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完以後鬱奚把手機遞給了傅遊年。


    傅遊年也沒有接,拿手背貼了貼他微涼的臉頰,拉著他上車。


    其實撇開那點酸味,傅遊年還挺想讓鬱奚多認識一些人,平常不工作的時候鬱奚就是宅在家裏一聲不吭地打遊戲,偶爾跟路湛他們連個麥,也說不了幾句話。


    傅遊年沒辦法否認自己心裏確實有自私而瘋狂的想法。


    希望他永遠都像現在這樣,在人群裏裹著冰冷堅硬的外殼,隻在他麵前融化出溫暖柔軟的內裏,他可以永遠妥帖精心地保護他不受傷害,直到最後無法抗拒的死亡來臨,也能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裏,藏在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深處。


    如果他在十七八歲時碰到鬱奚,愛上他,傅遊年覺得自己不可能會有多少理智。


    然而現在他可以壓抑克製住所有不能宣之於口的想法,給予他更加光輝燦爛的自由。


    “我平常不怎麽跟她聊天的。”鬱奚坐到副駕,偏過頭說。


    傅遊年當然知道,鬱奚經常用他的筆記本登社交賬號,每次也不退,就一直掛在上麵,盡管他從來沒有去刻意看過,但所有的消息都在右下角毫無遮攔地往出跳,鬱奚什麽都不避著他。


    開車到半路,李堯打了電話過來,跟傅遊年說過段時間生日那天粉絲見麵會的事情。


    前幾年就答應粉絲要辦見麵會,但一直都忙,拖到今年不能再拖,所以幾個月前開始著手準備這件事。


    雖然定的時間是在下午,但結束後還有其餘活動,簽名合照之類的,最後要離開估計得晚上十點多,回家大概就十二點了,傅遊年有點遺憾不能跟鬱奚一起過。


    “是幾號?”鬱奚問他。


    “30號。”傅遊年說。


    30號那天晚上鬱奚剛好要去參加半決賽,也沒辦法去他的粉絲見麵會。


    “等聖誕節出去玩。”傅遊年還記得鬱奚之前跟他說生日的事,他自己是沒什麽可過的,好像高中畢業以後年齡這件事就開始變得模糊,漸漸地不是身邊人提醒,都不太能記得自己到底多少歲。


    “我想去滑雪。”鬱奚給他剛才在片場外麵隨便接的一張傳單。


    “好。”


    劇組原定的是拍攝最後一周去海邊,但後期改動了小部分劇情,就提前一周出發轉場地。


    鬱奚本來是跟葉驚蟄他們坐在一起,但中間有個演員暈機,鬱奚起身把靠窗的位置換給他,在過道裏被傅遊年順手拉去了他那邊。


    舷窗外日光晃眼,鬱奚戴了個眼罩挨著窗睡覺,醒來時卻發現自己頭靠在傅遊年肩上。


    韓澄在旁邊翻出平板看劇本,輕咳一聲,假裝什麽也沒看到。


    鬱奚麵紅耳赤地在座位底下踹了傅遊年一腳,小聲說:“你怎麽不叫醒我?”


    “叫你幹什麽?”傅遊年當作聽不懂,還拉他接著靠住自己睡覺。


    北方半個月來大雪連綿,下了飛機後這邊卻溫暖如春,隻穿著單衣都覺得有些熱。


    劇組已經提前安排好了拍攝場地,所以沒有休息就直奔片場。


    拍到後期,鬱奚又把頭發剪回了原來的長度,沒有小揪揪可以紮。


    傅遊年都習慣了抱著他的時候隨手玩他的頭發,一下子還覺得不太適應,總是在鬱奚看劇本時拿小皮筋紮一小縷他耳側的黑發。有時候鬱奚心情好,就隨便他玩,有時候很心煩,就拿抱枕打他。


    “怎麽總是打人?”傅遊年握住他的手腕,伸手在他後腰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鬱奚腰側最敏感,一碰身上就不自在,倒在軟沙發上往角落裏縮,但怎麽使勁都推不開傅遊年,還被癢得滿眼水光,眼尾泛紅,最後就抬起頭看著傅遊年,伸手勾著他的脖子,讓傅遊年低頭吻他。


    等傅遊年唇上被結結實實咬了一口,齒間嚐到一股血腥味,才發覺自己被美色蒙蔽了雙眼。


    下午拍攝時,韓澄忍不住一直往傅遊年的方向看,還有劇組裏認識挺多年的幾個攝像師和燈光師,都是上一部就在一起拍戲的,跟傅遊年算是很熟,也總是朝傅遊年的方向頻頻回頭。


    鬱奚在旁邊幸災樂禍,傅遊年從他身邊經過,抬起手假裝要打他,嚇唬了他一下,然後從他書包裏翻了個口罩出來。


    被迫戴上口罩後,總算擋住了唇上的傷口。


    但在這麽熱的地方戴著個厚重的黑色口罩,和露著唇上被人咬破的傷口的效果其實也差不多,一樣地引人注意。


    於是傅遊年一下午先是收到了場務和劇組助理送來的各種感冒藥和消炎藥,然後在一個朋友來探班時,又被對方湊近了語氣驚訝地小聲說:“傅哥,你對象還挺……野的?”


    傅遊年:“……”


    他隻想把鬱奚抓過來打一頓屁股。


    已經快要拍到何聞反殺當年真凶的那一段。


    整個冬天他亦步亦趨、沉默寡言地守著紀嘉,那個人始終在暗處窺視,沒有冒頭。


    何聞覺得那個人之所以沒有在前兩年又對紀嘉動手,是覺得有替罪羊入獄,沒有威脅了,卻沒想到他竟然會提前出獄,被無罪釋放。


    紀嘉的家裏人仍然認為是何聞殺了他們的兒子,盡管出於當地警方的阻攔,沒有趕走何聞一家,但也不許紀嘉跟他有任何接觸。


    何聞在班裏也不敢跟紀嘉走得太近,不然隻會害了她。


    所以何聞和紀嘉的溝通方式,就是每次他從窗外遞給紀嘉的糖,糖紙裏麵包著的還是糖紙,背麵寫了許多字,都是他對凶手的猜測。


    那個人當年就比何聞個子高,似乎很瘦,紀嘉還記得對方手指上那股嗆鼻的煙味。


    再加上紀嘉在學校時就能感覺到被窺視,對方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學校的學生,而且除非留級,否則大概率現在就是跟他們同一屆。


    紀嘉負責通過線索羅列那個人的特征,何聞有時想不通這麽多,但他可以記住她總結出來的那些細節,在學校裏默不作聲地排查。


    這學校每個年級就隻有十個班,去掉女生,去掉身高不合適的,去掉兩年前還沒有轉學過來的,體重暫時存疑,因為兩年裏變數很大,剩下的就是一百人左右。


    這個範圍隨著他們尋根究底的調查越來越小,最終隻剩下了不到三十人。


    蟬鳴越來越聒噪,高考近在咫尺。


    晚上劇組訂的烤魚飯,鬱奚吃完後就想回酒店房間找傅遊年,葉驚蟄遞給他兩份水果撈,“你跟傅老師的。”


    “謝謝。”鬱奚沒反應過來,等接到手裏,才發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回頭看向葉驚蟄。


    但葉驚蟄隻是眼神裏露出點笑意來,並沒有說什麽。


    鬱奚走在回去的路上,也沒想通她是怎麽發現的,而且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傅遊年也剛剛從製片主任那邊回來,晚上不用再去片場,打算帶鬱奚去沙灘上轉轉。


    韓澄一開始沒打算把酒店訂得離海邊這麽近,就算最近這段時間過來度假的人不多,海邊的酒店也很貴,結果剛巧碰上一個朋友給的折扣,再加上傅遊年在旁邊有意無意、一句接一句地慫恿,更重要的是答應給他補一筆讚助,就訂下來了。


    本來以為傅遊年是為了演員過來上戲方便,他們可以盡快殺青。


    然後傍晚工作結束時,看到傅遊年連杯水都沒顧上喝就要回酒店,才發現另一半原因大概率是傅遊年想帶鬱奚出去玩。


    鬱奚稍微衝了個澡,然後過去窩在沙發上跟傅遊年吃水果撈。


    傅遊年抽空去學了按摩,平板裏存了好幾張醫生發他的腿部穴位圖,然後沒事兒就拉著鬱奚的腳踝,讓他把腿搭到自己身上,給他揉揉膝蓋和小腿。


    “可以重一點。”鬱奚跟他說。


    傅遊年被喂了幾塊梨,偏過頭想去親他,鬱奚倒是老實待著沒有動,結果唇剛挨到一起,傅遊年頓時傷口一疼,最後差點沒能親下去。


    鬱奚忍著笑去捧他的臉看,傅遊年躲開他的手。


    “我記得沒咬多狠。”鬱奚放下水果撈的碗,去親他頸側和喉結。


    落地窗外不遠處就是波光粼粼的海麵,倒映著燈影月色。


    傅遊年翻身壓著他躺在沙發上,低頭去吮他的柔軟的唇瓣和舌尖,鬱奚察覺到傅遊年去撩他的t恤下擺,溫熱的掌心貼到他的皮肉,心裏猛地跳了幾下,但沒有阻止。


    “……你帶套了嗎?”鬱奚手搭在他肩上,猶豫地小聲問他。


    傅遊年壓根沒想那麽多,他隻是想親一會兒而已,沒料到鬱奚會問他這個。


    “沒有,身上沒帶,”傅遊年吻了吻他的額頭,動作很溫柔,說話的語氣卻有種欠揍的戲謔,“想做我現在出去買。”


    鬱奚極其努力地克製住自己,才沒有抬腳把他從沙發上踹下去。


    “不要拉倒。”鬱奚拉住他亂摸的手丟開。


    傅遊年看他穿上鞋就要走,起身跟過去,推他在床尾躺下,一根一根吻他的手指,呼吸微重地咬他的耳根,指尖搭在他褲扣上說:“也可以換個辦法。”


    ……


    鬱奚要是提前知道傅遊年說的是什麽辦法,可能寧願出去到沙灘上吹海風。


    但後悔是來不及了。


    傅遊年拿來熱毛巾給他擦腿,鬱奚也懶得管,一臉麻木,躺著玩數獨。


    雖然天色已經黑了,但時間還不算晚,外麵沙灘上多得是人,劇組並沒有那個豪氣,把整片海灘包半個月,所以不拍戲時還會有普通遊客過來玩。


    傅遊年勾了勾鬱奚的手指,“剛才不是說想出去玩?”


    鬱奚也不想跟他在房間裏單獨待著了,不高興地看他一眼,穿好褲子站起身。


    結果他們剛從酒店出去,李堯就給傅遊年打來了電話,說有點工作室的事情要和他談,傅遊年得去房車那邊拿資料,“跟我一起去,還是你先去沙灘轉轉?”


    房車離這邊有段距離,鬱奚穿了條寬鬆的沙灘短褲,還是磨得腿根難受,不想走那麽遠,就說:“你一會兒給我打電話。”


    “好。”傅遊年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鬱奚自己往海邊走,遠遠地看到葉驚蟄和劇組其他幾個演員在那裏玩沙灘排球。


    葉驚蟄他們還招呼他過去,但鬱奚隻擺了擺手,又指了下海邊,示意自己不去了。


    沒有到漲潮時間,海邊平靜無波,鬱奚在沙灘上看到許多小螃蟹,還有白天被海浪卷上來的貝殼。


    鬱奚踩著腳下溫軟的泥沙,偶爾俯身撿幾個好看的貝殼,直到走到前麵快要沒人的地方,才扭頭返回去。他隻留了幾個,把剩下的都分給了葉驚蟄他們。


    海域在夜裏顯得漆黑遼闊,越往遠處望,越覺得毫無邊際,繁星倒映在海麵上,勾勒出一條跌宕無邊的銀河。


    鬱奚心裏有種沒來由的寂寞。


    傅遊年辦完事回去找鬱奚,打了幾個電話鬱奚都沒接,這才想起來從酒店出來時鬱奚好像沒帶手機,傅遊年就隻好直接去海邊找他。


    沒走幾分鍾就遠遠地看到鬱奚抱著膝蓋蹲在沙灘上,他旁邊是幾個小孩子白天堆起來的沙灘城堡,已經被海風和翻卷上來的海浪吹垮了些許,隻隱約還能看出個城堡的樣子。


    鬱奚腳邊是幾個正在往海裏爬的小螃蟹,有時候前麵有小石頭,鬱奚就伸手拿開。


    “誰家的小寶貝,為什麽一個人蹲在這裏?”傅遊年走過去俯身說。


    鬱奚紅著臉抬頭看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


    傅遊年就在他旁邊蹲下,看著不遠處劇組那群玩排球的人,問他:“怎麽不過去和他們玩?”


    鬱奚捏了一把細沙放在他手心裏。


    “真的疼得很厲害麽?”傅遊年小聲問,剛才弄的時候鬱奚從頭到尾都沒吭聲,做完傅遊年才發現他腿根都磨紅了,“我一會兒去藥店買點藥。”


    “……那你要怎麽跟藥店的人說?”鬱奚無語。


    “你想我怎麽說?”傅遊年嘴角勾起點笑意。


    “不要臉。”鬱奚小聲罵他。


    傅遊年還想說話,但鬱奚突然回過身來,傅遊年還以為自己又要挨打了,不過他沒有躲。


    結果鬱奚隻是伸手抱住了他,臉埋在他肩窩裏。


    “怎麽了?”傅遊年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


    鬱奚發現自己好像沒辦法忍受傅遊年像抱著他這樣,再去抱其他人,一想到將來他死了,傅遊年還會跟什麽人在一起,也許隨著時間會漸漸忘了他,等到某一天回憶起來,隻能稱作是多年前一場不算圓滿的初戀,心裏就堵得難受。


    他從來無所謂生死,第一次燃起這麽強烈的願望,想再多活幾年。


    “我剛才去撿貝殼還有海螺,”鬱奚從褲兜裏拿出來留下的那幾個,放在手心裏,“給你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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