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都被屏退,餘下的隻有老太太和易之虞的幾個心腹手下。傍晚,心腹忽然被老太太全叫過來,此時在底下站了一排。


    嫋嫋青煙從青銅獸耳三足香爐裏生起,時間一點一滴逝去,半晌,老太太忽然拋出一個問題。


    “你們果真沒有接到任何之虞的消息?”


    幾人麵麵相覷,但仍舊異口同聲:“稟老夫人言,並無。”


    “哦,我知道了。”


    老太太闔了闔眼,抬手讓幾人出去。隨即,大堂之上便靜寂無聲,隻剩銀製的燈盞裏燈火忽明忽滅地跳躍。到底是不親近她。


    光看他們表情就知道絕對不是沒有消息的樣子,怕是得了令,不能說與旁人聽。這個旁人也包括了她。


    到底是幼時不曾照拂慢怠,雖不曾言,但記憶始終不會抹去。其實……老太太並不是他生l母。


    易之虞是她姐姐的孩子。兩姊妹共同嫁到易府,姐姐先有了孩子,並生下易之虞,隻是因受了風寒,不久病逝。而她久不能孕,又看府中其他幾個姨娘均已有孩子,隻她沒有,便央求把易之虞過繼給他。誰料之後她便有了自己的孩子,一顆心便全注在親生子上,薄了易之虞的份。


    易家先老爺寡情薄意,對幾個妻妾都沒有特別的感情,隻看哪個兒子出色。她專心教養自己的孩子,易之虞從來隻給奶娘和丫環帶。可那奶娘好賭,常常因為濫賭忘記了照看,直到後來才被發現將其趕了出去。


    易之虞小時候把她看作親娘,也會撒嬌發脾氣什麽的,後來不知誰告訴他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再不見易之虞親近過。他自小聰慧過人極通人事,稍微點撥,就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如今回想,竟不知他是如何在這種易府這種狼群虎伺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


    可知已府之爭堪比皇宮l內闈,先老爺不曾有正妻,使得爭奪更加激烈,而她在一次不小心中,失去了親生孩子的性命。在子死母悲又從此無後路的絕望之際,當時不過十二歲的易之虞忽然找到他。粉雕玉琢的孩童目光堅定,談吐有力。


    他道:“我們可以合作。”


    當時的老太太簡直驚呆了。這是一個孩子會說的話嗎?可易之虞卻清晰地分析了所有利弊,告訴她兩人可以合作。他需要一個後盾,她也需要一子傍身。易之虞實現了他的話。


    四年後,年僅十六的易之虞贏了兩位兄長和得寵弟弟,當上了京都易家的當家人。更把易家送上了新的繁榮。


    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老太太摸了摸額頭,有點記不清了。若是她那時候把給自己孩子的關懷多分給他半分,是不是易之虞就不會像現在一樣。


    漸漸地漸漸地長成了一個性格極度冷漠的人。


    幾個手下麵色猶疑地走出很遠,才竊竊私語。


    “老夫人問起,不說行嗎?”


    幾人中地位高些燕赤不讚同地掃了他一眼。


    “別做多餘的事情。三爺的信上沒提到自有他的道理。”


    “你說的是,說的是。我糊塗了。”年紀小些的燕青撓撓頭,看向燕赤,“那誰去信陽接三爺去?”


    燕赤深思了片刻即道:“我不能去,若是我走了,必然引人懷疑,況且京城不能有人主事。不如……”


    “我!”燕青期期艾艾,他可想出去玩了。


    “燕朱你與暗紫兩人去。”燕赤點了兩個人。


    “是。”隻一個人回答,但樹間卻一陣響動。燕字在明,暗字在暗。一共十四人。


    燕青不死心:“我呢,我留不留在京城都無所謂,我去吧,我去吧。”


    燕赤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你去可以,別搗出亂子。”


    “不會不會!”


    話分兩頭,易府分院的一個小院忽然飛進一隻鴿子。十一撿起鴿子,取出書信後,放開鴿子。


    十一打開信,掃了一遍,驚訝了一下,再三確認不是他看錯。


    “竟然……”


    莫不是他看錯了吧?不行,他要回去確信一下。反正,如今眾人爭吵不停,誰也不讓誰,留在這裏隻是浪費時間,不如把握先機。


    十一收起信,喚來下人:“來人,收拾東西,咱們回信陽城了。”


    ——————————、


    “你說要回京城?”荊照秋站起來。


    易之虞又按他坐下:“不想去?”


    “不是。”他在這異世本就沒有家,去哪裏都是重新建立一個家,確實該隨易之虞回他那裏去。但,想起當初可是口口聲聲發過誓立過字據的。荊府在京城還算是個有門麵的,往來之間遲早會遇上,到時候,那荊老爺肯定會發難。


    荊照秋便說了顧慮。


    易之虞笑問:“那你可曾怕他?”


    荊照秋抬起下巴:“當然不怕。”


    問完這句話易之虞便不說了。果然荊照秋自己便解開了擔憂,遇到又如何,他還能把自己吃了不成。說起來,比起荊照秋來,荊老爺才是真不敢張揚出去。荊四少這個名字是荊府已經是鐵板釘釘的死人,誰會主動去承認這件事。


    他們還要臉呢。


    想通之後,荊照秋問他:“什麽時候走?”


    “就這幾天,再過些天天氣熱起來,便不好走了。”算算日子,他的信早該到京都,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應。


    “那就好。不然等他大了,讓我動我也不會動的。”荊照秋努努嘴,指了指肚子裏那個。現在看來四個月,本來胎兒就小,隻脫了外麵鬆鬆垮垮的衣服,才會覺得稍稍凸起來。


    易之虞看著他忽然道:“過來,我來摸l摸l他。”


    “有什麽好摸的,每天摸個七八回了還沒煩?”


    荊照秋嘴上這麽說,還是順從地坐了過去,哪知說著隻是摸l摸肚子的易之虞卻解他的衣服。


    “你摸就摸,脫我衣服做什麽。”荊照秋扯住自己最後的衣服,怒瞪易之虞,一副嚴防死守絕不就範的模樣。


    易之虞笑出聲,摟著荊照秋的肩,輕聲道:“大夫說多做房l事有利胎兒發育。”


    “這這這!”荊照秋不可置信,“這什麽屁話!我怎麽從來沒聽過?”


    “便不是如此,難道你就不想?日日夜夜同床共枕卻純蓋棉被,會惹別人笑話的。”


    “誰笑話?讓他站出來!”荊照秋可不是任人笑話的。


    “別管誰了,你便說想不想吧。”


    “這個……”荊照秋紅了臉,他又不是沒發育的小孩,身體健全的青年男子,再加上懷上之後,似乎欲望更加強烈。更是每日和相愛之人同床共枕,怎麽會沒想過這事,可之前投懷送抱也沒有回應,正在氣頭上,哪是那麽容易和解的。


    荊照秋忽生起玩笑意:“你前些日子還說不宜房l事呢。”


    “對,是我的錯。”


    “我要罰你。”


    “怎麽罰?”


    荊照秋站起身,也不管自己身上隻半掛在肩上要掉不掉的衣服,得意地看著易之虞,踢了踢易之虞的腿,指指床說:“你躺下。”


    易之虞攤了攤手,知道這回過不去了。隻希望荊照秋別做些太奇奇怪怪的事情。


    易之虞正躺在床l上,仰頭看見荊照秋爬了上來,正坐在他的正上方。


    荊照秋笑眯眯地看著他,扯掉他的衣服,又分l開他的腿。


    感覺到一陣涼颼颼,易之虞心裏有不好的想法。果然,就聽荊照秋帶著一些冷意的話在頭頂響起。


    “你可記得當日我們並非你情我願。如今,我要你還我這一回。我問你,你那時究竟是清醒,還是毫無意識。”


    易之虞笑了,沒想到荊照秋這麽敏銳,竟然秋後算賬。看來不能不回答了。


    “春l藥是真,但並非完全不能控製。”他確實有其他狠一點兒的辦法。


    荊照秋心驚,他隻是猜測,那時,易之虞的眼神仍舊有一絲清醒,並非全然無意識。“那你……”


    易之虞緊接著打斷他的話:“我知道是你。”


    單單說了這句話,易之虞再不說了。因為知道是你才會放任自由。如果是別人,他沒有碰到自己的機會。


    荊照秋一時也默了。這家夥他……我不過是開個玩笑,怎知他會說這番話,真是……真是半點兒不害臊。按理說他該惱了,但心裏卻生出一股甜蜜。


    心裏便少了如果當日是別人易之虞是不是也……這種絲絲縷縷的酸澀。


    荊照秋帶笑地看他:“我知道了。你要還我一回。”


    “怎麽還?”


    荊照秋丟了一張帕子給他:“蒙住眼睛。”易之虞乖乖照做。


    荊照秋掙紮了片刻,忽而撿起一把剪刀在手,作勢就要往下刺:“如果我要廢了你呢?反正你有的,我又不是沒有。對不對?”


    “你怎麽說都對。”易之虞的語氣仍很放鬆,似乎根本不知道荊照秋的舉動。


    荊照秋氣餒,這家夥怎麽一點兒不緊張:“我當真廢了你……”


    易之虞仍是無所謂的模樣,甚至還摸索著拉住了荊照秋放在他身側的另一隻手。


    荊照秋咬咬牙被氣死了,卻沒舍得鬆開手,易之虞的溫熱溫熱握在手心似能暖到心底一般。


    但輕易結束就半途而廢了,他嘟囔著真刺了下去。易之虞不躲不擋全程安然躺在床l上。剪刀刺穿棉布和床板,死死釘在上麵,連易之虞僅僅一寸距離。


    荊照秋氣惱地直接坐了起來:“你怎麽躲都不躲一下。”


    易之虞解開蒙眼的帕子,低頭便看見橫在自己兩腿之間的剪刀,隻消再歪一點,便真的廢了。


    “我躲了才是真危險。”易之虞拔起剪刀扔到床邊,很是輕鬆,沒有一點兒緊張。


    荊照秋就更氣了。他看得可仔細,絕不會傷到半分。


    “你緊張都不緊張一下!”報複沒出口氣,還氣到了自己。


    易之虞理所應當:“你又不會真傷了我。”


    末了,又補一句:“我信你。”


    “誰說我不會,我狠著呢。”荊照秋橫著眉豎著眼又作勢冷冷掃了一眼易之虞腿l間,“下次我當真廢了它。”


    “是,你狠著呢。它的生存與否全由你做主,想什麽時候廢就什麽時候廢,行不行?”易之虞摟住他。


    荊照秋聽到此話臉紅紅的,他說的這什麽話,羞死人了,但嘴上仍倔強:“那是當然。”


    “那我的好照秋,現在究竟要不要……”


    易之虞後半句話咽回了喉嚨,荊照秋反身抱住他,咬住了他的嘴。親完,荊照秋抹了一把嘴,紅著臉,仍舊是嘴上並不妥協:“話多死了。”


    心裏想的確實,他的嘴真是怪軟的,還怪甜的,和硬邦邦的身體一點兒都不一樣。


    然後,荊照秋就領略到什麽叫話不多低頭蠻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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