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消耗身體的作畫,傻子很快就病了,但是沒有人能阻止他畫畫,除了護士。


    但護士走了,護士的兒子回來結婚了,媳婦也懷孕了,護士想要辭掉工作回家帶孫子。


    傻子等啊等,護士一直都沒有回來,傻子等得油盡燈枯,等得連護士給他留的最後一板蠟筆都畫完了,等到連水杯都拿不起來。


    等到有一天早上,忽然又有力氣畫畫了。


    傻子拉開窗簾,日光照在他慘白的臉上,他竭力地從窗戶裏麵伸出頭,看大門那裏今天護士回來沒有,他沒有看到,就失落地坐在窗台喘氣。


    他沒有蠟筆了,傻子從床下找到了一截鉛筆頭,安靜地坐在窗台上畫完了最後一幅畫。


    這幅畫是黑白素描,上麵隻有一頂放在隔間的護士帽,旁邊掛著小牌子寫著【離職】,帽簷裏麵裝滿了玻璃糖,亮晶晶地倒映著日光。


    傻子死了,他又名聲大躁,公眾一湧而至悼念這位傳奇的畫家。


    而他生前畫的所有畫都被翻了出來,以前十塊錢能買一打的畫作被炒到天價,而這幅在他死前最後一刻被繪製的黑白素描,就叫《野生》。


    故事的最後是方琴拿到了梁一給她畫的所有畫,她販賣之後買了房子和車子給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和丈夫離婚,孤獨終老,隻留下《野生》掛在自己床頭。


    有無數人為這個固執的傻子落淚,而衛可頌寫的是這個護士。


    【……方琴(老護士)未必不知道梁一(傻子)喜歡她,避而不談又空給溫柔,不願意正視對方給你的感情又生生利用梁一癡傻,給予你毫無防備的信任。


    方琴主動給梁一帶畫筆畫紙都是模仿在報紙上刊登的那副畫,而且方琴中間一直不停地撇梁一的畫,應該就動了想要哄騙梁一作畫然後偷畫的念頭。


    方琴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職工老護士,家裏有兒子還即將有孫子,但在這個縣城連房子都沒有買,方琴是沒有底氣辭職的,是誰給她底氣辭職的呢?是梁一。


    方琴的見識淺陋,她還停留在報紙上見到的梁一的畫可以賣幾十萬的年代,梁一說要把畫給她,方琴就開始籌謀辭職的事情了,我懷疑她還哄騙梁一簽訂了協議。


    但是估計方琴自己都沒有想到,梁一是真心想要給她的,梁一也知道她想要錢,梁一說不定都知道方琴每天在自己麵前一直念念叨叨說畫家的畫還是要死了才值錢是為什麽。


    梁一不想死,他想多陪著方琴,方琴就離職了,方琴這是在逼梁一,而梁一妥協了


    他畫死了自己……


    ……..《野生》的不止是梁一的畫,而是方琴的心】


    經紀人看完之後真的頭皮發麻,衛可頌這個魔幻的說法頃刻顛覆了現在在無數網友裏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電影,將這個唯美的愛情故事變成了鬼氣森森的恐怖懸疑片。


    而最讓人不寒而栗的就是,衛可頌這個說法,是毫無破綻的,從邏輯上是可以推得通的。


    這份稿子一旦發出必將引起軒然大波,會把剛剛才冷一點的《野生》的話題再度推向風口浪尖,而這正是剛剛回國的封荼需要的。


    經紀人興奮得睡不著,直接給衛可頌發了四個兩千的紅包,衛可頌這個稿子可比他媽的什麽請百萬營銷號買的軟文要管用得多!


    衛可頌都要睡了收到紅包,反複打開賬戶確認了三遍是剛剛他隨手一寫的兩千稿子的稿費。


    衛可頌看著賬戶裏五位數的存款,肩膀往下一跨全身心地鬆懈,往後仰倒在光禿禿的席夢思上,衛可頌勾起嘴角神經質地輕笑兩聲,又嘰裏呱啦地手舞足蹈了一會兒。


    “啊啊啊啊老子有錢了!!我也是萬元戶了!!操!!!”


    衛可頌心情大好,看著情敵的直男自拍頭像也順眼了不少,對著自己備注的【傻逼上司】難得覺得不那麽上道,改成了【有錢的傻逼上司】。


    衛可頌的好心情還沒來得及維持兩秒,【有錢的傻逼上司】就給他發消息了。


    【有錢的傻逼上司】:?裏麵為什麽沒有誇我演技的部分


    【有錢的傻逼上司】:不合格,重新寫,明早八點半之前交給我


    衛可頌:…….


    衛可頌麵無表情地把剛剛改了備注又改了回去。


    傻逼永遠都是傻逼,不配有錢。


    衛可頌當然不會第二天七點半爬起來給封荼寫什麽傻逼誇他演技的稿子,他在心裏承認這狗逼變得優秀出色已經夠讓他憋屈了,還要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到文檔裏給封荼看,審核,這和公開處刑有什麽區別?


    而且衛可頌憑借自己多年和封荼作對的經驗——封荼這個心高氣傲的,絕對是打著反複把稿子打回來讓衛可頌改,逼他誇自己演技的一萬遍把打臉的算盤。


    封荼還真的就是這麽想的,他還準備讓衛可頌用當初罵他那個大號發出來,被看不下去的經紀人阻止了。


    不說現在封荼讓衛可頌這樣做,在全員都在猛吹《野生》和封荼的輿論環境裏收效甚小,除了帶來一波群嘲衛可頌的流量毫無卵用。


    但相應的,那些衛可頌的仇家可都會把目光移到封荼工作室這邊。


    衛可頌銷聲匿跡這三個月,他的仇家都快把地皮掀翻找這個破產之後的小崽子了,這個時候衛可頌發了一篇猛誇封荼的通稿,隻有傻子才看不出衛可頌是落到封荼手裏了。


    想到這裏經紀人也有點頭疼,封荼這個個性,衛可頌在工作室的事情多半藏不久。但衛可頌的仇人又不是能輕易被打發的,一個二個都是社會上地位身份舉足輕重的人物。


    這衛可頌得罪人的本事可能也是娘胎裏帶的。


    他嘲誰恨誰看不起誰,誰必定就翻身,還不是鹹魚翻身這種不痛不癢地翻個麵的,而是鹹魚躍龍門這種一舉成為圈裏圈外無人敢得罪的存在的絕地大翻身。


    衛可頌這腳跟開了金光似的,踩誰誰就發家致富,踹誰誰就成為人生贏家。


    經紀人都覺得好笑,被衛可頌恨一下少奮鬥二十年啊。


    但是偏偏衛可頌自己這個一出生就在所有人羅馬大道終點的,現在一夜之內倒退二十年,他的仇人都站在了終點,他一個人回到了奮鬥起點。


    經紀人想著昨天看到那個搬家的貨車司機和他說衛可頌住的地方,又覺得衛可頌可憐。


    堂堂一個首富公子,住在不到十平米的合租間裏,睡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從哪裏拖來的生鏽的鋼板床,就是監獄裏麵犯人睡的那種批發價一百多的床,桌子上還剩了半袋被橡皮筋紮好的方便麵,搬家公司的人給他扔了,衛可頌還不舍得。


    經紀人聽到的時候都楞了,搬家的大叔說,衛可頌應該是昨天吃半袋今天吃半袋,今天要是他們不去,這就是他一天的夥食。


    衛可頌慘出了經紀人的意料,連封荼都本來想去衛可頌的宿舍嘲笑他,聽到這一段都沉默。


    誰能料到當初所有米其林三星都看不上的衛可頌現在連一袋泡麵都要拆成兩天吃?


    衛可頌當年的奢侈和如今的困窘一樣讓人無話可說。


    當年衛可頌的哥哥衛靜臨,衛家收養的養子在衛可頌二十歲生日的時候主辦衛可頌的生日宴會,封荼那個時候連踏入這種宴會都不夠資格,還是因為是本公司的當紅藝人才被衛靜臨請去助興。


    那個時候的衛可頌是什麽樣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穿著高定精致的小西裝,胸前別著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是全場最金貴最年輕的小公子。


    高大英俊的衛靜臨穿著修身的黑色西裝走在他背後半步,不發一言,養子的身份在這一刻就像一塊遮羞布,衛可頌偶爾掃過去的傲慢眼神分明把這個名義上的哥哥當成衛家的一條狗。


    而這條被衛家圈養的狗在成年之後成了狼,吞了衛家,當年把他當狗的衛父現在倉惶逃離海外,自己的親生兒子衛可頌現在連飯都吃不飽。


    衛靜臨隱忍蟄伏多年,出手一擊即中毫不留情,很有幾分無毒不丈夫的手段風采。衛家短短幾天之內被倒台驚掉了一群人的眼球,和這位衛靜臨冷酷無情不留退路的做風關係不可謂之不大。


    圈外人都在討論衛家倒台這件事情裏有哪些人的手筆,隻有他們這些圈內人才知道,其他人手筆都是舔頭罷了,真正的幕後推手是這位心狠手辣的衛家養子。


    但就算這樣,他們這些知道內情的圈內人也是拍手稱慶的多,同情衛家父子的少。與其說衛靜臨這一出大戲是【養虎為患遭反噬】,還不如說衛可頌自己【作惡多端必自斃】。


    衛家養兄弟的事情也是一筆爛賬。


    衛父發家的手段不光彩,在商業合作夥伴裏名聲不好,為了洗白自己,當年的衛父亂七八糟搞了很多公益活動,建希望小學,籌資孤兒院,領頭殘疾人的基金等等等等。


    衛靜臨就是在衛父建的希望小學裏麵上學的農村留守兒童,父母都是北漂在城裏打工,好巧不巧,父母都在衛父的公司裏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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