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靜臨看看起來似乎有點不舒服,眉頭一皺忽然站起,他動作自然地拿出手巾擦去他眉尾的汗,對著後麵堵門的拍攝人員道:“都上來吧,把空調開上,然後把芳香劑打開,用薄荷味的,可頌比較怕熱又暈車。”


    衛可頌冷著臉一把拍開衛靜臨的手,衛靜臨一怔,本想退後卻看到衛可頌的下嘴唇被咬得殷紅快要滴血,而衛可頌的下巴上有水澤。


    衛可頌低頭抬手擦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眼淚,紅著眼睛別過頭。


    衛靜臨下意識擋住了後麵撲過來的鏡頭,把衛可頌虛虛攬入懷裏。


    衛靜臨張開手擋住衛可頌被淚意染濕的側臉,大拇指擦去他還在不停外湧的眼淚,壓製住衛可頌胡亂擺動的手腳。


    衛靜臨輕輕歎氣,俯首衛可頌耳邊低聲說道:“你不想這個樣子出現在幾億觀眾麵前吧,可頌,嗯?”


    還是這樣,還是這樣,這人哪怕最後和他反目成仇,依舊體貼紳士不動如山,衛可頌覺得一陣無力。他的頭被衛靜臨的手扶住後腦勺,緊緊壓住靠在衛靜臨的胸膛上,呼吸裏都是這個人身上熟悉的氣息。


    衛可頌低頭不語,眼眶泛紅,他已經哭出來了,反而有些破罐子破摔地仍由衛靜臨反複摩挲他臉上的熱淚。衛靜臨拂去他貼在鬢邊的發,大拇指停在他眼尾,忽然伸手捂住他眼睛。


    衛靜臨側頭不看衛可頌被淚打濕的臉,仿佛害怕看見他這個仇人之子哭似的,連聲音都有些頓:“怎麽一見我就哭……”


    衛可頌側身背過鏡頭,打開衛靜臨放在他身上的手,他抬手猛擦了幾下。衛靜臨知情知趣地擋在他麵前也不去看他。


    衛靜臨的沒什麽情緒的眼神掃過一群蠢蠢欲動的拍攝人員,大家都訕訕地給攝像機蓋上了蓋子。


    得,再怎麽勁爆的鏡頭,衛老板一個眼神大家該刪刪該剪剪,不該播出去的畫麵一幀都不會播出去,就算知道衛可頌這一哭收視率就能提高幾個點,但衛靜臨這個護犢子的樣子,看著也不像是能讓他們播出去炒作的。


    拍攝人員麵麵相覷,心裏也犯嘀咕,不是說衛靜臨這個上台的哥哥親手把衛可頌掃地出門了嗎?兩人早就反目成仇了嗎?


    各方傳來的消息也都是衛靜臨打壓衛可頌,對衛可頌飯都吃不起的情況冷眼旁觀,連導演都以為衛靜臨上這個節目邀請自己的弟弟,是為了給這個驕縱成性的弟弟一點難堪。


    結果現在見了麵,衛靜臨還沒說什麽呢,衛可頌就哭上了,連著打了衛靜臨的手背幾下,也沒有看著這個脾性據說不怎麽好相與的年輕董事生氣。


    倒是衛靜臨又是拍又是哄又是擋鏡頭,看著倒不像是仇人,倒像是哄自己鬧別扭小情人。


    衛靜臨看衛可頌擦得臉都紅了,無奈地抓住這小孩快要把自己臉都擦破的袖子:“可以了,看不出來了。”


    衛可頌抽手回來,陰惻惻地盯著衛靜臨看,衛靜臨任由他看,一派自然:“就這麽不想和哥哥說話嗎,可頌?你猜到第三個給你發邀請函的人是我了?”


    衛靜臨眼裏藏了點笑意:“這麽害怕說話之後和哥哥配對?”


    衛可頌蜷縮在角落裏不答話,覺得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


    衛靜臨這個看見他之後氣定神閑的樣子,估計這個混球就擱這兒守株待兔等著他自投羅網選他呢,衛可頌還有什麽猜不到的。


    這人估計連衛可頌在想什麽都猜到了。


    衛可頌想跑,他肯定會選沒有邀請自己的人,他以為是顧飛白才是第三個邀請他的人才選的衛靜臨。而衛靜臨就是猜到了這一點。


    怪不得導演一開始就讓人把他帶到長途汽車客運站的,這車上就衛靜臨一人在等,其他人連影子都沒有一個,衛可頌猜不到才有怪事了!


    衛靜臨才是第三個選他的人!


    衛靜臨為達目的總是有無數種手段,衛可頌自認自己不是和他鬥的料子,衛父都鬥不過他,衛可頌更不可能了。


    衛可頌悲哀地發現自己在衛靜臨麵前,真的除了撒潑打滾一點反抗的措施都沒有。


    衛靜臨看他這個樣子覺得好笑,故意挨著他坐他旁邊。


    衛可頌蹭地就站起來,跑到前麵離衛靜臨最遠的單人座坐下了。衛可頌今天穿的是連帽的衛衣,他還很機智地把帽子拉下來把整張臉都牢牢蓋住,就差沒把“莫挨老子”幾個字寫臉上了。


    導演詢問了一下衛靜臨可不可以開拍了,衛靜臨笑著點頭,他跟著施施然就從最後一排坐到衛可頌後麵的座位上了。


    還是給衛可頌留了點麵子,沒有直接坐在衛可頌旁邊的單人座位上,要這樣衛可頌估計要為了躲他哥坐在車頂上。


    衛靜臨還伸手撥弄了一下衛可頌衛衣吊在兩邊的帶子,道:“可頌生哥哥的氣了嗎?”哄小孩兒的語氣。


    衛可頌是打定主意這人無論怎麽作妖都不答話,悶頭把衛衣兩邊的帶子狠狠地係在了一起。


    衛可頌衛衣套頭還打死結的穿法視覺效果看起來非常震撼,跟個綁匪一樣,他自己還抱胸坐那兒覺得自己這個恩斷義絕的死結打法很酷,幾個拍攝的工作人員看他把自己頭係成了一個小籠包都憋笑憋到打抖。


    衛靜臨也笑,伸出食指戳他後腦勺:“真生哥哥氣了?”


    衛可頌狠狠拍了幾下自己後腦勺上剛剛被衛靜臨拍到的地方,感覺好像剛剛衛靜臨碰他那一下多不幹淨似的。


    衛可頌看起來要把自己打成腦震蕩了,工作人員笑到打跌。


    衛靜臨假模假樣地關心道:“不悶嗎?要透透氣嗎?”


    衛可頌要被衛靜臨煩死了!屁話怎麽這麽多!老子悶不悶都雨女無瓜!


    大夏天的車子裏就算開了空調也很悶熱,而且這個時候車子已經開始開了,引擎發動就算開了空調車子裏更是熱得要死,衛可頌本來就怕熱,現在把自己捆成了一個小籠包更是悶得不行。


    衛可頌越想越氣,你媽的,要不是為了躲你老子至於把自己捆成這個樣子嗎?!本來都準備掀開透透氣了,你這樣一問,問我要不要透氣,我要真的是透氣了還要不要麵子了!


    你說什麽我就要幹什麽啊!老子偏不!衛可頌氣得又把結係得緊了一點。


    悶死我算了!


    衛靜臨眼看自己再說幾句話逗衛可頌的話,衛可頌就能在汽車上把自己用衛衣帶子活活勒死,終於打住了,他開始和衛可頌說起其他的話題:“你二十四小時不和我說話的話,就能自動淘汰我了,可頌你是這樣想的吧?”


    衛可頌真的就是這麽想的。


    這節目的設定其實cp方占據了很大的主動權的,比如衛靜臨的確就是三個邀請他的人之一,他也誤打誤撞選中了衛靜臨。但衛可頌發現自己入了狼口,警惕起來想要及時迷途知返,並不想和衛靜臨配對,那麽他隻要24小時不和衛靜臨說話,他們兩個的配對就失敗了。


    衛可頌在心裏感謝了一下導演人性化的設計,其他cp都是拚了命想要留在節目裏,衛可頌這個滿腦子逆向思路騷操作估計能把導演活活氣死。


    不過導演後期把衛可頌邀請回來的騷操作也能把衛可頌氣到蹦迪,但好在小衛同學現在對後麵發生的一係列慘烈事件還一無所知。


    衛靜臨心平和氣地道:“沒事,就算你不選哥哥,哥哥和你也有一天一夜,足夠了。”


    衛可頌頭皮麻了一下,他要和衛靜臨近距離接觸足足24小時,想一想他就汗毛都要豎起來。


    但衛可頌想到自己的害怕又覺得搞笑。


    他之前和衛靜臨朝夕相對二十年也沒有覺得害怕,現在不過遠距離冷處理了三個月,衛可頌像是一下子從衛靜臨的溫柔陷阱裏蘇醒過來,第一次發現自己一意孤行相信的哥哥,是個怎麽樣的財狼虎豹。


    難怪衛父說他不堪大任,認一個人要花二十年,就算沒有衛靜臨,衛家落在他手裏遲早也是倒閉的下場。


    “可頌知道我們要去哪裏嗎?”他側過頭臉靠在衛可頌的椅背上靜靜地看著衛可頌,自問自答道:“你記得方家村嗎?我們這次去那裏。”


    衛可頌的手縮了一下,他猛得轉頭拽開衛衣帶子,動作太急切還把自己勒得翻了一下白眼,衛靜臨看他急成這樣,神色晦暗不明地低笑道:


    “看來可頌記得這個地方啊,也是,可頌在我被你父親毒打之後都再也沒有叫過我哥哥,都是叫我——”衛靜臨微笑道:


    “——方靜臨的。”


    衛靜臨和目露震驚的衛可頌四目相對,他的眼神裏透出一種隱忍到極致的渴望,輕輕伸出手捧住衛可頌的臉頰,衛靜臨靠近衛可頌,仿佛要親吻他,但最後還是停住了,貼在衛可頌耳邊低語:“我好懷念我們可頌叫我哥哥,你再叫一聲,我就饒過你放你走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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