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下耽擱的時間過長,氧氣瓶裏的氧氣此時終究耗盡了。


    其實按照之前的計劃,一切順利的話,背上的這瓶氧氣,剛好支撐我們回到船上。


    但就是剛才被這些水魃子拖住,耽擱了時間,所以氧氣用完了。


    發覺氧氣用完以後,我的心裏還是慌亂了一下。


    畢竟,在這水底下麵,氧氣就是生命,如果沒有氧氣,一旦發生類似於剛才那種意外,我們根本沒法撐過去。


    我看了一眼長毛,發現他的氧氣也用完了,氧氣瓶上閃爍著紅燈。


    長毛和我對視一眼,兩人也不再停留,雙腳拍打著水浪,迅速上浮。


    不出意外的話,我們胸腔裏的這口氧氣,應該是能夠支撐我們浮出水麵的。


    但,人生總是充滿意外,越擔心什麽,越會發生什麽。


    我們拚命上浮的時候,那些水魃子正好追了上來。


    我在上浮的同時,低頭掃了水下一眼,不由得心中大駭。


    下麵全是密密麻麻的屍手,如同雨後春筍一樣,那些水魃子竭力伸長手臂,想要抓我們的腳。


    我眼疾手快,抬腳踩在其中一個水魃子的腦袋上,並且借助這一踩之力,往上竄了出去,那個水魃子惱怒地伸手來抓我,剛好抓了個空。


    我往上竄了好幾米,擺脫水魃子的糾纏,心中甚是愉悅。


    抬頭望去,上方的水麵已經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而是泛著粼粼波光,這說明天色已經亮了。


    我們是昨天午夜下來的,沒想到前前後後,竟然在沉船墓裏折騰了整整一宿,等到現在出來的時候,外麵已是天光大亮。


    頭頂上方的那一圈光暈,給了我莫大的求生欲望。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上,突然看見了一座燈塔,讓我頓時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我甩開膀子,正準備朝著那座“燈塔”遊過去。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覺得好像哪個地方不太對勁。


    腦子一轉,我驀地反應過來,身邊少了一個人!


    長毛不見了,我和長毛一起上浮的,但是現在長毛竟然不見了!


    我心頭一沉,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長毛又出事了!


    我慌忙低頭看向水底,就看見長毛正在水裏掙紮,他胸腔裏的那一口氧氣已經用完了,嘴裏咕嚕咕嚕吐著泡泡,在水裏垂死掙紮。


    此時,擺在我麵前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放棄長毛,繼續逃生,我已經看見水麵上的波光了,隻需要再努把力,就能浮出水麵,逃出生天,但是這樣一來,長毛就會葬身河底;一個選擇是放棄自己逃生的機會,回頭去營救長毛,但是我的氧氣也快耗盡了,回去的話,很有可能,我會和長毛一起葬身河底。


    這兩個念頭從我腦海裏交替閃過,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我在第一時間便做出了選擇,咬緊牙關,猛地一沉,重新朝著水下衝去。


    長毛看見我回來救他,臉上露出感動的表情。


    我來到近處,這才發現,原來是長毛背上的氧氣瓶,被一個水魃子的頭發絲纏住了,長毛雖然拚命揮舞著工兵鏟,但是卻沒法把手伸到後麵去。


    也許是因為慌亂,也許是因為大腦缺氧,長毛明明可以解下氧氣瓶的背帶逃生,但他卻偏偏像是魔怔了似的,非得想要斬斷水魃子的頭發。


    我看清楚情況以後,伸手幫長毛解開了氧氣瓶的肩帶,水魃子嗖地將氧氣瓶拉扯過去,長毛得以脫身,扭頭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相當複雜,然後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估計在罵自己為什麽那麽傻。


    為了避免重蹈長毛的覆轍,我也解開了氧氣瓶的肩帶。


    正好一個水魃子想要撲上來,我順勢掄起氧氣瓶,當頭砸在那個水魃子的臉上,將那個水魃子砸沉入水底。


    此時,胸腔裏的氧氣已經消耗得幹幹淨淨,因為憋氣,整個肺都變得火燒火燎的,仿佛要爆炸了似的。


    我和長毛都已經不能呼吸了,那一口已經快要憋不住了。


    這一刻,我們已經到了瀕臨溺亡的臨界點,隻要這一口氣沒有憋住,我們就會溺死在水底。


    幸好我和長毛都是體訓生,一是身體素質過硬,二是意誌力頑強,在這生死關頭,我們同時爆發出驚人的求生能量,我們瘋狂地劃動四肢,往水麵浮上去。


    後麵也有水魃子追了上來,但是這些水魃子不能見光。


    當我們進入光暈之中的時候,那些水魃子便不敢再追了,那團光暈仿佛是一個安全區,隻要進入那個安全區,我們就算是徹底擺脫了水魃子的糾纏。


    在最後一刻,還有兩個水魃子窮追不舍,各自伸手來抓我和長毛。


    我和長毛恰好在最後的一瞬間,奮力進入了光暈裏麵,兩個水魃子的手伸入光暈之中,被陽光一照,立刻滋滋冒起白煙,屍手上麵的腐肉大塊大塊消融,很快便露出了白森森的手骨,兩個水魃子吃痛,迅速收回手,漸漸沉入了昏暗的河底。


    嘩啦!嘩啦!


    我和長毛相繼浮出水麵,這個瞬間,有一種終於從娘胎裏鑽出來的感覺。


    我倆張大嘴巴,大口大口呼吸著外麵的新鮮空氣,胸腔發出類似風箱的呼哧聲響。


    由於大腦缺氧,我們頭昏腦漲,筋疲力盡,四仰八叉地漂浮在水麵上,隨波逐流。


    早上的陽光有些刺眼,在黑漆漆的水底下麵待了一整夜,我們的眼睛一時間適應不了這種強光,陽光刺在眼睛上,就跟利箭似的,紮得眼睛生疼,眼淚不停地往外湧。


    我們隻能閉上眼睛,在水裏載浮載沉。


    我渾身的骨頭就跟散了架一樣,現在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覺,躺在自己的床上,擺個大字,管他天崩地裂,隻想一覺睡到海枯石爛。


    昨晚在沉船墓裏的經曆,都沒有今早在水下這般驚心動魄。


    萬幸的是,我和長毛祖墳冒青煙,曆經九死一生,居然逃出生天。


    不得不說,我和長毛的八字確實夠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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