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立邦帶著範藍影回來了,殷侉子懸著的心立刻落回到肚子裏,他拉著範藍影的手問,日本人有沒有拿她怎麽樣?


    別看範藍影長得清秀脫俗,但說起話來和她的外表判若兩人。


    她說:“師父放心,那幾個小鬼子被我揍得不輕;如果,不是他們手中有槍,我能掰下他們的吃飯家夥當球踢。”


    聽聞此言,周坤生大感意外,感歎道:“真不愧是師徒,都一個德性,火爆脾氣。”


    殷侉子鬆開範藍影的手,笑著對周坤生說:“哈哈,你這樣說就錯啦。我這徒弟脾氣確實有點急躁,但我卻不是這個德性。剛才呢,我是急著救人,一時急火攻心,才動了槍口奪人的念想;平時,我這人還是很理智的。”說著,他話鋒一轉,對張立邦說,“今天多虧兄弟出手,真不知如何感謝才好。”


    “同胞有難,出手相幫是天經地義的事。”張立邦真誠地說。


    別看他這句話才短短十幾個字,但包含著大道理。


    久經江湖的殷侉子不是蠢人,自然也聽出了其中意思。可殷侉子壓根沒想過要去幫什麽同胞,在他眼裏,世人都是凡夫俗子。所謂的芸芸眾生都是一副副臭皮囊罷了。別人的生死與他無關;他關心的,隻是儲備從古墓裏摸來的老物件,等太平盛世來臨能賣個好價錢,好與愛徒範藍影舒舒服服地過上好日子。


    他對張立邦說:“救藍影這件事是殷某欠你的。但你說的民族大義,恕殷某才疏學淺,聽不懂。我認為,一碼歸一碼。一會,咱們去林翔兄弟家喝個痛快,以表殷某的謝意。”


    範藍影似乎聽出殷侉子話裏有什麽含義,就問是什麽?


    範林翔搶著回答,他將張立邦三人的來意,以及張立邦冒險去救她的經過說了個一清二楚。


    聽完,範藍影秀眉微蹙,開始數落起殷侉子來:“師傅,這就是您的不是了。國家有難匹夫有責,何況您還有一身功夫。您要是不站出,別說人家不理解,徒弟我也看不下去。要不這樣,您要是不願意出山,徒弟我去幫張大哥怎樣?”


    聽範藍影這麽說,殷侉子臉皮微微泛紅,有些尷尬地辯解:“我這不是怕壞了佛門的規矩嘛。”


    “規矩?哈哈。”範藍影哈哈一笑,“別說徒弟我揭您的短,您身上有佛門規矩的特征嗎?”


    “怎麽沒有?瞧我這腦袋,一直都是寸草不生的。”


    “除了光頭,還有別的嗎?”


    “別的……”殷侉子語塞了,摸著光禿禿的腦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範藍影笑道:“嗬嗬,還是我來說吧。除了這光禿禿的腦門,佛門的規矩與您早就沒半點關係了。酒,您喝了;葷腥,您也吃了……”


    “行了,行了。”範藍影毫不避諱的一席話,說得殷侉子臉上通紅通紅的,他止住範藍影的話頭,說,“得,我收你這麽個徒弟算是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我呀,什麽都不說了,一切由徒弟你來作主。”


    這句話引得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稍後,殷侉子鎖上土廟的門,幾人一起去了範林翔的家。


    進屋後,紅影、藍影兩位女生去灶間張羅吃食。


    範林翔泡上茶,幾人邊喝茶邊聊事情。


    殷侉子說:“幾位兄弟,剛才,殷某推諉也是事出無奈。我呢,閑散慣了,怕惹出麻煩讓藍影妹子擔心。”


    “藍影妹子?”周坤生見他這麽稱呼範藍影,覺得有些奇怪,“她……不是您徒弟嗎?”


    這個問題如同一把火,烤得殷侉子臉上一陣燥熱。


    範林翔見狀,替殷侉子解釋:“哦。這事說來話長。我這妹子,當年是被殷師傅從日本人手裏救下的。我妹妹除了對殷師傅有感激之情,日子久了,也有了……那個,那個……兒女……懂了嗎?”


    盡管話說得含糊,但幾人還是聽明白了,是說殷侉子與範藍影有了兒女私情。


    老三大感詫異,說:“什麽?您說的是兒女私情吧。可殷師傅……不是個和尚嗎?”


    他們的對話被正從灶間出來的範藍影聽了個正著。


    範藍影笑著說:“我師傅早年確實當過和尚,還在少林寺裏呆過一陣。不過,他是為了學武,當的是武僧,跟禪佛沒多大關係。後來,天下不太平,到處有戰亂,他就開始四處雲遊,已經很多年沒進過佛門淨地了。他這和尚當得名不副實,僅僅是個稱謂罷了。”


    殷侉子聽範藍影這麽說自己,假裝不樂意,說:“我說妹子,這話說得太過了。師傅我好歹入過佛門,而且,還正兒八經打過坐念過經呢。”


    範藍影將手裏的菜盤子擱到桌上,說:“不就念了三天經嘛,還念錯了很多字,老和尚生氣,幹脆不讓你進大殿打坐了。”


    被她揭了短,殷侉子覺得尷尬無比,打著哈哈岔開話題,說,吃飯,喝酒。


    幾人邊吃邊聊起來。


    殷侉子問張立邦:“老弟,您這次來想要我做什麽呢?”


    張立邦就將近期日本人在各大哨卡增派了兵力,他們跟山裏的兄弟聯絡上有了難度的事情說了一遍。


    殷侉子沒能完全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又問:“那……我能幫得上什麽忙呢?”


    “幫忙送信。”張立邦回答得很巧妙,他沒直接說要殷侉子向山裏送情報,而是說去送信;他這麽說,也是考慮到山裏抗日力量的安全,畢竟,他對殷侉子的了解還不夠深。


    “送信?這……你們去送不是一樣嗎?”殷侉子更覺得雲裏霧裏了。


    張立邦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有些凝重,說:“日本人在哨卡上下足了工夫,可謂是重兵把守固若金湯。單憑我們幾個,是沒本事過關卡的。所以,我們想請殷師傅幫想想法子,要既能過哨卡,又不引起日本人的懷疑。”


    “哦……”這下,殷侉子有點明白了,他說,“那隻能是夜裏過關了。”


    “夜裏過關?哨卡夜裏是關閉的,想過去,豈不更困難?”


    殷侉子解釋:“我呢,早年最擅長的是腳上功夫,綁沙袋,跳木樁,爬牆走梁苦練了多年,雖說不算是飛簷走壁,但騰挪跳高比常人強很多;所以,隻要施展騰挪功夫,夜裏想過哨卡,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談到騰挪功夫,老三腳上的活也不差,他問殷侉子:“真有這麽神?”


    “怎麽?兄弟不信?”


    “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呢,早年也練過騰挪術,自認有些底子。但是,現在通往山裏的哨卡鬼子多,而且,還有探照燈掃來掃去的,憑我這三腳貓的功夫,想要順利過關難度不小。”


    老三這番話,明裏是說他自己沒能力晚上過哨卡;暗地裏,是在試探殷侉子的功夫究竟有多厲害。


    和尚聽罷哈哈一笑:“哈哈,所謂,藝高人膽大。舉個例子,就拿搬山行裏做土雷來說,尋常的搬山客,是不敢用土雷炸古墓的夯土層;因為,他們擔心一旦炸塌了墓道,會徒勞而返;但有經驗的摸金校尉,會根據探測到的實際情況,來決定土雷硝藥的用量,引爆的時候呢,不禁破壞不了古墓結構,還省去了大量挖掘夯土的時間。小兄弟,你擔心過不了哨卡,跟搬山客擔心土雷炸塌墓道是同一個道理,是因為你騰挪功夫還沒練到爐火純青的程度。這麽說吧,和尚我夜間過哨卡,可以說,就跟進出自己家門一樣輕鬆。”


    見殷侉子說自己的功夫不到家,老三聽著覺得別扭,他略有不快地說:“那殷師傅的意思……您的功夫已經爐火純青嘍?可否露上一手,讓小弟開開眼?”


    張立邦感覺老三話裏的火藥味挺濃,怕兩人再嘮下去會扛上,忙打圓場:“老三,殷師傅分析得沒錯。在夜裏行動確實比白天安全。”


    他的本意是想岔開話題談正事,沒料到,殷侉子將老三的話當真了。


    殷侉子起身拱了拱手,對老三說:“兄弟,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那咱們就擺個場子切磋一下如何?”


    張立邦一聽,心說好嘛,這兩人都是強脾氣,說幹就幹。事情到了這份上,隻能聽之任之。不過,這樣也好,可以瞧瞧殷侉子到底有多少能耐。


    想到這裏,他對老三說:“老三,你就跟殷師傅切磋一下,我跟坤生也好開開眼界。”


    老三見他放了口,當下起身,朝殷侉子抱拳還了一禮,說:“那就請殷師傅劃個道,怎麽個切磋法?”


    “諸位,請跟我來。”殷侉子說。


    他領著幾人來到院子裏,在一棵粗大的梧桐樹下站定。


    殷侉子揀起地上兩根樹枝,遞給老三一根,指著樹頂枝杈間一個樹瘤子說:“咱們就拿那個樹瘤子為目標,誰先攀上樹幹將樹枝插入樹瘤子,誰就贏。”


    老三一聽,心裏犯起了嘀咕:若論攀爬的功夫,自己還有些把握,可想要將樹枝插入堅硬的樹瘤子,那可不是靠蠻力就能辦到的。


    見他似有猶豫,張立邦以為老三沒信心,擔心他在這場比試中會輸了麵子還丟了裏子,便問:“有把握嗎?”意思是,不能輸得太離譜。


    老三心想,事情都到了這份上了,行不行都得硬著頭皮上。當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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