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鬼子的人馬在山下沒能追得上殷侉子,帶頭的小隊長以為對方必定是跑了;加則,小隊長還得為黃龍山駐地胡子被劫一事向池田次郎請罪,當下決定收兵。這個決定,給稍後周坤生他們的撤退無意中製造了便利。


    回到碼頭時,已經是九點鍾的光景。


    陽泉寨的人正焦急的等待著,見他們平安回來了自然很高興,一幫人握手的握手擁抱的擁抱,漢子們的情義都融進了肢體語言裏。


    稍後,周文斌開始部署下一步計劃,他說:“盡管今天的行動一波三折險象環生,但咱們在沒有任何傷亡的情況下成功救出了胡子。這是值得高興的。在此,我要感謝殷師傅。是他,獨闖虎穴救出了胡子兄弟。”說著,朝殷侉子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殷侉子笑著擺了擺手,表示不值得一提。


    周文斌接著說:“現在,不是表功的時候,所以,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眼下要緊的是,大夥該怎樣安全轉移。我們別動隊那邊,所有成員已經回到了潛伏點。你們山裏來的兄弟,我想,還是先回湖?去。至於下一步怎麽做,等了解到立邦兄弟的處境後再說。”


    陽泉寨的一幫人跟張立邦一起摸爬滾打多年,感情之深厚自不待言。這趟,他們從寨子裏出來,目的就是為了營救張立邦;現在,聽周文斌說人暫時不救了,心裏立刻對周文斌有了抵觸情緒。


    有人抱怨道:“哎,我說周隊長。是不是我們軍師不是你們別動隊的人,你們就不管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文斌忙否認。


    那人又說:“我們這趟來鎮上,目的就是為了救出軍師。現在,你卻說不救了,這算什麽事?如果你們國.軍怕死,那行,我們自己幹。我就不信,沒你們別動隊我們就救不出人。大不了拚了。”


    這話讓周文斌覺得哭笑不得,他想:山裏的漢子缺心眼,論蠻力,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論行軍打仗,就都成了炮灰了。


    他問那人:“兄弟。你知道青龍山有多少日軍嗎?”


    那人懂他話裏的意思,是說,日本人在武器裝備和人數上都占有優勢,前去救人等同往槍口上撞。


    道理他懂,但他不服氣,反駁道:“你不就是說鬼子人多槍多嘛。說到底,怕死。長別人威風,滅自己人誌氣。正因為怕死,日本人來攻打時才不抵抗,宜興的幾大鎮才會變成淪陷區。”


    對於當年國民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周文斌也曾反對,但他是軍人,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基本準則,所以,他也很無奈。


    但是,現在的情況與當年有本質上的區別;當年,或許是老蔣怕輸不起,才采取不抵抗將地盤拱手讓給日本人的下下策;而現在,是要去救人,若不事先計劃好,恐怕到時非但救人不成還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那人見周文斌沉默起來,以為他理屈詞窮,更是得理不饒人,說:“怎麽,被我說到痛處了?不吭聲了?”


    看著那人理直氣壯的樣子,五個大字出現在周文斌的腦海中:秀才遇到兵。


    他想,就算渾身長滿嘴,估計也沒法子讓這位一條道走到黑的莽夫明白,打仗取勝是要講究策略的。


    現場的氣氛變得尷尬,老三忙出來打圓場。


    他對那位得理不饒人的同伴說:“兄弟。你這話可有些過了。周隊長說的不無道理,鬼子的確人多槍多;而且,經過今晚的折騰,他們肯定會增加巡邏和防守的兵力;說不定,還會在一些關鍵位置設下埋伏。如果,咱們貿然去救人,鬼子居高臨下,一挺機關槍就能讓咱們付出慘重的代價。所以,想要成功救出軍師,還真得動動腦子。”


    那人見老三發了話,也不好再說什麽,但心裏總覺得不是個滋味,他對老三說:“老三,合著你是想說我沒腦子?”


    老三聽了哈哈大笑:“哈哈,我可沒這麽說,你怎麽會沒腦子呢?就說上會咱倆去湖?鎮辦事,當時,你說要給鎮上的婆姨送些口糧錢,跟我借了錢。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如果你沒腦子,會隻字不提還錢的事?”


    那人見老三抖出這檔子事來,臉皮一臊,嗬嗬笑道:“嗬嗬,我難得去趟鎮上,臨時應急去泄泄火嘛。哎我說老三,咱是不是兄弟?你把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給抖出來,我這臉麵往哪擱?”


    老三湊上去,裝作仔細觀察的樣子,看了一下那人的臉後說:“喲,還臉紅了。”


    兩人一吹一唱,逗得眾人都樂了。


    周雲長沒笑,周文斌也沒笑,因為,他們在琢磨一個問題,一個讓他們感到大惑不解的問題。


    兩人都在想,剛才那人話裏提到的一個詞,泄泄火。泄泄火,常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是指逛窯子玩女人。


    周文斌疑惑地問老三:“老三,怎麽……你們新四軍不是有規定不允許逛窯子的嗎?”


    老三解釋:“周隊長。我們這幫兄弟不屬於任何部隊。我們哪,占山為王,專幹打家劫舍劫富濟貧的事。”


    “那立邦大哥呢?他是不是新四軍?”小劉問。


    “當然不是。他原本是個商人,經常跟我們做買賣,一來二去就熟絡了。大夥覺得他挺上路,又曾經留洋學過日本人的語言,大夥覺得如果他能入夥,跟小鬼子幹仗時至少不用再連蒙帶猜去琢磨鬼子說的話,隻需他翻譯一下就好;這對我們能否打贏小鬼子尤為重要。所以,在大夥一再請求下,軍師經不起兄弟們的軟磨硬泡,答應入夥了。”


    “那麽說來,你們不是新四軍的人?”小劉似乎有些失望。


    老三以為小劉看不起他們,覺得有些不快,嚴肅地說:“盡管我們不屬於任何部隊,但兄弟們打鬼子的立場是堅定的。就像生哥說的,不管是國.軍還是新四軍,將小鬼子趕出宜興趕出中國才是大家的共同目標。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番話讓周文斌產生了一個想法,他想:別看這些占山為王落草為寇的漢子們頭腦有些簡單,但有不怕死的蠻勁,是衝鋒陷陣的好料子。如果,這樣一批人能為國.軍所用,往後別動隊在丁蜀鎮做事肯定是如虎添翼。


    他將周坤生和老三拉到一邊,認真地問他們,願不願意接受國.軍的收編,加入別動隊一起打鬼子。


    對於這樣的邀請老三婉言謝絕:“周隊長的美意我們心領了。但我們大當家表過態,不投靠任何部隊,私底下說說也不行,否則,會被處罰。周隊長,如果要我們幫著打鬼子盡管開口,但往後可千萬不要再談收編的事,萬一傳到大當家耳朵裏,我們也難做。”


    周文斌見碰了南牆,也不再強人所難,隻說了句:可惜了。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稍後,周文斌再次強調所有人要以安全為重,喊大家先撤回安全區域。叮囑完,他帶著幾個人回自衛團團部去了。


    周文斌離開後不久,漁夫、老三和胡子等人在殷侉子的協助下,走象牙山偏僻的小路,繞道回到了陽泉寨。


    半夜,青龍山山洞內,瘦子蛙人帶領三名同伴仔細對大雕像及周邊區域進行搜查。


    他們發現,大雕像盡管體型龐大,但走近了也不覺得可怕,正因為太大了,靠近了看,隻能見到其底座的小部分,就跟建築物差不多,有區別的僅僅是麵積大了無數倍。也正應為雕像體積大的緣故,四名蛙人走了好一陣,也才走完整個雕像基座周長的一小部分。


    瘦子說,雕像基座太大,即便隻是圍著走一圈,估計也得老半天,何況,還得慢慢尋找呢。他建議,沿著基座走,半小時內無發現立刻返回。


    三名同伴巴不得現在就回去呢,聽瘦子說隻需再找半個小時,自然願意,都表示沒問題。


    說是說沒問題,可問題還是來了。在四個人沿著基座往前走了大約三十多米後,他們發現了一幅奇怪的紋飾。


    紋飾雕刻在雕像的基座上,非常顯眼,因為,別的紋飾和基座的顏色是一致的,灰突突的,而這處紋飾卻是鮮紅如血。不僅如此,紋飾本身也有點詭異,不像其他紋飾那樣是吉祥紋或神仙聖佛的形象,而是刻著五個小人抬著一個死人;之所以說是死人,因為,被抬著的那人臉部特征絕不是活人該有的;它的舌頭吐出嘴外約有半尺,眼珠暴突在外,一看就是窒息而亡的。


    瘦子在這幾個人裏不僅僅是領導,對中國文化了解得也比他的同伴們多,他看到這樣的紋飾臉色立馬就變了。


    “五,鬼,抬,屍。”瘦子低聲說出了四個字。


    也許是太緊張的緣故,他說的每個字咬得很重,而且,帶著顫音。


    見他緊張成這樣,同伴們覺得不解,心說,再怎麽怪異,不就是一幅浮雕嘛。


    其中一人問:“隊長,你怎麽緊張成這樣?不就一幅浮雕嘛。還有,您剛才說的五鬼……五鬼……”


    見他說不出餘下的兩個字,瘦子幫說了出來:“抬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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