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清塵幾乎馬不停蹄地衝回泰和鎮,鎮外的那個不知名小鎮,以及莫名宗,果然都被人動過了。


    原本的陣法下麵還埋了一個個小型的保護性陣法,他將那些靈石的分布全部記下,在腦海裏演算起來,八個方位陣點,近千枚極品靈石,組成了一個龐大的陣法,而無上宗,正在那陣眼上。


    隨著陣法在他眼前逐漸完善,陌清塵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這是……


    遠古大陣,噬滅!


    一個威力巨大,也惡毒無比的遠古陣法,按理說早就在萬年前就徹底消亡了才是。


    隻要陣法大成,就會產生一個巨大的黑洞,將陣內所有一切全部毀滅。


    它比噬靈陣還要恐怖的地方在於,不光是陣內生靈,包括他們的生機,靈魂,甚至是轉世重修的機會,全部都沒有了,徹底的,完全地消滅掉了。


    將這個存在徹底抹殺。


    哪怕是那種被抽幹靈力和生機後留下來的那種幹屍狀的黑絮也沒有了,包括樓宇建築,花草枯枝,一點不剩,隻會留下一個巨大的黝黑的深坑。


    自此,天下地下,是再也不會有無上宗的存在了,甚至連遺跡都無從瞻仰。


    而之所以說它惡毒,是因為它的存在隻是為了毀滅和消亡,沒有任何人能從中得利,不像夜北寒可以借之轉移使用神器的代價,甚至可以將所掠奪的生機化為己用提高修為,它就是純粹的,為了毀滅而存在的陣法。


    不留一線生機,沒有絲毫退路,為了殺戮而殺戮。


    難怪無上宗內根本沒有任何異常,因為隻要將這個大陣激發,就會將整個無上宗籠罩進去,再無回轉餘地!


    好狠,好毒!


    沒想到夜北寒兜兜轉轉這麽大一圈,就是為了布這樣一張大網,甚至連那遠古噬靈陣,都隻是為噬滅做的鋪墊罷了。


    他竟謀劃得如此深遠!


    陌清塵用力劈出一掌,想將那些靈石全部震碎,卻仿佛刺激到了它,所有的靈石開始發光,閃出深藍色的光,引得周圍的靈氣都開始動蕩,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就已經被徹底抽空,成為了一顆廢石。


    微微透明的質地,再感受不到半點靈氣波動,被他拿在手裏,沒廢多少工夫,就化為了齏粉。


    陌清塵的臉色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他轉身朝無上宗的地方看去,隻見那裏隱隱白光,似乎陣法已被啟動。


    千念從一朵剛長出來的小花身邊回來,哼哧哼哧爬上他的掌心,睜大著一雙眼道,“陌陌,花花說你走之後,有幾個魔族來過這裏,埋了些東西進去。”


    陌清塵心頭一凜,恰在此時,他腰間的身份玉牌亮了起來,大長老的聲音從中傳出,“速歸,魔族來襲。”


    嗬……


    想來是夜北寒察覺到他最近的動作,就猜出他是想到了什麽,所以便不再忍耐,又或者……


    他早就預謀要在此時,發動了。


    陌清塵探手將千念撈回,幾個瞬移之後禦上無塵劍呼嘯而去。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種情況,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隻見整個無上宗宗門大開,護宗大陣恍若空置,一直到校場前都沒有任何弟子的身影,然後在寬闊的練武場,才看到烏泱泱的人頭,但那些五顏六色的宗門弟子服,顯然還有別人也被牽連了進來。


    大長老是絲毫不要臉了,甚至連別的宗門都牽扯進來做了人質,而他現在正立在校場前,盯著夜北寒,一副義憤填膺的氣憤嘴臉。


    老東西裝的可真像那麽回事!


    “呦,你們的救星回來了。”夜北寒虛立在空中,將視線拉回他身上,然後緩緩落下,身後的魔兵忙殷勤地為他搬來椅子。


    他甩袖坐下,兩手自然搭在扶手上,恍若坐在魔宮的大殿裏,一副君臨天下的霸氣與隨性。


    “整個無上宗,已經被本尊設下了結界,凡是想要強行離開的,瞬間就會被切成碎塊,當然了,你們要是不信,大可一試!”夜北寒撂下這話,就坐在那,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他比任何人都懂人性,也更明白這群道貌岸然的修士皮下,藏的是怎樣一副肮髒又拙劣的靈魂。


    “魔頭!你使計將我等騙到此處,究竟意欲何為!但不管你是想做什麽,幾位陣法前輩都去破解結界了,不會讓你得逞的!”一個掌門義憤填膺道,漲紅了臉,顯然是覺得被羞辱了。


    “啊,聲音真難聽,又老又醜不要跟我說話,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來求我。”夜北寒擺擺手,別開頭,一副不願與之交流的模樣,完全把這當成了自己的地盤,拉過一旁的美貌婢女就開始調戲,將麵前的所有修士都視若無物,氣的他們大罵不知羞恥。


    但卻沒人敢出頭,去送死。


    在場人都知道,除了陌清塵,無人能與之匹敵,不過是找死罷了。


    “玄凝仙君,你回來得正好,我等受貴宗大長老的邀請來此地商討除魔大會,卻不想被這夜北寒這般猖狂地直接找上了門,他辱我等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相信玄凝仙君不會置之不理的!”


    說話的這個長老麵對陌清塵,還有一些氣短,畢竟之前的逼問大會上,他們是鬧得最凶的幾個,原本被夜北寒帶人堵了,都已生出了幾分絕望,卻沒想到這陌清塵竟在關鍵時刻趕了回來,雖然曾經是有些不愉快,但怎麽說都是同一陣營的,心下頓時安定了許多。


    陌清塵卻沒有如他們預想的那般馬上跟夜北寒戰在一起,而是定定地望著前方,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玄凝仙君,你還在等什麽?難道你真的如這魔頭所說,是他們那邊的奸細不成?”眼見他沒什麽動靜,眾人心下慌了起來,甚至用上了激將法,陌清塵卻依舊不為所動。


    他在等,等夜北寒說出他的真正目的。


    破除陣法?


    想來是行不通的,不然他不可能明知道有幾位精通陣法的長老在研究陣法,還這般淡然,以他對夜北寒的了解,他定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不行,完全沒見過此等陣法,魔頭,你究竟是做了什麽?!”幾名被派去破陣的長老罵罵咧咧回來了,幾個加起來快要幾萬歲的老頭子,平日裏也是被捧得頗高的人物,此刻臉上都是顯而易見的慌張。


    他們搞不明白,明明無上宗內幹幹淨淨,為什麽就是出不去!


    沒有陣法,沒有布陣石,沒有陣眼,讓他們怎麽破?!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便是如此了。


    任他們再如何天才,要去破解一個不存在的陣法,也是天方夜譚。


    “啊啊啊!我受不了了,你這魔頭,究竟想要如何?要戰便戰,我等也不懼你如何,現在像個女人一般扭扭捏捏,真真是令人發笑!”之前那個暴脾氣長老實在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拎起長劍就朝夜北寒衝了過去,卻被他抬手捅了個對穿。


    沒有用任何武器,隻是用手,從他的胸口穿過,甚至無人能看清他的動作。


    出竅期?合體期?


    不,怕是更高……


    這怎麽可能?


    “嘖,真髒。”夜北寒撇撇嘴,手上幹幹淨淨,一點汙漬都沒沾,卻還是有一旁美貌的婢女湊過來,捧著他的手,舔了個遍。


    絲毫不顧忌這麽多人,毫無廉恥之心。


    “一群螻蟻,也妄圖違逆本尊?”夜北寒淡淡抬眸,嗤笑一聲,抬起自己的手置於陽光下,纖細修長的指節,精美得宛如藝術品,有誰能想到,他卻能輕易殺掉在場所有人呢?


    力量,果然令人無比著迷。


    一個陣法內所有人的生機和修為啊,該死得舒爽!


    至於這些人,就這麽殺了有什麽意思?


    當然是要看著他們一點一點絕望啊……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有些膽子小的弟子已經嚇得兩股戰戰,下意識轉身就跑,卻在觸到結界邊緣之後發出了一聲淒厲慘叫。


    眾人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能見到一塊一塊的紅色血塊緩緩碎落在地,沒有半分人形了。


    夜北寒之前說的,竟沒有半分作假!


    “嘖嘖嘖,這死狀,所以說為什麽不能乖一點,好歹還能留個全屍。”夜北寒搖搖頭,目光譏諷,看著他們,就像看著那囚籠中待宰的牲畜。


    “你待如何?”陌清塵終於出聲,引得眾人朝他看了過來,眼中重新亮起希望。


    這魔頭既然到現在都沒有殺他們,一定是有什麽想要的東西,隻要給他……


    隻要都給他,想來……


    還能有一線生機!


    “哎呀呀,終於問了。”夜北寒站起身,看向陌清塵,一副勝券在握的欠扁模樣,“那麽就請玄凝仙君,將輪回梭交出來吧?用一個神器換這幾萬人的性命,是不是很劃算?”


    眼見陌清塵沒有說話,夜北寒也不急,伸出一根手指,隨意點了一個,“仙君要是一時半會做不了決定也沒關係,這個陣法我稍稍做了一個小手段,可以隨時絞殺陣內任意一人,不過由於我學藝不精,所以是隨機,至於是誰麽……”


    他歪了歪頭,露出一個邪肆的笑,“那就說不好了,畢竟誰,都有可能呀……”


    他此話一出,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陌清塵身上,卻誰也不敢先開口,當那個出頭鳥。


    眼見氣氛不夠熱烈,夜北寒抬手打了個響指,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間傳來一聲驚叫,猛地向外裂開一道口子,露出一大片空地,光潔的地麵上鋪開一層血肉,像極了來自地獄的彼岸花,鮮豔到荼蘼的顏色。


    “啊……啊!!!”一再的施壓之下,眾人早就被嚇破了膽,頭頂上就像懸了一把利劍,隨時會當頭劈下,將他們砍成幾段,這種不知道何時會死去的恐懼,遠比直麵夜北寒還要恐怖。


    不是我……


    不要是我!


    誰死都好,不要是我!


    明明……


    還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為什麽要我們去死?


    憑什麽要我們犧牲!


    “玄……玄凝仙君!陌清塵!快把東西給他啊!你想讓我們都死嗎?如果你殺不了這個魔頭,就乖乖按照他說的去做!”


    “是……是啊!你真的就那般冷血,為了一個死物,置我等數萬人的性命於不顧嗎?!”


    “交……交出來!把東西交出來,不然……不然我就殺光你們宗門弟子,他們都是因為你死的,都是因為你!”


    失去理智陷入極度惶恐的修士就像是發瘋的狗,什麽事都做的出來,在夜北寒的刻意引導之下,他們的思緒早就從抵抗魔族變成了逼陌清塵交出輪回梭,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活!


    什麽名譽什麽身份什麽臉麵,命都要沒了,要那種東西有個屁用!


    哪怕他們都清楚,若是陌清塵將東西交了出去,被夜北寒強行斬斷契約,怕是會遭到極強的反噬,輕則經脈盡斷,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重則識海都被毀,神魂生生震碎,當成隕落。


    但那跟他們有什麽關係?


    要死你去死好了,本來就是你惹出來的禍事,若是你早些將夜北寒殺了,不就沒有這檔子事了?


    所以你本就該死!


    於是眾人都躁動了起來,甚至經過方才那人的提醒,紛紛開始在周圍搜索起來,一手拉過一個無上宗弟子就將長劍橫在他脖子上,抖著手甚至拉出了一條細細的血痕,涓涓往外冒著血。


    “快……交出來,不然他就得死!憑什麽我們要為你陪葬,要死你自己去死!”


    “對!交出來!”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效仿,局麵已經完全失控。


    幾乎所有無上宗弟子都被兩三個人圍了起來,一副恨不得將他們拉去祭天的狠辣模樣,猙獰著臉,赤紅的眼珠狠狠瞪著陌清塵,似乎隻要他說一個不字,就會登時將麵前這人開膛破肚。


    “哎……”大長老看著這亂哄哄的一團,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看向陌清塵,語帶懇求,“玄凝,宗門待你不薄,這些弟子也都是從小聽著你的事跡長大的,更是你的同門師兄弟,你不能……不顧他們死活。輪回梭是宗門所有,想來即使先祖在此,也是希望能保下這些人的。畢竟人命,遠比這死物來的珍貴得多,你說是嗎?”


    陌清塵扭頭看了眼他,搖了搖頭,輕歎一聲,“大長老不用對我說教,你的心思,我明白,真是難為你,在宗門潛伏這麽多年,當了魔族的走狗,想來滋味不錯。”


    說完,他沒有看大長老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將輪回梭拿了出來,金光燦燦的梭子在他手中上下浮沉,“輪回梭在此,可我憑什麽信你?”


    “憑什麽?”夜北寒歪了歪腦袋,裝模作樣思索了一番,“畢竟你除了信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過你非要一個安心的話,我就承諾放過他們所有人如何?”


    說著,一道乳白色的光照了下來,證明天道承認了他的這個起誓,眾人瞬間放下心來,又開始催促陌清塵,恨不得從他手上把東西搶過來,再送上去。


    陌清塵抿了抿唇,似乎是信了,金色的小梭子晃晃悠悠飛向夜北寒,被他捏在手中,感受到其中隱隱的守護之力,唇角不自覺地往上揚起,勾起一個誌得意滿的笑。


    “看你這樣,想來千幻筆也在你手裏了。”陌清塵靜立一旁,麵色冷然,絲毫沒有即將被強行斬斷契約的恐懼,似乎已經心死了,不再掙紮。


    “嗬……”夜北寒低笑了聲,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懶洋洋地拍了拍手,一個身著白衣的絕色美人款步而來,魔兵朝兩側分開一條通道,頗有些魔後的氣場。


    正是消失多日的白洛。


    他的臉越發明豔,腰細腿長,一顰一笑都透著一股誘人的風情,就像熟透的果子,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向外流出甜蜜的汁液,顯然被滋潤得很好。


    白洛看著陌清塵,看著他無能為力的樣子,心中閃過一絲快意。


    如果不能成為他的男人,那隻能當個死人了……


    一股報複般的快感勾出一抹笑意,白洛軟軟地靠進夜北寒懷裏,從袖子裏掏出一隻碧綠色的筆,上麵隱隱有微光流動,美輪美奐,稍有點見識的人都能認出,這正是另一大神器,千幻筆。


    也屬於他的道侶,沈易桓。


    可他卻不在此處,再加上眼下這情景,眾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這白洛,根本就是夜北寒的探子,用了下作手段施那美人計從沈易桓那裏騙來了千幻筆,夜北寒又逼陌清塵交出了輪回梭,如此三大神器聚與同一人之手……


    不妙啊……


    哪怕之前有夜北寒的誓言保證,他們卻依舊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要脫離掌控了。


    “真是多謝玄凝仙君了,看在你為本座大業所做貢獻山,我會給你留個全屍的。”夜北寒勾了勾唇角,將三件神器拋向空中,輸入自己的魔氣,想要將它們強行融合。


    他早已在一本古籍上了解了融合的全過程,甚至已經在心中演練了千百遍,早該是萬無一失的。


    可一刻鍾過去了,什麽都沒發生。


    難道融合方法有誤?


    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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