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娘娘廟,周文斌問史耀民去見誰了?


    史耀民搖了搖頭,說:“那人背對著我,始終沒肯露臉。但是……瞧他的背影覺得眼熟,像在哪兒見過,好像……是在周家。”


    “周家?不會是周坤生吧?”


    “哪會是他呀。周坤生這家夥始終不肯跟咱們合作,早晚是個翻臉的主。”


    “不是周坤生,那會是誰呢?”


    史耀民再次搖了搖頭:“我不敢肯定,但那人背影很眼熟,即便不是在周家見過的,也肯定是鎮上某個家族的。”說到這裏,他想起那人叮囑監控胡子的事情來,便對周文斌說,“哎,對了。一會,你安排兩個得力的手下給我暗中盯著胡子。記住,千萬不能讓胡子覺察到。有情況就立刻向我匯報。”


    “是。大隊長。”


    傍晚時分,置辦祭奠用品忙乎了一整天的胡子領著兩個幫眾打算去小迎春飯店享受美食。走到大木橋時,其中一人臉上升起異樣的表情;胡子見狀,料想此人肯定是發現了什麽,因為,這人曾入伍當過偵察兵,有超乎常人的觀察能力。


    “阿林兄弟。怎麽啦?”他問那人。


    被叫做阿林的人說:“我不敢肯定。但直覺告訴我,咱們被人盯梢了。”


    “被盯梢?”胡子覺得意外,“是哪個王八羔子,敢盯咱們的梢?”


    “不敢確定。”阿林說,“剛才,我假裝撿東西,往後看了看,好像是兩男的,瞧打扮,像是本地人。”


    “難道……是仇家找上門了?”


    青幫常年打打殺殺,在鎮上沒少結怨;盡管,與各家族修好後關係有所改善,但此前結下的梁子,特別是導致嚴重後果的,一直沒化解;現在,有人盯他們的梢,想動他們,也是有可能的。


    “不會。”阿林搖了搖頭,“瞧那兩人的身手,不像是尋常百姓,應該是當過兵的。”


    “當兵的?他們盯咱們的梢幹嗎?好像咱們沒跟部隊裏的人結過梁子呀。”


    “這我就不知道了。”


    胡子放慢腳步,低聲問阿林:“被人盯梢總不是好事。你在部隊裏呆過,有什麽法子可以甩掉他們嗎?”


    “法子倒是有,但我擔心,萬一是我的直覺出了問題,判斷錯了,實質上根本就沒人盯咱們的梢,那樣豈不是鬧笑話。”


    胡子不以為意地說:“哎,怕什麽笑話呀。你想想,如果,真有人想對咱們不利,不采取措施的話,等出了事,豈不更讓人笑話。”


    “說得也是。容我想想。”阿林說著,邊隨胡子往前走,邊琢磨擺脫盯梢者的辦法。


    就在這時,迎麵走來一人,老遠就朝著他們拱手施禮,嘴裏還喊著:“胡子兄弟。周年祭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忙壞了吧?要不要我幫忙?”


    胡子看去,見是早年交過手的周雲長。


    他嗬嗬一笑,說:“是雲長兄弟呀。您這是上哪去呢?”


    周雲長來到他們跟前,說:“我打算去小迎春打打牙祭。”


    “哎,巧了。我們正要去小迎春呢。這樣吧,一起去。今天,我做東,請兄弟喝上兩盅。”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四個人一起向前走,細心的阿林瞥了眼身後,發現此前看到的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不見了。


    到了小迎春,進得雅間,幾人還沒來得及落座,碼頭管護小劉後腳就跟了進來。


    小劉朝周雲長拱了拱手,說:“雲長哥,生哥請您去跟他碰個頭,說有事情商量。”


    “現在?”


    “不是。大概個把鍾頭之後吧。”


    “還有個把鍾頭,不急。來來來,坐下一起喝兩盅。”胡子招呼幾人落座。


    小劉跟胡子不陌生,當下,也不推辭,隨幾人一起坐下。


    胡子幫大家倒上酒水,他端起一杯,對周雲長和小劉說:“在這兵荒馬亂的歲月,能跟兄弟們一起聚聚實屬不易。來,咱們兄弟先喝一杯。”說罷,跟桌上的幾位挨個碰杯。


    大家舉杯同飲,將杯中酒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酒過三巡,周雲長開了口。


    他說:“胡子兄弟。史耀民跟小鬼子走得挺近,這樣的人物,還是敬而遠之的好呀。”


    胡子料想周雲長是指史耀民來找他問玉女潭古墓的事,不以為意地說:“哪是我跟他走得近,他是來找我問事的。嗬嗬,不過,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聰敏的獵人呀。”


    “哦?此話怎講?”


    “史耀民套我的話風,想找出早年跟大當家去過玉女潭老墳的幾個兄弟。說實話,那些人是仇老大的親信,平常不露麵,跟我也沒接觸,我連他們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再說了,當年完事之後,大當家便安排這些人離開宜興了,不知上哪兒去了。所以,史耀民問我,我就照實回答不知道。不過……”說到這裏,他猶豫了一下,像是在考慮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見他打住了話頭,周雲長追問,不過什麽?


    胡子朝他看了看,又瞧了瞧小劉,然後,像下了決心似地說:“兩位都不是外人,胡子也就不瞞著兩位了。其實,當年大當家的去玉女潭,我也跟著去了。”


    聽聞此言,周雲長和小劉並不覺得奇怪,因為,胡子在青幫裏也算個小頭目,通常,幫裏有重要活動時,胡子偶爾也會參與;所以,他說當年隨仇雷去過玉女潭古墓,也是合情合理的。


    小劉說有些奇怪,史耀民為何要打聽仇雷盜墓的陳年往事,究竟有何意圖?


    胡子說他不清楚史耀民的真正用意。他說:“聽立邦哥說,東洋鬼子最近幾場仗打得挺窩囊的,可以說是節節敗退。可能小鬼子在咱們國家耀武揚威的日子快到頭了,他們想趁亂搜刮一批值錢的寶貝,運回他們國家去吧。”


    “什麽?”周雲長聽了很氣憤,“小鬼子太欺負人了,占我土地燒殺淫擄咱們同胞,還想帶走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胡子,你可得像個爺們,在這件事上,可別中了史耀民這王八羔子的計。”


    “哈哈。”胡子笑道,“雲長哥請放心,胡子我旁的本事沒有,身子骨硬朗著呢。他史耀民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我胡子舍了命也會緊咬牙關,絕不蹦出半個字來。”


    “好。”周雲長端起酒杯,跟胡子碰了一個,說,“兄弟夠爺們,雲長敬你一杯。”


    說罷,兩人一飲而盡。


    幾杯酒下肚,周雲長問起周坤生和張立邦對此事的看法。


    胡子搖了搖頭,說:“立邦哥和生哥也沒說什麽,隻是叮囑,保護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是咱們的分內事。”


    “嗯。”周雲長點了點頭,“我相信,生哥他們會有好的對策。在這件事上咱們可不能鬆懈,更不能讓矮東洋的詭計得逞。來,為了保護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雲長敬兄弟們一杯。”


    吃完晚飯,周雲長與小劉回到周家大宅。


    張立邦、周坤生與老三正在後院小屋裏喝茶聊事情,見他們回來了,周坤生將小劉送至大宅門口,兩人低語幾句後,小劉先回去歇著了。


    等小劉走後,張立邦招呼周雲長坐下,倒了杯茶給他,對他說:“雲長兄弟。小鬼子想搶奪寶物的事情你應該也聽說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周雲長想都沒想就回答:“當然不能讓矮東洋的詭計得逞。這樣吧,隻要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吩咐。跟小鬼子對著幹,我樂意之極。”


    聊了片刻,周坤生說時間不早,喊周雲長先去休息。


    等周雲長離開後,周坤生關上屋子的門,低聲對張立邦說:“剛才,小劉告訴我,雲長兄弟在小迎春跟胡子他們吃飯時,著重問了仇雷盜墓的事情。”


    張立邦皺了皺眉,說:“這陣子,小鬼子正在調查玉女潭古墓被竊案,目的就是想找出失蹤了的陪葬品。據說,這次東洋人下了血本,啟用了他們安插在民間的情報人員。這些情報人員平常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但一旦接到任務,便會不擇手段收集情報,甚至殺人。坤生,我們必須小心啊。”言下之意,對周雲長得提防點。


    周坤生知道張立邦話裏的意思,但要他懷疑周雲長,總覺得不適應。他對張立邦說:“這麽多年了,大家都肝膽相照的,他怎麽可能是……”


    沒等他說完,張立邦打斷他的話頭,告訴他:“下午,有人送來情報,說有個神秘人在娘娘廟跟史耀民秘密接觸,談的,正是仇雷盜墓的事情。而且,那人已經向史耀民透露,胡子當年參與了盜墓。據說,向史耀民透露消息的人極有可能就在周家大宅裏。”


    聽聞此言周坤生大感詫異,說:“周家人?不會吧?當年,仇雷摸了玉女潭古墓後,除了胡子,其他參與的人當時就跑路了,能知道胡子參與盜墓的,應該是對青幫內務了如指掌的人,會不會……”


    張立邦知道他在懷疑青幫出了內鬼,就說:“不一定。”


    “不一定?”


    “對。除了青幫,還有你,我,老三和雲長知道這件事。這也是我為什麽懷疑雲長的最直接原因。”


    盡管周坤生很不願意懷疑周雲長,但有苗頭證明在他們幾個人裏隱藏著一個日本探子。


    周坤生心想:內鬼到底是誰?張立邦,老三,不可能。但除了他倆,就剩下自己和雲長了。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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