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出發後,蘇雅問劉甦鵑,她是怎麽回來的;劉甦鵑愣了一愣之後反問,是不是受了驚嚇忘了一些事;蘇雅茫然地看著劉甦鵑,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忘了什麽。


    劉甦鵑告訴她,說她與同伴上了石板路之後,沒多久便狂奔回來,說是石板路不見了,沙漠變成了黑色,還遇上了會吐出黑色蜈蚣的巨人,並且,火炮的一個手下為了保護他們被大蜈蚣殺死了。


    劉甦鵑強調,原地等候的人並沒見石板路有任何變化,也沒看到黑沙漠與巨人,她猜測,蘇雅他們一定是受某種神秘力量的影響,產生了幻覺。


    對於幻覺一說,蘇雅持否定意見,因為,當時的情景如此逼真,而且,那個穿皮衣的男人確實死了,是被大蜈蚣殺死的。


    劉甦鵑想了想,說:“那個人確實沒有回來,是有點奇怪。不過,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就不要再去想。對我來說,隻要你安全,別的都不重要。”


    盡管心裏疑惑,但蘇雅讚同劉甦鵑的說法,認為短時間裏也弄不明白在石板路上發生的一切,即便花時間去思考,穿皮衣的男人也不可能再活過來;眼下要緊的是,抓緊時間走出“幻境”,不讓此類事件再次上演。


    想通之後,蘇雅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下來。


    她問劉甦鵑,火炮和沙狐他們是怎麽回來的。劉甦鵑回答,火炮他們消失後,他們隻能在原地等待,幸好,那個消失的院子與沙狐、火炮他們稍後又出現了。


    沙狐還對大家說,想要走出“幻境”,必須穿過院子。


    大家盡管擔心,畢竟,院子不是真實的,是他們認知範圍之外的東西幻化出來的,走進去會不會有危險,誰也無法預料。


    不過,就當時的情況來看,除了聽沙狐的指揮別無他法,因為,一大幫人都沒有在如此詭異的環境裏生存的經驗;於是,眾人跟著沙狐走進院子,結果,真的走出了“幻境”。


    出來後,沙狐見還有時間,考慮到眾人在“幻境”內擔驚受怕這麽久,一定累了,就讓大家原地休息吃點東西再走。


    當時,蘇雅沒吃東西,可能是有心事,又有些疲乏,在一邊打起盹來。


    當她醒來時,人就不大對勁了,一臉茫然的表情,就好像丟了魂似的。


    聽完劉甦鵑的講述,蘇雅心中的疑惑更濃了,她明明記得那條大蜈蚣向她發起攻擊,按當時的情形來看,遭大蜈蚣的毒手已是必然;可是,此後發生的事情可以說是離奇到了極點,她竟莫名其妙的安全了,不僅如此,失蹤了的同伴也都回來了,當然,除了那個舍命保護她的穿皮衣的男人。


    難道,真有神秘力量在作祟,讓自己產生了幻覺?但皮衣男的死又該怎麽解釋?另外,在石板路上曾看到與同伴們在一起的另外一個自己又是怎麽回事?難道,當時是看到了一段時間後發生的事情?這麽說來,“幻境”有改變時間的能力?


    諸多疑問在她腦海裏翻騰,但都無法解答。


    她想,也許,在“幻境”裏,有著與現實世界完全不同的自然法則,裏麵發生的一切,是無法用人類的認知去理解的。若真是這樣,苦思冥想也無濟於事。


    想到這裏,她不再去思考。


    路上,劉甦鵑問沙狐與火炮,他們在院子裏消失後都發生了什麽。


    火炮說,他們進去後,看不到裏頭有人,將整個房子都找了個遍,也沒發現沙狐的蹤影。後來,卻見沙狐憑空出現在院子裏,並且,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對著空氣說話?”劉甦鵑聞言,想起此前看到沙狐亡妻的事來,就問沙狐,“先生。您當時是不是看到什麽了?”


    沙狐點了點頭,說他可以解釋的。


    他說,起初,看到亡妻時,他也不敢相信是真的,但巴哈古麗就站在那裏,他甚至能觸碰到對方的手,聽到對方說的話,一切,都那麽真實。


    當時,他感到迷惘,猜想,是不是產生了幻覺,又或是巴哈古麗隻是沙人變幻而成,來迷惑自己的。


    但後來,他發現所有的猜測都是錯的,因為,這個巴哈古麗確實是他熟悉的愛妻,對方的一舉一動與穿著打扮,甚至眼神裏淡淡哀傷都與他妻子毫無二致。


    聽到這裏,劉甦鵑提醒:“沙人既然會變幻成人形,說不定,也會模仿人的言行。”


    “不可能。”沙狐很肯定地說,“據我所知,沙人幻化人形,靠的是附著在身上的黑沙;那些黑沙就像細小的蟲子,能成群結隊來構成它們想要的圖案和形狀,但再怎麽變,表麵粗糙經不起近看或觸碰。但我看到的巴哈古麗,卻這麽真實,就像此刻我看到的你們一樣。”


    “但您妻子已經……”劉甦鵑想強調沙狐妻子已經死了的事實。


    “已經去世了,是嗎?”沙狐打斷了劉甦鵑的話頭,說,“我妻子到底有沒有死無法確定,因為,當年我隻是與她失散了,後來再沒見麵;不過,就當時的情況而言,她生存的機會非常渺茫。可是,我在‘幻境’裏看到的她非常真實,甚至,她還做了我喜愛吃的東西。她靜靜地看著我吃東西的樣子,跟以前完全一樣。所以,我堅信,她就是我的妻子巴哈古麗。不過……”


    說到這裏的沙狐頓了頓,指著自己的胸口與腦袋說,他之所以說那個“她”就是他的妻子,一切,源於這裏。


    蘇雅似乎明白了,問:“先生。難道,您是指想象?”


    “可以這麽說吧,但也不全對。起初,我也以為可能是想象出來的,但她卻這麽逼真,單憑想象是絕對不可能有這麽真實的。”


    “那……”


    “後來,我明白了。當我產生留在妻子身邊,從此不想再離開的想法後,巴哈古麗卻很反對。她說,不能讓我留在‘幻境’,更不能丟下你們這些同伴不管。


    說到這裏的沙狐神情裏透著濃濃的哀傷,他說,他真不想再離開妻子,但妻子一再強調,‘幻境’隻是‘幻境’,不是現實,要他立刻帶眾人離開;巴哈古麗還告訴他走出“幻境”的正確方法。


    聽到這裏,劉甦鵑盡管為沙狐妻子的義舉深受感動,但有個問題始終困擾著她,沙狐的妻子巴哈古麗到底是幻象,還是真實的呢。


    這個疑問,在沙狐接下來說的話中得到了解答。


    沙狐說:“你們一定在想,我說了這麽多,也沒說清楚我妻子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其實,如果用我遇到妻子這件事來分析,‘幻境’的秘密就能揭開大半。”


    “哦?請先生明示。”劉甦鵑說。


    “我之所以能見到我妻子,並且,她能深明大義讓我帶大家離開‘幻境’,還告訴我走出去的方法,其實,都是我的潛意識在起作用。”


    “潛意識?”蘇雅沒想到,這個住在沙漠邊上,看似沒多少文化的沙狐,居然,會說出“潛意識”這麽高深的字眼。


    “嗬嗬,覺得奇怪是吧。”看到蘇雅臉上疑惑的表情,沙狐似乎猜到她心裏所想,笑著解釋,“其實,我真沒多少文化。但做了幾年向導,接觸了幾個學識頗高的先生。其中呢,有個心理專家,他了解過我與妻子的一些事,並知道我沉浸在喪妻之痛中不能自拔;他叮囑我,要注意潛意識引發的幻視幻聽,不要被幻象迷惑。”


    蘇雅有些明白了,她說:“那位專家是擔心您過於思念妻子,會導致幻覺產生。這麽說來,咱們在‘幻境’裏見到的一切,應該都是潛意識裏的記憶被喚醒造成的。”


    “可以這麽講。更確切地說,‘幻境’裏存在某種神秘力量會幹擾人的思想,這種力量喚醒並放大了咱們潛意識裏的某些記憶,於是,這些記憶就將‘幻境’作為舞台,顯現出來。”


    “但我見到的黑沙漠和巨人以及黑蜈蚣……”蘇雅不明白她在幻境裏見到的一切究竟打哪兒來的,因為,在她記憶裏,根本就沒見過這些事物;既然沒見過,那麽,潛意識裏這些事物也就不存在。


    “那不一定是你的記憶。”沙狐提醒道。


    “不是我的?”蘇雅忽然明白過來,“您的意思,這些場景可能是別人的記憶?我們能看到別人想象出來的東西?”


    “差不多是這個道理。總之,在咱們看來不可思議甚至違背自然規律的事物,在‘幻境’裏說不定是最正常不過的。”說到這裏,沙狐長出一口氣,說,“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意義,‘幻境’咱們算是走出來了,往後,我也不想再進去。倒是那個為救你們付出生命的兄弟,唉,可惜,一個好人,被想象出來的東西給害死了。”


    聽聞此言,蘇雅的心情頓時變得沉重,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她基本沒說話,直到差不多快到目的地了,她的心情才稍稍平複了些。


    遠遠地,前方出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土包;沙狐告訴大家,再往前,就要進入“小克孜爾塔克”區域,他隻能陪大家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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