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周老板,兩人去了房間。他們看見,屋中間擺著一張紅木圓桌,桌上點著粗大的紅蠟燭,還有一盤擱著梨子蘋果和幾粒山核桃的水果盤;窗戶前的兩側放置了幾隻飾有花鳥浮雕的木櫃。這些家具的造型、裝飾手法都有明顯的清末或民國初年的特征,顯得古色古香的。


    王建國將行李擱到牆邊一隻矮櫃上,扶著藍玉潔在圓桌前坐下。


    砰砰。


    有人敲響了門。


    “請問,是哪位?”王建國猜測著門外頭來的可能是阿貴。


    果然,阿貴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了進來。


    “是我,阿貴。給你們送水來了。”


    打開門,阿貴拎著兩個暖水瓶走了進來,他說:“這水是特意給你們燒的。我聽說你們外村人都有睡前洗腳的習慣,所以……”


    這句話讓王建國沒來由想起當鋪裏的女人說的村外在下雨,以及金花婆婆說這地方跟外頭世界有著很大區別的事來,覺得奇怪,心說,難不成,鬼營村的人的生活習慣與其他地方有很大不同?


    心裏盡管在嘀咕,表麵上卻是客客氣氣的,他對阿貴能送水來表示感謝。


    阿貴臨走的時候告訴他們,這屋子原本不是客房,是周老板內眷的臥室。今晚,由於其他房間都住滿了客人,隻能讓他們在這裏暫住一宿,等第二天有房間空出來,再安排他們去別的房間。


    他還叮囑,窗戶前的櫃子裏擺著周老板內眷的私人物品,千萬別去打開。


    人哪,有著奇怪的心理,你不提醒的事情他不一定能惦記,一提醒,他就會多了個心眼;王建國就是如此,等阿貴離開後,他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仔細打量起窗前的櫃子來。


    櫃子,是由硬木製成的,兩米來高,比尋常衣櫃要寬很多,刷了一層古銅色的油漆,遠遠看去就像是銅器。櫃子的兩側光溜溜的,正麵雕刻著密密麻麻的花鳥圖案,其複雜程度超乎王建國的想象。


    讓王建國覺得不解的是,整個櫃子上沒見掛鎖或門把之類的東西,甚至,連一絲縫隙都難找到。


    他想,這應該是個帶有機關的秘匣,裏頭可能藏著值錢的東西,開啟櫃子的辦法估計就在這些複雜的浮雕裏頭。


    王建國是個好鑽研的人,難得見到這麽精密的機關,他對櫃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取來蠟燭想好好研究研究。


    這時,藍玉潔猜到了他的意圖,連忙提醒他別這麽幹,還說人家能收留他們過夜,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不能壞了人家的規矩。


    王建國也覺得那樣做有失禮數,放下蠟燭後幫藍玉潔倒水洗腳,洗完,兩人上了寬大的老式床。


    或許,是太累的緣故,不消片刻,兩人就進入了夢鄉。


    鬼營村的夜靜得出奇,整個村子就像一間密閉的球場,場內空蕩蕩的,那些老舊的房子也像是用上等隔音材料做成,村外頭的風聲雨聲絕對傳不到這裏。


    兩人睡了幾個鍾頭後,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原本,按照王建國的生活習慣,離起床大約還有一個多鍾頭,但他醒了,因為屋子裏有了一絲輕微的響動,聽上去像是兩塊木板摩擦發出的聲響,就好像有道門正在緩緩打開。


    盡管那聲音很輕,但高度警惕的王建國還是覺察到了。他緩緩睜開眼,看了看房間的門,見是關著的。


    藍玉潔也醒了,輕聲問王建國:“怎麽啦?天還沒完全亮就醒了?”


    王建國看著緊閉的房門,心裏升起了疑雲,他說:“我聽見有聲音。”


    除了他們兩就沒旁人的房間裏有動靜,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藍玉潔感到害怕,問,那是什麽聲音?


    王建國回答,好像是開門聲。


    藍玉潔忙去看房間的門,見是關著的。她說,應該是聽岔了,或者,是聽到了其他房間開門的聲響。


    “不會。”王建國搖了搖頭,很肯定地說,“我聽得清清楚楚,聲音就在咱們房間。”


    這句話讓藍玉潔心中的害怕放大了好幾倍。


    “但房門是關著的。”她強調。


    “應該不是房門發出的聲響。”王建國說。


    不是房門,那會是什麽?


    兩人不約而同想起了窗戶,於是,就都將目光投向了泛著魚肚白的窗外;然而,他們看見窗戶也緊閉著。


    “奇怪,聲音不是房門也不是窗戶發出的,那會是什麽呢?”王建國自言自語道。


    “你呀,肯定是聽岔了。”藍玉潔分析,“昨天,咱們擔驚受怕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神經也沒能放鬆下來。肯定是緊張的緣故,造成了你的幻聽。”


    “幻聽?也許吧。”王建國也開始懷疑真的是聽岔了。


    可是,這個推測很快就被推翻,因為,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不僅僅是王建國,藍玉潔也聽到了。


    王建國對藍玉潔說:“聽見了沒有?就是這聲音,我沒聽錯。”


    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亮,兩人仔細尋找聲音的來源,最後,他們的目光定格在了窗戶前的木櫃上,他們看見,櫃子上的花鳥魚蟲浮雕就像活了一樣,翻滾湧動相互碰撞著發出咯咯的聲響。


    “建、建國,這是怎麽啦?”見此情景的藍玉潔嚇得不輕,她拽緊了王建國的胳膊顫著聲問。


    “機關,一定是機關被觸發了。”王建國回答。


    盡管他也覺得害怕,卻沒慌神,多年考古入墓的經曆已經練就了他的超常膽略。


    “機關?但咱們沒去碰,它怎麽可能會自己運作了呢?”藍玉潔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櫃子有著如此精密的機關,裏頭的東西肯定不一般。”


    “你不會真想看裏頭的東西吧?被人家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王建國披上外套,說:“錯。不是我想看,是有人想讓咱們看。你想,櫃子為什麽自己啟動了機關?我猜,是有人要咱們看裏頭的東西。”


    藍玉潔不讚同這樣的說法,強調:“阿貴臨走的時候再三叮囑,絕對不要打開櫃子;說明,櫃子的主人不想讓別人知道裏頭的東西。假如,咱們違背了人家的意願,豈不失了誠信?”


    這句話說得合情合理,王建國犯了難,他想,周老板確實對他們不錯,於情於理自己都不該去看櫃子裏頭的東西;但現在,櫃子自己打開了,強烈的好奇心使他有些管不住自己。


    正猶豫著,那刻滿浮雕的櫃門發出一聲輕響嗖地打開了;準確地說,櫃門不是打開的,而是像一塊冰,在高熱的炙烤下,瞬間融出了一個圓形的大孔洞。


    現在,不管王建國想不想看,櫃子裏的東西都清清楚楚呈現在了他與藍玉潔的麵前。兩人頓時嚇得頭發根都豎了起來,因為,櫃子裏的東西嚇人到了極點。


    此刻,房間裏的光線盡管不明亮,但兩人還是一眼就看見櫃子裏竟然掛著一男一女兩個一絲不掛的人。


    如此恐怖的一幕將藍玉潔嚇得毛發倒豎,禁不住叫出聲來。


    眼疾手快的王建國一把捂住藍玉潔的嘴,對她說:“輕點,別讓周老板他們聽見。”又安慰道,“別怕,這應該不是人,分明是木頭做的傀儡。看見沒?他們的皮膚死白死白的,是人的話,哪能這麽白,肯定是刷了白漆。另外,如果真是人,兩人起碼也得好幾百斤,這重量能掛得起來嘛。”


    這樣的分析有些道理,藍玉潔也指望櫃子裏的不是真人;不過,不管是不是真人,櫃子裏出現那樣的東西著實怪異。


    藍玉潔用力咽了口唾沫,問王建國現在該怎麽辦?


    別看王建國說話吐字清晰有理有據,其實,他腦子裏也很混亂,他不敢肯定櫃子裏的一定是傀儡,之所以他把話說得這麽輕鬆,純粹是為了安慰藍玉潔。


    他想,萬一櫃子裏的真是人,而且,是死人,事態就嚴重了。試想,客棧裏出現了兩具屍體,說明了什麽?說明,這是家黑店,是個殺人越貨的所在。


    片刻,他做出了大膽的決定,他認為老呆著也不是個事,不管櫃子裏的到底是真人還是假人,他都得去看個究竟。如果那是假人,就想法子把櫃門給關了,省得周老板知道後會不高興;盡管,櫃門不是他們打開的,但周老板會相信嗎?


    又如果那是兩具屍體,那麽,他和藍玉潔就得立馬卷鋪蓋走人,趁著客棧裏的人還沒起來,趕緊離開這家黑店。


    想到這裏,他對藍玉潔說:“玉潔。你呆在床上別動,我去看看。”


    恐懼中的藍玉潔已經沒了主見,見王建國決定要這麽做,也沒攔著,隻是叮囑要小心。


    王建國下了床,躡手躡腳的走向了似乎冒著寒氣的櫃子。


    隨著距離的接近,原本是假人的猜測就像日出前的晨霧,被陽光一照煙消雲散了。


    因為,那兩個白花花的人體,各方麵特征都是傀儡不可能做到的。毫無疑問,那是兩個真正的人體,兩個已經死去多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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