一樣,除了能看到鬼魂、經常被鬼壓床、走夜路會被鬼打牆之外沒什麽特別的,像祁野這種靈力覺醒的隻占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祁望年死在媳婦兒懷孕八個月的時候,常規駕駛在高速公路上的他連車帶人被追尾卡車撞飛,瞬間炸成火球的車墜入盤山公路的深淵裏。


    那場事故很慘烈,深淵下是大峽穀,據說事到如今連完整的屍骸都找不到。


    看似一起交通事故悲劇,其實是有人用守祭靈族人的血在祭天換命。


    而背後操縱這一切的是禦靈界家大業大的許家。


    作為這個世界線裏許家唯一的孩子,許眠從小身體病弱多難多災,他家裏人知道,要想養活這個孩子,必須用守祭靈人的命去換。


    他們選中了那個還沒到三十歲的長途司機祁望年,暗地裏啟動了祭天換命的術法。


    在祁望年死亡之後,許眠一直安安穩穩的活到成年。


    而許家害怕動用禁術的事被人知道,雖然心有愧疚,但也沒旁生枝節的給祁野母子生活補助,所有人都以為當年那場車禍隻是單純的意外。


    直到寧驍親口將這件事告訴給正處於人生低穀的黑黑聽,並且還對他使用了控製情緒的特權卡。


    那一晚,黑黑心裏那點繃著的理智終於斷了,他衝入許家別墅大開殺戒,一口氣幹掉了數百個許家的鬼侍,直到許眠從外地連夜趕回來才阻止了這場‘屠殺’。


    殺紅眼的黑黑對許眠冷冷說,這是血債血償。


    他終於明白了,當年許家大小姐主動接近他,並非因為什麽一見如故,而是得知真相的她心懷愧疚故意接近,想多多少少彌補一些當年家裏長輩幹出的自私醜惡事。


    但是許眠從來沒打算對他坦白過,即使後來兩人已經成為推心置腹的搭檔。


    許眠很清楚,即使長輩的所作所為令人發指,但怎麽說也是為了她,怎麽說對方也是自己親人…


    黑黑明白了,所有的好意都是騙人的。


    黑黑夢到自己未曾謀麵的父親在燃燒成火球的車子裏呼救,絕望無助、撕心裂肺的叫著他妻子和未出世孩子的名字,妻子曾對他說,如果是男孩就叫祁野,女孩就叫祁小野。


    最後,全身是火的祁望年在深夜的荒野裏墜落深淵。


    如果不是那場事故,祁野的童年和少年不可能那麽糟糕。


    黑黑從噩夢中睜開眼,這夜沒有月光,他背對著窗,身後是雨打玻璃啪嗒啪嗒的聲響,偶爾幾聲驚雷劃過,閃電照亮了臥室角落那瓶開得正盛的玫瑰。


    他看著閃電白光中的玫瑰花怔愣了數秒,旋即鬆了口氣。


    身後的白白早醒了,用一種清明又溫和的嗓音說:“做噩夢了?”


    黑黑的聲音疲憊又沙啞:“嗯…夢到很多年前的事。”


    白白輕微的歎了口氣:“你別動。”


    “嗯?”黑黑不明白他的意思。


    “別動就好了。”


    說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原本背對著他的白白轉過了身,胸膛貼著他的後背,手攬在他的腰上:“不是做了噩夢嗎?別怕,我抱著你。”


    黑黑整個人僵住了,任對方把他驚魂未定的他攬入懷裏。


    “你不怕我回頭看你臉了?”即使心口小鹿亂撞,黑黑仍然不會在比自己小的男孩子麵前敗下陣來,極力做出一副身經百戰遊刃有餘的模樣。


    白白在他耳邊輕笑,溫熱的呼吸纏繞他耳垂:“所以說,你別動,別回頭。”


    說話間,白白還十分心機的,用嘴唇蜻蜓點水的擦了擦黑黑耳後的皮膚。


    黑黑自然感覺到了,身體過電一般,似有隻貓爪在輕撓他心口,整個人都酥了。


    他心裏罵,這孩子真不行,明明在偷吃,白日裏卻連順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明明連玫瑰都買好了…


    兩個人體溫都迅速上升,雖然窗外雷雨交加,但是屋內空氣幹燥灼人得很。


    “你覺得這麽做合適麽?”黑黑突然開口,聲音捎著笑意。


    白白揣著明白裝糊塗:“什麽?”


    “不敢光明正大的表白,半夜摟床上偷親?”


    黑黑語氣輕描淡寫的囂張,逼得白白一時不知所措。


    “一夜情呢?”


    “……”白白認識到自己現如今的嘴炮功力,還遠遠及不上黑黑。


    “為了公平起見,我覺得應該——”


    說著,黑黑握住白白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往外扒,白白怕他有傷在身弄疼他,也沒敢使勁,黑黑輕而易舉的掙開他的手轉過身來。


    這一瞬,白白嚇得心髒跳到嗓子眼。


    他和黑黑正麵對著麵…


    可一陣閃電劃過,他才看清黑黑是老老實實閉上眼睛的,唇角還調皮的微微勾起,黑黑的聲音混在雷聲裏:“怎麽,嚇到你了?”


    白白:“……”簡直嚇得心髒病都出來了。


    黑黑:“放心吧,我說過不看你就不看,除非哪天你允許了。”


    白白:“那你轉過來是…?”


    黑黑笑:“有些事,不轉過來做不了啊。”


    閉著眼的黑黑抬手摸上白白睡亂的頭發,像擼大犬一般撓了撓,又順著他的臉部輪廓向下,手指劃過他的額頭、眉毛、眼角、鼻梁、臉頰…直到觸及兩片溫熱柔軟的嘴唇,他用手指按了按,正按得白白心煩意亂想要一口咬住他手指的時候,黑黑似感應到了什麽抽回手。


    之後黑黑的舉動出乎白白的預料,他唇角帶笑揚起頭,朝白白的嘴唇壓了下去。


    白白瞪大雙眼,而黑黑依照諾言自始至終閉著眼,隻有濃長的睫毛在不停顫動。


    彼此呼吸相交,心髒以同一頻率劇烈跳動,砰砰砰似要蹦出來跳到一處去。


    這個吻既不長也不深,白白還沒反應過來就結束了,黑黑咬了咬他的嘴唇算是畫個句號。


    這一口,力度不算輕,很有點懲罰的意味。


    親完了人,黑黑又轉過身去:“我好了,睡了。”


    好了?睡了…?


    剛被咬完的白白抬手愣愣的摸了摸自己濕濡的唇,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唇瓣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整個人都隨之燒了起來。


    這樣就想算了…?


    被煎熬得難受的白白拉住黑黑的肩膀,算得上輕手輕腳的將背過去的他又按平在枕頭上,旋即抬手遮住黑黑的眼睛,自己則以跪著的姿態從上而下看著黑黑,喉結動了動,直接壓低身子重重的吻了下去。


    一吻還一吻,很講究。


    白白的吻比黑黑要凶得多,一頓下來黑黑都要喘不過氣了,被手遮住的眼角也瀲瀲的泛著一層水光。


    好不容易得以放鬆的他深吸一口氣,沒想到這孩子的吻這麽霸道,吻技也…這麽好…


    他真的招架不住,小小年紀估計是個情場老手。


    雷雨交加的夜晚,這間彌漫著玫瑰香氣的屋子似一座末日孤島。


    最後活著的兩個人互相報複互相取食似的又親又咬。


    最後白白親完人,也學著黑黑的做法轉過身去,似笑非笑的:“我好了,睡了。”


    視線重獲自由的黑黑愣愣的看著天花板,胸口劇烈起伏著,他使勁摸了摸被咬得發紅發熱的唇,罵了聲草。


    一報還一報,這孩子…有點意思。


    這回,他也再次轉過身去,兩人都在平複躁動的情緒和紊亂的呼吸。


    “白白”


    “嗯?”


    “這回,你知道什麽意思了麽?”


    “知道了——”


    頓了頓,白白突然笑了出來:“你要追我。”


    ……誒?這人好不要臉啊。


    不過確實好像...也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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