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甦鵑下了駱駝,按預先談好的價錢支付了餘額,又拿出一遝鈔票,問沙狐能不能將駱駝賣給她。


    沙狐看了看那遝錢,估摸買下這些駱駝是綽綽有餘的。他望向前方的“魔鬼城”,心想,如果沒駱駝,劉甦鵑他們鐵定出不了沙漠。


    他朝劉甦鵑點了點頭,接過錢放進兜裏。他從包裏取出帶來的祭奠物品,按照習俗栽下白楊樹枝,澆了點水,掛上哈達,以示對妻子的思念。


    劉甦鵑見狀,到白楊樹枝前鞠躬,沙狐感激地道謝。


    告別前,沙狐見蘇雅情緒還沒完全好轉,想了想,取出一小截白楊樹枝栽到了一邊,澆上水掛上哈達,讓蘇雅過去。


    等蘇雅到了近前,沙狐神情肅穆地指著剛栽下的白楊樹枝說:“為那位在‘幻境’獻出生命的兄弟送行吧。”


    火炮他們聽到,都圍了過來。


    接下來,所有人按照沙狐說的方式,為穿皮衣的男人進行了簡單的祭奠儀式。


    片刻之後,眾人與沙狐告別,朝著“魔鬼城”的方向出發了。


    此時,天際已經放光,天就要亮了。


    劉甦鵑催促大家加快行進的速度,說前麵就是“小克孜爾塔克”,隻要找到“多紮克城堡”,他們就安全了。


    差不多二十分鍾後,周圍大大小小的土包越來越多,看上去就像一座古城堡。


    “魔鬼城”規模很大,一幫人走了一會,竟辨別不了方向。


    劉甦鵑揮手示意眾人停下,她看了看四周,朗聲道:“在下惡魔貓,前來拜訪‘多紮克城堡’各位老大,還請行個方便,現身一見。”


    沒有絲毫回應,四周靜得可怕。


    劉甦鵑連喊了三遍,周遭卻依舊死寂一片,就好像偌大的“魔鬼城”裏除了他們,再沒其他活人。


    火炮急了,對劉甦鵑說:“我說貓姐。您確定要找的人就在這裏?我怎麽覺得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根本不會有活人呢。您是不是記錯了?真要是記錯了會出大事的。一會,太陽升起來,咱們都得變成烤肉。”


    劉甦鵑沒有理會,一雙眼睛盯著附近的一個土包底部看了會,命令女手下去看看土包下麵兩團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麽。


    女手下還沒走近,立刻捂住了口鼻,似乎那地方的味道讓她難以忍受。


    “是什麽?”蘇雅大聲問。


    女手下回答,是兩具燒焦了的屍體。


    劉甦鵑聽了皺了皺眉,翻身下了駱駝,走到土包近前。火炮見狀也跟了過去。


    地上是兩具焦黑的屍體,死狀極其恐怖,應該是被燒死的。


    火炮見了,忍不住幹嘔幾聲,有些狼狽地問劉甦鵑:“貓姐。難道,人在沙漠裏被烤熟之後就這樣子?”


    劉甦鵑也有些緊張,她說,太陽是不可能將人烤成這樣的,這兩人應該是被燒死的。


    聽了這話,火炮想起沙狐曾說過,沙漠裏有噴火的怪物,渾身便有了灼燒般的感覺。


    劉甦鵑讓眾人拿著武器警戒,她打算繼續拜山頭。


    就在這時,那個女手下突然驚叫起來,眼睛滿是驚恐的眼神,望向土包的上方。


    劉甦鵑見狀,忙仰麵去看,她吃驚的發現,土包上麵探出了一張極其猙獰的臉來。


    這張臉,麵色醬紫眼如銅鈴,一張幾乎占了半張麵孔的大嘴露出兩個白森森的獠牙;頭上兩隻血色的角,就像兩把鋒利的尖刀,刺入眾人的眼簾。


    火炮見了,頓感駭然,以為那就是傳說中的噴火怪物,忙舉槍瞄準,作勢就要開槍。


    劉甦鵑見狀,抬手止住火炮,說,別開槍。她朝那個怪臉抱拳施禮道:“勞煩通報你們掌櫃的,就說鐵皮狸貓後人前來拜會。”


    話音一落,那張怪臉消失不見。


    “哎貓姐。這家夥難道不是噴火怪,而是人?”火炮問劉甦鵑。他見那張怪臉似乎能聽懂人話,覺得意外。


    “嗬嗬。”劉甦鵑笑了笑,說,“我說火炮兄弟。那是一張麵具你都沒看出來,虧你還是在道上混的呢。”


    火炮聽了有些尷尬,撓了撓頭說:“嗬嗬,我這不是著急嘛。再說了,先前在槽子營的時候,聽沙狐說,這裏有會噴火的怪物,剛才,那張怪臉冷不丁地冒出來,我還以為遇到噴火怪了呢。”


    劉甦鵑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我說兄弟,你別逗了。連傳說你都信?這世上除了火蜥蜴,哪還有會噴火的怪物呀。”


    “那沙狐說的……”


    “那肯定是‘多紮克城堡’裏的人,為了阻止外人靠近,用招數來嚇唬人的。”


    “嚇唬人的招數?比如呢?”火炮不明白傳說中的噴火怪,與“多紮克城堡”裏的人有什麽關聯。


    “嗯……”劉甦鵑略微想了想,說:“我猜,所謂的噴火怪,可能是火焰噴射器……”


    話音未落,土台後麵傳來一聲喝彩:“好!真不愧是鐵皮狸貓的後人,聰明,一猜就中。”


    那聲音極其洪亮,劉甦鵑聽見了秀眉一揚,知道她要找的人來了。


    土台後麵呼啦啦跑出五六個人來,為首的是個漢族男人,鶴發童顏,六十來歲的樣子,身穿一身舊軍裝,走起路來仿佛都帶著風聲。


    劉甦鵑在道上混跡多年,社交能力極強,觀察能力也不弱,什麽人到她麵前都能一眼辨別出身份。


    現在,她見這個老頭被一幫人扛著槍前呼後擁著,知道來頭不小,忙畢恭畢敬抱拳作揖,道明來意。


    原來,劉甦鵑去“白果衝水庫”尋找藏寶圖並不是偶然;她大老遠從廣西跑到固始縣,又來到渺無人煙的古爾班通古特沙漠,都跟她被人稱作鐵皮狸貓的爺爺有直接關係。


    鐵皮狸貓早年是個搬山倒鬥的主,一九五八年“白果衝水庫”建設時,鐵皮狸貓打聽到水庫範圍內有個規模較大的古墓,於是,給好友鐵八爺寫了封信,要對方去河南碰麵,合計一下進古墓之事。


    鐵八爺與鐵皮狸貓年齡相仿,以前,他們同在一個盜墓組織裏,都屬鐵字輩;兩人長年累月在死人堆裏摸爬滾打,關係自然是非同尋常,早就拜了把子做了兄弟。


    鐵八爺料想,這次鐵皮狸貓找他來一定有什麽大買賣,當下,買了車票從常州趕到了河南固始縣,與等在那裏的鐵皮狸貓碰了麵。


    見麵後,鐵皮狸貓告訴鐵八爺,“白果衝水庫”古墓裏有藏寶圖,隻要找到那張圖,就能找到富可敵國的寶藏。


    兩人一拍即合,沒多久,便混入了水庫施工隊,並順利進入古墓,找到了刻著藏寶圖的小鼎。


    考慮到當時的社會環境,兩人沒將小鼎帶出來,而是藏在古墓裏一尊雕像的基座中。


    此後,兩人依計行事,鐵八爺去了新疆,而鐵皮狸貓則回廣西等待太平盛世的到來;他想,等世道安穩了,再取出藏寶圖就安全多了。


    然而,這一等就等了八年,直到他的兒子都快上學了,太平盛世還是沒能等得來。


    此後,史無前例的大運動年代到來,隨著鬥私批修和破四舊運動的迅速展開,鐵皮狸貓忽然悟出個道理來,那就是,從眼下的形勢來看,太平盛世可能不會短時間裏到來,難不成,自己這輩子裏想要找到富可敵國的寶藏絕無可能了?如果真是這樣,豈不遺憾終身。


    不行,我得想想法子,就算自己沒機會,還有兒子;再則,兒子還能生出孫子或孫女。


    革命尚未成功,子孫都需努力。


    有了這樣的念想,他便開始了長達二十幾年的尋寶計劃前期準備。


    愚公移山式的準備工作,在他孫女降生後不久,他得急病即將去跟閻羅王拜把子之際,終於告一段落。


    臨終前,鐵皮狸貓將兒子和孫女劉甦鵑喊到床前,將一幅發了黃的羊皮紙交給劉甦鵑,要她長大後完成自己的夙願。


    他對劉甦鵑說,羊皮紙上記載的,是河南固始縣“白果衝水庫”一座古墓裏的路線圖,他要孫女取出古墓裏刻有藏寶圖的小鼎,然後,去新疆古爾班通古特沙漠裏的“多紮克城堡”,尋找一位叫做鐵八爺的故友。


    交代完畢後,鐵皮狸貓頭一歪,找閻羅王拜把子去了。


    當時,劉甦鵑還小,對爺爺的臨終所托似懂非懂,不過,她是個懂得孝順的孩子,知道爺爺的夙願她必須去實現。


    劉家可謂是多災多難,鐵皮狸貓離世後不久,劉甦鵑的父母在一次外出途中遭遇車禍死亡,打那開始,劉甦鵑便成了一個孤兒。


    此後,在有關部門的安排下,劉甦鵑被人領養,期間,她認識了鄰居家也是被領養的後來成為好姐妹的蘇雅。


    為了完成爺爺的夙願,劉甦鵑上學後便潛心研究起曆史和考古方麵的學識。


    災難並沒有因她被領養而終止,沒多久,一場大火奪走了養父母以及周圍鄰居很多人的性命,她與蘇雅因及時被人救出幸免於難,從此,兩人相依為命,不願再被人領養;劉甦鵑固執地認為,她是個不祥之人,誰領養她,誰就會倒黴,她不願意連累別人。


    她與蘇雅勤工儉學維持生計,長大後,為了有能力實現爺爺的夙願,劉甦鵑做起了倒賣文物的勾當。


    由於鐵皮狸貓在文物圈內有一定的名氣,加上活著時跟一些要好的朋友打過招呼,要大家往後劉家後人若需要幫助時施以援手,所以,劉甦鵑的買賣做得順風順水,沒幾年,就成了道上響當當的人物。


    前陣子,她打聽到固始縣的“白果衝水庫”古墓即將被發掘,覺得機會來了,就與蘇雅一起,率領手下來到河南,沒費多少周折,便將刻有藏寶圖的小鼎收入囊中,然後,轉道來了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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