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寒臉色微變,那副誌得意滿的平靜表情終於崩裂了幾分,他探手將那三件神器全部抓在手中,陰鷙的視線掃向陌清塵,直覺他在裏麵做了什麽手腳。


    可這輪回梭,無論是樣式還是其上的靈力波動,都絕不可能是假貨,夜北寒自認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那究竟為什麽……


    “北寒,給我試試?”白洛也有些緊張,心砰砰直跳,甚至有種莫名的直覺,或許這件事,隻有在他手上才能成。


    他是誰?


    這個世界的主角,天道寵兒,哪怕整個劇情的走向和這些男人對他的態度都有所不同,但他的氣運依舊是不容置疑的。


    更何況《第一仙君》裏,最後的那個大殺器本就是經由原主的手製造出來的。


    雖然他現在還要受製於人,但是隻要他能把那個真正的神器融合起來,屆時他就會成為真正的三千界第一人,什麽夜北寒什麽沈易桓什麽陌清塵,都隻能成為他的後宮男寵,任他采補的玩具罷了!


    夜北寒看清他眼底的野心和欲望,有些想笑,卻沒有阻止,滿目溫柔地將東西遞給了他,一隻手背在背後暗中蓄力,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希望他是個聰明的孩子。


    白洛一臉興奮地捧著三件神器,埋頭搗鼓的他沒有看清夜北寒眼底的寒意,沉浸在自己身為天選之子的優越感中,用他那不怎麽聰明的大腦仔細回憶書中的細節,纖長的手指在其上細細摸過,他明明記得,這上麵哪裏,是有一個槽的。


    當時因為這個新穎的設定,他還曾經多看了兩眼,所以決計不會記錯,可怎麽就找不到了?


    “還是我來吧。”夜北寒沉聲道,將輪回梭拿在手裏,轉頭看著陌清塵一臉平靜,沒有半分焦躁,心頭疑竇更甚。


    這位玄凝仙君雖然素來如此,淡漠寡言八風不動,但隻要是人,就會怕死,更何況還是靈魂被撕裂那種恐怖的死法。


    強行斬斷契約可不是鬧著玩的,要經受的痛苦根本是難以想象的,活活痛死,變成白癡,都有可能。


    可他為什麽還能這麽淡定?


    似乎……不像是完全放棄了生路,而是……


    夜北寒眯起眼,微微張嘴,正準備說些什麽,手裏的輪回梭突然開始發燙,他垂眸看去,一道刺眼的金光瞬間在眼前爆開,他下意識地閉上眼想將東西甩了出去。


    可還沒來得及離手,上麵突然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然後猛地爆裂開來。


    劇痛瞬間侵襲了他的神誌,夜北寒甚至能感受到那股狂暴的氣流順著他的手臂在往他的心髒和丹田處流竄,速度極快,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一片模糊。


    任他再如何強大,這般近距離的爆炸都會給他造成足以致命的重傷。


    夜北寒勉強睜開眼,左手已經痛到完全沒知覺了,眼前出現一張放大的俊臉,還是那般冷冷淡淡的模樣,神色都沒有半分變化。


    多次從生死線上掙紮出來的直覺讓他下意識側了下.身子,整個左臂被橫空砍下,否則怕是這一劍要直接刺穿他的心髒!


    夜北寒向後跳開一段距離,劇痛和失血過多刺激著他的神誌又開始慢慢回籠,他睜著一雙猩紅的眼四處望了望,仙魔兩派早就戰在一起,那群修士似乎是被他徹底嚇破了膽,索性破罐子破摔,倒又平白生出幾分鬥誌來。


    “輪回梭是假的?不可能……我不可能感受錯……”夜北寒快速給自己止血,招出長劍在手,近乎惡狠狠地看著他,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的狠厲模樣。


    陌清塵淺淡的眸子在他臉上掃過,沒有說話,卻能從其中感受到幾分輕視和嘲諷,刺激得夜北寒呼吸越發急促,猛地朝他衝了過去,“好啊……好得很!不愧是三千界第一人,果然靠的不光是那神器和你這張臉,算我看走了眼,既然你這麽不識好歹,那我們就好好算算,這些帳,一筆一筆,算的清清楚楚才好!”


    一黑一白兩道修長人影瞬間戰在一處,周圍也是刀劍相擊,喊打喊殺聲四起,白洛躲過一柄劈下來的長劍,歪歪斜斜朝後跑去。


    他本就是爐鼎體質,修的是采補雙修功法,故而哪怕修行起來一日千裏,短短幾年已是化神期修為,卻比那些元嬰還要不如。


    根底不紮實,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更何況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勾引男人和保養自己的美貌上了,法術劍術一樣不精一樣不會,可以說在場的任何一人,都有那個實力殺了他!


    更何況……


    他方才站的可是魔族那邊,可對於魔族而已,他又是個仙修,充其量不過是魔尊養的一個小寵物,逗樂子用的。


    所以一時之間,白洛竟不知道,還有誰能保護自己,還能往那裏逃。


    “啊!!”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拽住,白洛尖叫一聲,扭頭就對上大長老一張皺的宛如橘子皮一般的老臉,他獰笑著捉住白洛,把人死死桎梧住,一雙眼冒出精光,“小賤人,可算落我手裏了吧?你不是很有本事嗎?勾搭上沈易桓那個蠢貨,為了你不惜用宗門相壓,怎麽,他是滿足不了你,所以又投靠了魔尊?你怎麽就那麽下賤!”


    大長老扯著人往後拖去,一路湧過來的追兵都被他解決了,倒也算是間接保護了他。


    “敢陰我,害的我靈力逆流修為大降,我倒要看看,現在還有誰能救你!”大長老臉上全是病態的癲狂和興奮,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不正常的狀態之中。


    他的所有希望,全部落空了。


    師兄弟幾個,他本是天資最高的,曾經創下的輝煌傳說完全不在陌清塵之下,可因為修煉過於順遂,一不小心走火入魔,竟是差點根基全毀,陡然間從雲端跌落泥底,這種滋味,令人絕望得近乎崩潰。


    自他廢了之後,原本被他的光輝遮得死死的師弟們也開始爭相冒頭,小師弟華清更是一鼓作氣,不僅得了師傅看中越過他這位曾經被當成掌門繼承人培養的大弟子,直接承襲了掌門之位,更是在短短三千年不到的時間就追隨著師尊一起飛升而去,將大位傳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資質平平的寂淵。


    而他的三師弟更是樂衷於對他各種冷嘲熱諷,似乎也是恨毒了他,平日裏看著寬厚,默默無聞的老二也默默超越了他,曾經的第一天才竟成為了最末流最墊底的那個!


    更何況後來還出現了那個人……


    那個所謂的第一天才……


    多諷刺啊,陌清塵就像是他的翻版一樣,同樣的天資,同樣超然的地位,所造成的轟動和影響卻遠在他之上,簡直就是對他的一種莫大諷刺。


    看啊,曾經的你有著一個比他還要輝煌的未來,可現在隻能像個廢人一樣被關在那個密室裏,做著一個可能恢複的美夢,然後一次次破碎。


    甚至連他的最後一絲希望,仙參千稔,都被陌清塵奪走。


    而恰在此時,夜北寒找上了他,幾乎沒有花費多少口舌他就同意了合作,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會放棄,隻要有那個終極神器……


    什麽無上宗,什麽同門,都是一群勢力小人,曾經對他有多推崇,後麵對他就有多鄙夷,這樣的人,死了才最好。


    隻要他能恢複如初,他完全可以自己重新創建一個無上宗,再沒任何人敢對他說一個不字!


    而現在,他所以的希望都幻滅了,若是夜北寒不能融合出神器來,他就徹底沒指望了,既然如此,那就都陪著我去死吧!


    陷入自我思緒裏的大長老失去了對外界的警覺,直到他被一柄長劍當胸穿過,才有些恍惚地低下頭,看著那滴著血的劍尖,漸漸軟倒在地。


    “阿桓!”白洛驚喜地叫出聲,來人正是多日未見的沈易桓,此刻應該被他下了藥,躺在密室裏昏睡才對,怎麽會……


    在這?


    “阿桓!走,我們快走!快離開這裏,他們都想殺我!”白洛不知道沈易桓有沒有看到方才自己被夜北寒摟在懷中的情景,生怕周圍人多嘴說些什麽,連忙扯住他的袖子想要拉他離開,可一轉身,就是硝煙彌漫的戰場,根本沒有出口。


    方才已經有幾人用生命測試過了的結界,夜北寒是不會給他們留任何後路的。


    “千幻筆……對!千幻筆!阿桓,我們還有神器,快,你快畫一道門出來,我們馬上離開這裏!”白洛已經被嚇破了膽子,所以甚至都沒有意識到,他的情郎根本沒有像往常一樣衝過來對他進行溫柔撫慰,甚至沒有在意他一身染血的白衣。


    “不著急。”沈易桓臉上掛著那完美的笑,將白洛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拂開,對上他略微呆滯的臉,拿過千幻筆,輕聲問道,“洛兒,你知道為什麽千幻筆,要叫這個名字嗎?”


    語氣溫柔,就像是麵對最愛的戀侶一般繾綣,視線卻是落在筆上,沒有分給白洛半個眼神。


    白洛直覺他現在不對,這不是他那個心意相通,被他哄得團團轉的傻道侶,哪怕他現在瘋了般地想離開這裏,也絲毫不敢開口催促。


    “折扇為墨筆為執,一點通透化有無。你可知何意?”沈易桓自顧自道,勾唇露出一個笑意,將腰間的折扇取了下來,又把那筆隨意扔開,歎道,“千幻筆,筆有千幻,真真假假,幻像難辨,故名千幻,誰又能猜得出,哪個才是真正的千幻筆呢?”


    沈易桓將折扇握在手中輕輕摩挲著,抬眸朝白洛看去,晃了晃那扇子,哂笑道,“你可是一直在找它?”


    白洛覺得一陣晴天霹靂,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能聽懂,可組合在一起,似乎就沒那麽好懂了。


    折扇為墨?


    筆為執?


    為執……隻是拿著?


    而那折扇,才是千幻筆的本體?!


    世人聽名字皆以為千幻筆為筆,其實不然,唯有持筆者才知道,此筆非筆。


    誰又能想到,這千幻筆,竟根本不是隻筆呢?!


    也就是說沈易桓根本一早就知道他們的計劃的,這些天,這些寵溺和允許,都不過是在演戲……


    白洛突然覺得渾身一寒。


    麵前站著的是他朝夕相對的道侶,此刻在他眼裏,竟無異於洪水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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