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穿成人類之後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個菜雞 作者：青燈如晝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阿麗婭還有個姐姐，那她手中總抱著的那個，和自己外表一樣的人偶又是什麽？”
修右手摸著自己的左手，思考著歪了下腦袋，隨後正過頭，看著艾德裏安眨了下眼睛，聲音軟軟的問道：“對了，老師，阿西婭她其實不是人類對嗎？我總覺得她的氣有些怪怪的。”
“你說的對，她的確不是完整的人類。”
在比武場中看見阿麗婭的第一眼，艾德裏安其實就已經發現了對方的秘密，他微微側過頭，看著坐在自己肩上的修回道：“阿麗婭是一魂雙體，由誰創造，彼此之間各有遺失的殘缺。彼得，你的直覺很敏銳。”
“我後邊的話都還沒說……”
查爾斯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略帶驚異的笑著回了一句：“所以你們，都已經知道阿麗婭並不是人類了對嗎？”
“是的。”
艾德裏安嗯了聲，回複了查爾斯的話之後，接著看向修將這句話複述了一遍。
“不是我們。”
修拉著自己亂動的袖子，眉眼平淡的搖頭道：“是隻有我和老師兩個人知道，阿諾德他太笨了。”
“胡說！你胡說！”
借用了他身體的阿諾德鬆開袖子，指尖輕輕揪了下修的右邊臉，還用修的身體發出自己的聲音：“我才不笨呢，我明明也看出來了她很奇怪，我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共用身體時，兩個小人偶雙方彼此皆同樣會有感覺，所以阿諾德揪的並不重。修抬起左手，將受阿諾德控製的右手拍開，眼神冷冷的：“嗬。”
“雖然這原本是秘密，隻有帝國高層人員才能知曉，但是既然都已經被你們察覺到了，那我索性也就幹脆不和你們隱瞞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覺，這張地圖很古怪，與其餘的地圖都很不一樣，這也是為什麽被帝國控製在比武賽第二和第一，才能換取的原因。”
阿麗婭曾有詢問過關於艾德裏安的事情，同時也有提出想要拜訪的意思。查爾斯沉思了幾秒，琢磨了下用詞，接著出聲道：“阿麗婭其實是，原本應該生活在這張地圖，也就是‘天堂第九層’裏的‘天使’。在你進入這張地圖之前，也曾有幾位，我所認識的人進入過這個世界。”
“難怪……”
之前沒有boss守衛的那一關，也許正是因為阿麗婭離開的緣故。艾德裏安微微垂首，揉了下手指，等到心頭的怪異感被驅逐之後才回了句：“我知道了。”
接著他抬起頭，看向麵前的那一張人臉。
那張臉像是變大了，邊緣被啃噬的齒印也消失了些許，像是在修複，也像是重獲了新生。
在黑暗中，頭頂的光亮太強，分不清真和假。虛幻的迷霧在環繞，深淵中忽然升起來些許泡沫，圍繞在那張人臉的周邊，黑色的頭發也變得越來越密集了。
“對了，阿麗婭之前，曾有委托我一件事，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查爾斯緩了幾秒，遲疑的在艾德裏安的腦中詢問道：“阿麗婭說，她想見你一麵，想請教你一些關於詛咒方麵的問題。”
“好的，我知道了。”
艾德裏安指尖輕撫過杖身，答應了由查爾斯轉托的這個請求：“等我離開這個地圖之後，我會和她見上一麵，你可以直接讓她到我家裏去。”
“我知道了。”
查爾斯應了聲，接著又問了句：“會麻煩你嗎？”
頭頂的白光越來越強了，像是要強行衝破淚河。
無邊無際的黑暗裏，那些泡沫升騰的越來越密集，臉龐後邊的黑發在劇烈抖動，像是有什麽東西像是要出來了。
而在他們沒仔細注意的地方，在那張嘴的下方，有一束細微的光忽然出現，將黑暗灼破了開口，與黑相融轉變為淺淺的灰。
“還好，她身上的詛咒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麽大事。”
艾德裏安輕輕揚了下眉梢，言語一如往日那般平淡的回道：“而且她們都是你的朋友，見一麵也算不了什麽。”
“其實不見，也沒關係……”
查爾斯聽他這話，倒是有些難得的不知道該回些什麽，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在艾德裏安耳邊沉聲道：“她們都沒你重要。”
原本查爾斯想和艾德裏安說的是，她們都沒你的想法重要，但是話到嘴邊卻變了。
而且聲音越來越小，話語越來越堅定，像是在和自己對話。
艾德裏安聽見這話，微微揚起了唇角，麵上冰冷不複，笑了一聲，眉眼如三月暖陽：“我知道，你不用想太多，那種詛咒不過一道魔法便能破除……當然，你也是……”
後半截話不用說出口，會讓人覺得不好意思，即使是艾德裏安亦是如此。
阿麗婭身上被束縛的詛咒，和亡靈魔法同為本源，艾德裏安思索著，若是他出手破解起來應該會很容易。
可不知道為什麽，艾德裏安一直覺得，他的騎士在麵對敵人時，一向英勇神武。而在麵對自己時，雖然麵容依舊堅毅英俊，但會給他一種莫名的拘謹和緊張感。
不論是以前的奧斯維德，亦或是現在的查爾斯，艾德裏安認為，自己的性格並像別的亡靈法師那般不古怪，讓人費解。
此時光是聽見查爾斯所說的這一句話，艾德裏安在腦海中都能想象出，對方現在臉上的模樣。
查爾斯像是猜出來，艾德裏安後邊那未說出口的半截話，於是也沒有繼續出聲了。他隻是輕輕的笑了一聲，笑容更近了一分，像是刮過耳畔的風，落在了耳蝸裏一樣，有些癢。
“呐呐，彼得彼得啊~”
阿諾德繼續用著修的身體，可愛的用食指去戳了一下自己的右臉，等到戳出一個酒窩後悄悄的問道：“你說查查他們兩個在說什麽？”
“不要鬧。”
雖然被戳出酒窩，但修依舊神色冷淡的將自己的右手拍開，隨後小聲的回道：“他們兩個又沒發出聲音，而且也看不見查查的表情，我怎麽會知道。”
“你說的也是哦，等我一會。”
阿諾德鑽出修的身體，過了會後又鑽回來，用右手去握住左手，悄咪咪的小聲說：“查查他好像很開心呢，他們兩個肯定是在偷偷聊一些好玩的。”
“你這頭豬。”
修哼了聲，神色冷淡的側過頭：“我不想理你了。”
“別嘛！”
阿諾德摸了下腦袋，歪著腦袋道：“告訴你，我現在可厲害了呢，而且查查的武器都能夠噴火了。”
修摸了下袖子，掏出一顆糖，塞在左邊的口腔裏，含含糊糊的問：“那你呢？”
“我當然也會啦，這個好甜哦，是什麽。”
阿諾德和修共享著身體的控製權，舌尖一轉，將糖撥到右邊的口腔，滿足的捧著臉道：“但是我的武器不行，被火給燒了，查查說了要給我買了個新武器。”
不光能扔火球，還能飛的修歎了口氣，麵無表情的誇獎了他一句：“那你可真厲害呢。”
而看不見修表情的阿諾德，則是很得意的揚起了鼻尖。
避免幹擾到艾德裏安的思緒，查爾斯便沒有說話了，借由艾德裏安的視角，專心觀看著周邊的情形。
在他們交流的這一小段時間裏，黑暗的深淵，開始噴吐出越來越多的泡沫，徘徊在‘阿麗婭’那張臉的周邊。頭頂的光亮弱了，不在衝撞著淚河，虛幻的光影在黑暗中交織，像是在構建，也像是在給‘阿麗婭’重塑著一具新的身軀。
骨骼破裂的聲音在深淵裏回蕩。
一絲絲的光線，在黑暗中幻化成一枚枚灰色羽毛的樣子，翅根斜插在，那猶如大片密集海藻的波浪黑發間。
修安靜的坐在艾德裏安的肩頭，他們都沒有說話。耳邊卻莫名傳來，似海浪在拍擊碰撞，有嗚嗚的哭聲。修抬起頭才看到，那些逃離的天使人偶們，不知為何又回到了淚河邊，合十了雙手，緊閉著雙手，祈禱聲伴隨著嗚咽和哭聲。
艾德裏安低頭看向深淵，嘴中結束了吟唱，隨後揚起右手法杖。有一圈灰色的魔法陣在他杖尖凝聚成型，最後在魔法陣的中心處，出現了一道擬態龍形的魔法光束。
沒有西方巨龍那般龐大的體型，魔法幻化的龍偏瘦，雙翅比身體還長，渾身閃耀著絢爛，且又充滿爆炸性極強的魔法粒子。
於艾德裏安杖尖所指，他的右手輕微下壓，耳畔的哭聲頓時停下，似乎聽見一聲龍吟在咆哮。魔法陣忽然散發出比之前更為閃耀的光亮，環繞在魔法陣中心的巨龍，立即揚起光線構成的雙翼，猙獰著骸骨和獠牙，渾身散發出死亡的氣息翱翔在空中，最後朝‘阿麗婭’的那張臉猛撲而去。
魔法凝聚的巨龍速度極快，隨著它的前進，不斷有黑色的霧氣朝四周彌漫。
伴隨著呼嘯的風和怒號聲，就在巨龍抵達深淵，即將揚爪去撕裂那一張臉的刹那時，麵容蒼白的‘阿麗婭’忽然睜開了眼睛！
原本緊閉的眼皮之下，沒有眼珠，隻有空洞的眼眶。
血肉和眼珠像是被誰挖出，眼眶中徘徊著一團迷霧。那團迷霧凝視著巨龍，止住了它的行動，隨後有一種特殊的力量，直接將魔法所幻化的巨龍束縛在空中。
隨後聽見一道笑聲，接著像是空間突然震蕩，時間在咆哮。
在‘阿麗婭’睜眼的同時，懸浮在她臉龐後邊的那些頭發，頓時猶如一根根細長的觸手，一瞬同時朝四周筆直拉長。灰色的羽化為紋路，那些發梢間相互糾纏，像是血肉筋膜的間隔，又像是一張巨大的網。
‘阿麗婭’的臉被定格在深淵，無法移動，那雙彌漫了霧氣的眼眶微微向上探，沒有眼珠，卻精準的‘看’向了艾德裏安所在的地方。
‘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聲音不知從何來。
也許是四麵八方。
空蕩又充滿怨恨。
艾德裏安視線略微下移，他這才發現，在‘阿麗婭’麵容下方不遠的地方，忽然多出來一圈旋轉中的氣，像是空間被破開的一張口，逐漸在他眼前變化為兩瓣，唇麵破裂的人唇模樣。
於那張逐漸成型的唇瓣間，忽然吐出來一口氣，隨後‘阿麗婭’臉上的眼皮，開始使勁用力的往外擴張，臉上皮膚的表麵，也開始出現了一根根蜿蜒扭曲的青筋。
這些筋像是一根根快要炸裂的淤堵血管，又如同一根根扭曲醜陋的爬蟲，‘阿麗婭’的那張嘴發出一聲尖叫，漂浮在她頭顱後邊的那些頭發，也立即開始興奮的躁動。
她臉上的那些血管，由鼻尖中心朝著後方跳動，像是正在被那些頭發狠狠吸食著血液，隨後黑色的長發開始分裂，裂變為越來越多的長發。
而那些灰色的羽毛，根部插在發梢裏，羽毛尖端與尖端構建相觸成框，留下來一個個的洞。
最後當那張嘴像是因為受不住疼痛，突然尖叫時，仿佛時間忽然被定格，黑發也像是經過電流的洗禮，一瞬被定格在空中。
直到尖叫聲停下時，一半的黑發還維持著原有的姿態，而另一半黑發則彎折了半截，如長.槍利刃，將發尾尖端一同刺向了空中那一條，純粹由魔法擬態，還在奮力掙紮的巨龍。
艾德裏安見勢不對，立即揚起長杖準備解除施法，然而他卻慢了一步。
那些發尾尖端太過尖銳，當那些尖端觸上巨龍時，天上光線一瞬鄹亮，視線刹那轉變為灰白。黑色的發梢尖端又太過鋒芒，同時舞動，直接將龍型魔法紮成千瘡百孔。
艾德裏安眉梢一跳，立即切斷了施法。
失去了控製的巨龍開始潰散，當魔法粒子被貫穿，立即有一股狂亂的氣流在空中流竄，將懸浮在空中的艾德裏安推翻至數米開外。
“老師——”
狂亂震蕩的野風吹起了修頭上的黑色鬥篷，他伸出手緊緊抓住艾德裏安風衣服，在狂風中眯著眼呼喚了一聲。
“我沒事。”
艾德裏安側頭回了一句，由於他切斷施法及時，除了魔力消耗多一點，幸運的是並未受到魔法反噬。他在亂流中揚起長杖，白色的光耀閃爍，艾德裏安離開原地，來到了較為安穩的黑暗。
‘逃得掉嗎？’
聲音褪去了女性，像是混雜了金屬，又充滿了虛無感。
‘阿麗婭’麵容下的那張嘴，忽然有了邊緣棱角，嘴角微微上翹，那些擊碎巨龍的黑色發梢忽然隱入了虛空。
“當心一點。”
艾德裏安側頭對肩上的修叮囑了一聲。
修點點頭應了一句，觀戰的查爾斯也出聲提醒了他一句：“你也要小心一點。”
雖然他沒有看見艾德裏安前邊的通關錄像，但是查爾斯覺得這個怪物很奇怪。
有些像是寄生體和被寄生體。
艾德裏安應了聲：“我知道。”
‘你在和誰說話？’
天上的光芒一瞬消失，黑暗中像是有誰在詢問。
艾德裏安手持法杖，釋放著精神力去探尋四周。然而就在他閉上眼的那一刹那，鑽入虛空的那些黑發又突然出現，張揚著尖端同時朝艾德裏安發起進攻。
‘驅逐——’
灰色的魔法陣在杖尖凝聚，環形的光圈離開魔法陣的中心，逐漸擴張，試圖推開這些黑色頭發。
‘沒有用的！’
忽如其來的女性尖銳哭喊，與之前一樣，光圈瞬間被那些長發尖端擊碎。
在光暈閃耀之時，艾德裏安已揚起長杖，化作白光離開黑發圍繞的包圍圈。修穩穩的坐在艾德裏安對方肩頭，左手扶著鬥篷的邊緣，冷靜的觀摩著艾德裏安的施法。
多重魔法陣浮現，艾德裏安朝自身施加了一道浮空術和飛行術，手持法杖衝向了黑暗虛空中的那張臉。
黑發在空中舞動，隨後調轉猶如刀尖那般鋒利的發梢，彎折著形狀試圖去刺穿艾德裏安後背。
‘你想做什麽？’
那個聲音忽然問道。
“不做什麽。”
艾德裏安揚了下右手法杖，即使危險就在他身後，也依舊神色鎮定的回道：“殺了你而已。”
修右手摸著自己的左手，思考著歪了下腦袋，隨後正過頭，看著艾德裏安眨了下眼睛，聲音軟軟的問道：“對了，老師，阿西婭她其實不是人類對嗎？我總覺得她的氣有些怪怪的。”
“你說的對，她的確不是完整的人類。”
在比武場中看見阿麗婭的第一眼，艾德裏安其實就已經發現了對方的秘密，他微微側過頭，看著坐在自己肩上的修回道：“阿麗婭是一魂雙體，由誰創造，彼此之間各有遺失的殘缺。彼得，你的直覺很敏銳。”
“我後邊的話都還沒說……”
查爾斯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略帶驚異的笑著回了一句：“所以你們，都已經知道阿麗婭並不是人類了對嗎？”
“是的。”
艾德裏安嗯了聲，回複了查爾斯的話之後，接著看向修將這句話複述了一遍。
“不是我們。”
修拉著自己亂動的袖子，眉眼平淡的搖頭道：“是隻有我和老師兩個人知道，阿諾德他太笨了。”
“胡說！你胡說！”
借用了他身體的阿諾德鬆開袖子，指尖輕輕揪了下修的右邊臉，還用修的身體發出自己的聲音：“我才不笨呢，我明明也看出來了她很奇怪，我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共用身體時，兩個小人偶雙方彼此皆同樣會有感覺，所以阿諾德揪的並不重。修抬起左手，將受阿諾德控製的右手拍開，眼神冷冷的：“嗬。”
“雖然這原本是秘密，隻有帝國高層人員才能知曉，但是既然都已經被你們察覺到了，那我索性也就幹脆不和你們隱瞞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覺，這張地圖很古怪，與其餘的地圖都很不一樣，這也是為什麽被帝國控製在比武賽第二和第一，才能換取的原因。”
阿麗婭曾有詢問過關於艾德裏安的事情，同時也有提出想要拜訪的意思。查爾斯沉思了幾秒，琢磨了下用詞，接著出聲道：“阿麗婭其實是，原本應該生活在這張地圖，也就是‘天堂第九層’裏的‘天使’。在你進入這張地圖之前，也曾有幾位，我所認識的人進入過這個世界。”
“難怪……”
之前沒有boss守衛的那一關，也許正是因為阿麗婭離開的緣故。艾德裏安微微垂首，揉了下手指，等到心頭的怪異感被驅逐之後才回了句：“我知道了。”
接著他抬起頭，看向麵前的那一張人臉。
那張臉像是變大了，邊緣被啃噬的齒印也消失了些許，像是在修複，也像是重獲了新生。
在黑暗中，頭頂的光亮太強，分不清真和假。虛幻的迷霧在環繞，深淵中忽然升起來些許泡沫，圍繞在那張人臉的周邊，黑色的頭發也變得越來越密集了。
“對了，阿麗婭之前，曾有委托我一件事，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查爾斯緩了幾秒，遲疑的在艾德裏安的腦中詢問道：“阿麗婭說，她想見你一麵，想請教你一些關於詛咒方麵的問題。”
“好的，我知道了。”
艾德裏安指尖輕撫過杖身，答應了由查爾斯轉托的這個請求：“等我離開這個地圖之後，我會和她見上一麵，你可以直接讓她到我家裏去。”
“我知道了。”
查爾斯應了聲，接著又問了句：“會麻煩你嗎？”
頭頂的白光越來越強了，像是要強行衝破淚河。
無邊無際的黑暗裏，那些泡沫升騰的越來越密集，臉龐後邊的黑發在劇烈抖動，像是有什麽東西像是要出來了。
而在他們沒仔細注意的地方，在那張嘴的下方，有一束細微的光忽然出現，將黑暗灼破了開口，與黑相融轉變為淺淺的灰。
“還好，她身上的詛咒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麽大事。”
艾德裏安輕輕揚了下眉梢，言語一如往日那般平淡的回道：“而且她們都是你的朋友，見一麵也算不了什麽。”
“其實不見，也沒關係……”
查爾斯聽他這話，倒是有些難得的不知道該回些什麽，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在艾德裏安耳邊沉聲道：“她們都沒你重要。”
原本查爾斯想和艾德裏安說的是，她們都沒你的想法重要，但是話到嘴邊卻變了。
而且聲音越來越小，話語越來越堅定，像是在和自己對話。
艾德裏安聽見這話，微微揚起了唇角，麵上冰冷不複，笑了一聲，眉眼如三月暖陽：“我知道，你不用想太多，那種詛咒不過一道魔法便能破除……當然，你也是……”
後半截話不用說出口，會讓人覺得不好意思，即使是艾德裏安亦是如此。
阿麗婭身上被束縛的詛咒，和亡靈魔法同為本源，艾德裏安思索著，若是他出手破解起來應該會很容易。
可不知道為什麽，艾德裏安一直覺得，他的騎士在麵對敵人時，一向英勇神武。而在麵對自己時，雖然麵容依舊堅毅英俊，但會給他一種莫名的拘謹和緊張感。
不論是以前的奧斯維德，亦或是現在的查爾斯，艾德裏安認為，自己的性格並像別的亡靈法師那般不古怪，讓人費解。
此時光是聽見查爾斯所說的這一句話，艾德裏安在腦海中都能想象出，對方現在臉上的模樣。
查爾斯像是猜出來，艾德裏安後邊那未說出口的半截話，於是也沒有繼續出聲了。他隻是輕輕的笑了一聲，笑容更近了一分，像是刮過耳畔的風，落在了耳蝸裏一樣，有些癢。
“呐呐，彼得彼得啊~”
阿諾德繼續用著修的身體，可愛的用食指去戳了一下自己的右臉，等到戳出一個酒窩後悄悄的問道：“你說查查他們兩個在說什麽？”
“不要鬧。”
雖然被戳出酒窩，但修依舊神色冷淡的將自己的右手拍開，隨後小聲的回道：“他們兩個又沒發出聲音，而且也看不見查查的表情，我怎麽會知道。”
“你說的也是哦，等我一會。”
阿諾德鑽出修的身體，過了會後又鑽回來，用右手去握住左手，悄咪咪的小聲說：“查查他好像很開心呢，他們兩個肯定是在偷偷聊一些好玩的。”
“你這頭豬。”
修哼了聲，神色冷淡的側過頭：“我不想理你了。”
“別嘛！”
阿諾德摸了下腦袋，歪著腦袋道：“告訴你，我現在可厲害了呢，而且查查的武器都能夠噴火了。”
修摸了下袖子，掏出一顆糖，塞在左邊的口腔裏，含含糊糊的問：“那你呢？”
“我當然也會啦，這個好甜哦，是什麽。”
阿諾德和修共享著身體的控製權，舌尖一轉，將糖撥到右邊的口腔，滿足的捧著臉道：“但是我的武器不行，被火給燒了，查查說了要給我買了個新武器。”
不光能扔火球，還能飛的修歎了口氣，麵無表情的誇獎了他一句：“那你可真厲害呢。”
而看不見修表情的阿諾德，則是很得意的揚起了鼻尖。
避免幹擾到艾德裏安的思緒，查爾斯便沒有說話了，借由艾德裏安的視角，專心觀看著周邊的情形。
在他們交流的這一小段時間裏，黑暗的深淵，開始噴吐出越來越多的泡沫，徘徊在‘阿麗婭’那張臉的周邊。頭頂的光亮弱了，不在衝撞著淚河，虛幻的光影在黑暗中交織，像是在構建，也像是在給‘阿麗婭’重塑著一具新的身軀。
骨骼破裂的聲音在深淵裏回蕩。
一絲絲的光線，在黑暗中幻化成一枚枚灰色羽毛的樣子，翅根斜插在，那猶如大片密集海藻的波浪黑發間。
修安靜的坐在艾德裏安的肩頭，他們都沒有說話。耳邊卻莫名傳來，似海浪在拍擊碰撞，有嗚嗚的哭聲。修抬起頭才看到，那些逃離的天使人偶們，不知為何又回到了淚河邊，合十了雙手，緊閉著雙手，祈禱聲伴隨著嗚咽和哭聲。
艾德裏安低頭看向深淵，嘴中結束了吟唱，隨後揚起右手法杖。有一圈灰色的魔法陣在他杖尖凝聚成型，最後在魔法陣的中心處，出現了一道擬態龍形的魔法光束。
沒有西方巨龍那般龐大的體型，魔法幻化的龍偏瘦，雙翅比身體還長，渾身閃耀著絢爛，且又充滿爆炸性極強的魔法粒子。
於艾德裏安杖尖所指，他的右手輕微下壓，耳畔的哭聲頓時停下，似乎聽見一聲龍吟在咆哮。魔法陣忽然散發出比之前更為閃耀的光亮，環繞在魔法陣中心的巨龍，立即揚起光線構成的雙翼，猙獰著骸骨和獠牙，渾身散發出死亡的氣息翱翔在空中，最後朝‘阿麗婭’的那張臉猛撲而去。
魔法凝聚的巨龍速度極快，隨著它的前進，不斷有黑色的霧氣朝四周彌漫。
伴隨著呼嘯的風和怒號聲，就在巨龍抵達深淵，即將揚爪去撕裂那一張臉的刹那時，麵容蒼白的‘阿麗婭’忽然睜開了眼睛！
原本緊閉的眼皮之下，沒有眼珠，隻有空洞的眼眶。
血肉和眼珠像是被誰挖出，眼眶中徘徊著一團迷霧。那團迷霧凝視著巨龍，止住了它的行動，隨後有一種特殊的力量，直接將魔法所幻化的巨龍束縛在空中。
隨後聽見一道笑聲，接著像是空間突然震蕩，時間在咆哮。
在‘阿麗婭’睜眼的同時，懸浮在她臉龐後邊的那些頭發，頓時猶如一根根細長的觸手，一瞬同時朝四周筆直拉長。灰色的羽化為紋路，那些發梢間相互糾纏，像是血肉筋膜的間隔，又像是一張巨大的網。
‘阿麗婭’的臉被定格在深淵，無法移動，那雙彌漫了霧氣的眼眶微微向上探，沒有眼珠，卻精準的‘看’向了艾德裏安所在的地方。
‘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聲音不知從何來。
也許是四麵八方。
空蕩又充滿怨恨。
艾德裏安視線略微下移，他這才發現，在‘阿麗婭’麵容下方不遠的地方，忽然多出來一圈旋轉中的氣，像是空間被破開的一張口，逐漸在他眼前變化為兩瓣，唇麵破裂的人唇模樣。
於那張逐漸成型的唇瓣間，忽然吐出來一口氣，隨後‘阿麗婭’臉上的眼皮，開始使勁用力的往外擴張，臉上皮膚的表麵，也開始出現了一根根蜿蜒扭曲的青筋。
這些筋像是一根根快要炸裂的淤堵血管，又如同一根根扭曲醜陋的爬蟲，‘阿麗婭’的那張嘴發出一聲尖叫，漂浮在她頭顱後邊的那些頭發，也立即開始興奮的躁動。
她臉上的那些血管，由鼻尖中心朝著後方跳動，像是正在被那些頭發狠狠吸食著血液，隨後黑色的長發開始分裂，裂變為越來越多的長發。
而那些灰色的羽毛，根部插在發梢裏，羽毛尖端與尖端構建相觸成框，留下來一個個的洞。
最後當那張嘴像是因為受不住疼痛，突然尖叫時，仿佛時間忽然被定格，黑發也像是經過電流的洗禮，一瞬被定格在空中。
直到尖叫聲停下時，一半的黑發還維持著原有的姿態，而另一半黑發則彎折了半截，如長.槍利刃，將發尾尖端一同刺向了空中那一條，純粹由魔法擬態，還在奮力掙紮的巨龍。
艾德裏安見勢不對，立即揚起長杖準備解除施法，然而他卻慢了一步。
那些發尾尖端太過尖銳，當那些尖端觸上巨龍時，天上光線一瞬鄹亮，視線刹那轉變為灰白。黑色的發梢尖端又太過鋒芒，同時舞動，直接將龍型魔法紮成千瘡百孔。
艾德裏安眉梢一跳，立即切斷了施法。
失去了控製的巨龍開始潰散，當魔法粒子被貫穿，立即有一股狂亂的氣流在空中流竄，將懸浮在空中的艾德裏安推翻至數米開外。
“老師——”
狂亂震蕩的野風吹起了修頭上的黑色鬥篷，他伸出手緊緊抓住艾德裏安風衣服，在狂風中眯著眼呼喚了一聲。
“我沒事。”
艾德裏安側頭回了一句，由於他切斷施法及時，除了魔力消耗多一點，幸運的是並未受到魔法反噬。他在亂流中揚起長杖，白色的光耀閃爍，艾德裏安離開原地，來到了較為安穩的黑暗。
‘逃得掉嗎？’
聲音褪去了女性，像是混雜了金屬，又充滿了虛無感。
‘阿麗婭’麵容下的那張嘴，忽然有了邊緣棱角，嘴角微微上翹，那些擊碎巨龍的黑色發梢忽然隱入了虛空。
“當心一點。”
艾德裏安側頭對肩上的修叮囑了一聲。
修點點頭應了一句，觀戰的查爾斯也出聲提醒了他一句：“你也要小心一點。”
雖然他沒有看見艾德裏安前邊的通關錄像，但是查爾斯覺得這個怪物很奇怪。
有些像是寄生體和被寄生體。
艾德裏安應了聲：“我知道。”
‘你在和誰說話？’
天上的光芒一瞬消失，黑暗中像是有誰在詢問。
艾德裏安手持法杖，釋放著精神力去探尋四周。然而就在他閉上眼的那一刹那，鑽入虛空的那些黑發又突然出現，張揚著尖端同時朝艾德裏安發起進攻。
‘驅逐——’
灰色的魔法陣在杖尖凝聚，環形的光圈離開魔法陣的中心，逐漸擴張，試圖推開這些黑色頭發。
‘沒有用的！’
忽如其來的女性尖銳哭喊，與之前一樣，光圈瞬間被那些長發尖端擊碎。
在光暈閃耀之時，艾德裏安已揚起長杖，化作白光離開黑發圍繞的包圍圈。修穩穩的坐在艾德裏安對方肩頭，左手扶著鬥篷的邊緣，冷靜的觀摩著艾德裏安的施法。
多重魔法陣浮現，艾德裏安朝自身施加了一道浮空術和飛行術，手持法杖衝向了黑暗虛空中的那張臉。
黑發在空中舞動，隨後調轉猶如刀尖那般鋒利的發梢，彎折著形狀試圖去刺穿艾德裏安後背。
‘你想做什麽？’
那個聲音忽然問道。
“不做什麽。”
艾德裏安揚了下右手法杖，即使危險就在他身後，也依舊神色鎮定的回道：“殺了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