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點什麽了嗎?”餘海抬了抬眼皮,悠悠的給自己點上一根煙。


    試探著遞給顧川,他搖了搖頭,望著肖雨。


    作罷,餘海收回手,吸了一口:“說出來聽聽,你看出什麽了?”,他再一次重複。


    顧川好奇的目光遊走在肖雨身上,猜測著。


    看肖雨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也不像是掖著事,倒像是忌諱著什麽。


    見兩人把目光都匯聚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打算瞞著,伸出手,給他二人看了看她手腕,類似於彎月的暗紅色印記,很像太極圖的另一半。


    塗火印記?


    在這之前他們早就知道了啊,顧川略微遲疑,但又突然大悟,不過卻被餘海把話搶在前頭。


    “怎麽?你覺得他手上的燙傷疤是這個?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係嗎?”


    在餘海看來,燙傷疤是很平常的東西,無論在身上哪個部位,沒人會想到別的地方去,未免有點小題大做。


    “也許是我想多了吧。”


    肖雨聳了聳肩,感歎隻是一種直覺。


    “我直覺向來很準,我跟你們說過嗎?”肖雨開起玩笑,語氣略顯輕鬆。


    隻是表情並沒有維持多久,隨即換作嚴肅。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顧川。


    被她這麽盯著,也怪不自在。


    有什麽話就直說,顧川咽了咽口水,神情盡量表現出無所謂。


    “這很重要,你得盡快離開這裏。”肖雨幾乎是在用命令的口吻。


    顧川悶哼一聲,心想,我就知道,昨晚上鬧得動靜很大,紅河市本來就沒多廣,這些家夥又怎麽可能按兵不動。


    關於教團的問題,其實顧川心裏有很多疑惑,隻是一直沒有一個很好的時機問出來,當然肯定不會問肖雨。


    “我自己會看著辦。”


    “不,這由不得你,昨晚上我們收到教團傳來的消息,這個地方有人發動了禁忌,試圖召喚大量的怨靈聚集於此,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終止,但我還是想要提醒你。”


    聽到這話,顧川感到一陣詫異,此時對麵的柳樹底下,蘇秦正衝著他招手,但他僅瞥了一眼,並沒有理會。


    柳樹下,蘇秦跺了跺腳,不滿的撇嘴。


    她蹲下,在地上畫著什麽,口中默念,“山柳山柳,招吾之魂,取吾之靈……”


    咦——


    蘇秦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鋪滿落葉的地麵,半空中忽然刮來一陣風,朝著蘇秦的腳邊而去,落葉刮向兩旁,齊刷刷的被分開,露出花紋的石板,可這明顯不是花紋,而是咒文。


    蘇秦本來想引個倒黴鬼來嚇唬顧川,可沒想到能無意中被她發現這麽有意思的事,她當即便跪下,也不管地上髒不髒,直接拿手掃開部分落葉。


    “哇,看來這養老院已經被他們滲透,竟然下如此惡毒的咒術。”


    突然,一隻腳出現在蘇秦眼前。


    “蘇小秦,你知道現在是工作時間對吧?”熊建成微笑著俯下身子盯著她。


    蘇秦趕緊站起來,連忙說道:“我……不小心摔倒。”


    “我知道,見你半天爬不起來,還以為你要接替王婆的工作,個人建議!你不要趴在地上打掃。”


    這句話多少有點上級陰陽怪氣責備下屬的意味,蘇秦也是不敢反駁,待他說完,這才小心翼翼的指著方姐在的地方,“那我先走了?”


    熊建成雙手背在身後,沉默著,也算是應允。


    於是蘇秦趕緊邁著小步往方慧那邊跑去,眼睛卻在偷偷打量著他。


    這個人笑起來從來都是繃著一張臉,她並不想跟他有太多的接觸,因為很容易看透,說話也太令人不爽了,她看向顧川,見他還在那裏聊天,心裏又生出一股怨氣。


    而這邊,顧川還在思考肖雨說的禁忌一事。


    對於那個禁忌,尤其是提到那兩個字,肖雨的眼神始終流露著對它的忌憚之色,顧川回憶起昨晚上的那段經曆,莫非蘇秦在他暈倒前施展的那個術法,名字就叫禁忌?


    他瞬間又想到那本手記,掌燈之語,牽引亡魂,聆聽者視為禁忌,手記上是有這麽一句話。


    顧川感到一陣寒意,因為這不禁讓他懷疑蘇秦在中獄裏的身份,如果僅是一個小小的門徒,這種禁忌之術她怎麽可能會接觸到。


    她還隱瞞了一些事。


    在那之前他也隻是想了一下,並沒有將手記和他所聽見的內容聯係起來,經曆了後麵一事過後,他也一直沒有機會去詢問蘇秦。


    想來她應該也不會說,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收回思緒。


    這裏已經被教團盯上,從踏入這裏的第一步起肖雨便察覺到這裏的非同尋常之處。


    在這個小區的外圍有人下了一道邪惡的禁製,怨氣邪氣在這裏肆無忌憚的滋生,長期以往是會影響到普通人的心智。


    肖雨的話並沒有說完,見顧川一直不說話,她又一次加重語氣:“現在又因為這次禁忌,已經驚動這一方地界的鬼物伺機而出,目前已經出了不少事。”


    禁忌的力量不容小覷,我們的人到現在還在調查,想辦法解決,在此期間,你得離開,避免你卷入這些麻煩。


    餘海掐滅了煙:“不是我說,你也是倒黴,怎麽走到哪哪就出事。”,說到這他竟然還不厚道的笑出了聲,肖雨一瞪,他又收了回去。


    “切,女人。”餘海埋怨了一句,和她共事這幾天簡直苦不堪言,偏偏那姓周的還讓自己順著她一些,哎,我這苦逼的人生,到哪裏都這麽憋屈。


    看著餘海自怨自艾的神情,顧川就知道在姑奶奶那裏他沒少受壓迫,比起第一次見麵,脾氣顯然已經收斂不少,不得不說,姑奶奶做事比起餘海來說更有掌控力。


    他又深吸了一口氣,也明白肖雨和餘海並不隻是為這起失蹤案而來,解決這個養老院才是他們的目的。


    她說的話他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聽進,本身他是不想卷入這三大教團,但他現在有不得不這麽做的原因,於是,他隻好隨口應聲:“行吧,過幾天我就搬走。


    ……


    兩人離開後不久,正如蘇秦所說,她很快又跑來找上了他,說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關於禁製。


    此時顧川正在廚房為自己準備晚飯,他懷疑這人純粹是來蹭飯。


    顧川在桌前坐下,她也很自然的坐了下來,眼睛卻虎視眈眈的看著桌上的食物。


    “看來我們應該會有很多話題聊,坐下一起吃個便飯。”顧川攤了攤手,隨後遞給她一雙筷子。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不客氣了,蘇秦搓了搓手,接過,拿著碗就開吃,一邊吃還不忘提她的發現。


    說她發現這養老院,哦不,精神病院在數年前就被人在周圍下了一道禁製,亡魂無法掙脫,所以誕生鬼祟,說這些時,她眼神中滿是得意,正為自己的發現而沾沾自喜。


    隻是看著顧川一發不語的態度,以及那一臉平靜,蘇秦咯噔一聲,一手拍在木桌上,“不會吧,你早就知道?誰告訴你的?”


    桌子緊隨著一震。


    “吃完再說。”


    顧川眼皮都沒抬一下,一個勁的在哪裏扒拉著碗裏的飯。


    其實他很想告訴蘇秦是一個鬼老頭先說的,不過想來也無關緊要,他也不想多這麽一嘴,便解釋說是肖雨告訴他的。


    雖然不知道那鬼老頭最後被什麽東西給帶走,也許是那個鬼神,但現在他更好奇的是別的事。


    待她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顧川這才開始回答她剛剛的問題。


    “你現在不應該跟我聊聊那個禁忌的事嗎?”


    蘇秦夾菜的手懸在半空,隨後緩緩塞到自己嘴裏,“啊……禁忌?什麽禁忌,我說的是禁製。”


    她一臉心虛的側過頭,他早就看穿了,敲著桌子,“我全都聽見了,你當時念的那個咒語。”


    蘇秦眉頭忽然皺起,“你聽得見?”


    但很快便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她懊惱的扶著額頭,小聲嘀咕,這破嘴,咋就沉不住氣呢?


    顧川看著她的一些小動作不禁覺得好笑,“真沒什麽要說的?我現在可還有我那位朋友的電話。”


    他拿出手機在蘇秦麵前揚了揚。


    據說有個邪惡的人在附近用了禁忌,所以門符和道門兩個教團都盯上這裏,打算揪出那個幕後人。


    “哦?是嗎?”


    顧川說到這,頓了頓。


    蘇秦眼色飄忽,極力佯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態度,看得他微微發笑。


    “你怎麽不問我他們找到了嗎?不敢?還是害怕?”顧川接話。


    這與她平時好奇的態度可不一樣。


    “你說,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個人突然告訴他們,我知道那個施術者是誰,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家夥還曾身為邪教的人,你說,如果被他們發現,那個施術人會是什麽下場?”


    蘇秦抿了抿唇,一臉不甘的反駁:“那我當時還不是著急救你,才用那個術,誰知道那個術法一旦中斷後果這麽嚴重。”


    被逼到這裏,蘇秦也隻好承認。


    顧川挑了挑眉。


    聽聞這段話,他並沒有產生什麽觸動。


    “總之知道那個對你並沒有什麽好處,我也絕不會再使用那個術法。”蘇秦的手微微發抖,不自覺的閉上眼睛。


    “如果你要說,那你便去說吧,倒是我要先提醒你,我發現的那個有意思的事,可不僅僅是禁製那麽簡單。”


    蘇秦猛地睜開眼,眼神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隨後伸出手指向那道門。


    “不好奇那地下室有什麽嗎?”


    另一邊,肖雨剛打開車門,卻被餘海一把攔下。


    “喂,你還沒說,你剛剛的直覺是什麽?”


    “你不用管。”肖雨義正嚴詞的說道,隻是餘海並不打算罷休,眼神中出奇的帶上了一絲壓迫。


    肖雨隻好收手。


    她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解釋。


    在門符中,曾一直口口相傳著一件事,說是在許多年前,門內招收過一個天資卓越的年輕人。


    年紀輕輕便將符術學得出神入化,無論是畫符還是掐訣他總能化繁為簡,使其施展出更強的道法。


    可惜他執拗的性格卻成了他最大的缺點,不僅偏激,而且極端。


    為他後來違背祖訓,偷學禁咒,導致門中至寶被盜而埋下禍端,此後那人便叛逃出走,下落不明。


    “你從哪裏看出來那個熊建成和你說的那個人有關?你都沒親眼見過,難不成是什麽心電感應一類的超能力?”餘海邊說還邊用手比劃,笑容很是膈應人。


    “都說了隻是直覺,他的那個燙傷很明顯就是為了掩蓋手腕上的東西,我也隻是說了自己的猜測罷了,早知道你會笑話,我就不該和你提起這件事。”


    肖雨白了他一眼,緊接著拉開車門,上車。


    後來道上有人傳言那人入了中獄,還有人聲稱在一個沒落的小村子見過他,不過也隻是傳言。


    餘海聽到這,還是忍不住笑,突然,他目光一縮,隔著遠遠的,視線中閃過一道殘影。


    “你愣住幹嘛?還不開車?”


    餘海回過神,額頭上全是冷汗,那一瞬間他的確慌了。


    “難不成看見你仇人了?臉色說變就變。”


    餘海上車,肖雨一眼便瞧出了他的不對勁,神情充滿不屑。


    見她追問,他這才輕輕吐出一句,“我好像看見他了。”


    這一刻,不止餘海,就連肖雨的神色都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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