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被逐出無上宗,再不為世人所容?


    然後呢?


    再奪取他的神器,對付沈易桓,成為新世界主宰?


    可他們就那麽確定,沒了宗門的庇護,他陌清塵就會任人宰割?


    要知道,他立足於天地之間,修煉至今,擁有現在的地位和聲望,靠的可從來不是什麽宗門庇佑,那他們到底還有什麽後手?


    有了魔尊加入的戰局呈現一邊倒局勢,雖然陌清塵牽製住了夜北寒,但是他的出現,本就是對士氣的一種鼓舞。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今日的魔族,似乎格外亢奮,行事手段越發狠辣,悍不畏死,有使不完的勁一般,而仙修這邊,先是被繞過防線滅了幾大宗門,又是直白爆出內鬼一事,人心一散,那股氣也散了,原本還算堅固的聯盟崩成一盤散沙,潰不成軍。


    這次的戰役,以慘敗劃上句點。


    夜北寒此時卻又不著急了,也沒有任何乘勝追擊的意思,隻看著陌清塵,翹了翹唇角,歎了句,“合作愉快。”便收兵了。


    留下一群人,看著陌清塵的視線越發隱晦複雜。


    收兵回去時,有些人的竊竊私語已經壓不住了。


    “你說,那個魔尊說的是真的嗎?玄凝長老才是那個內奸?”一名小弟子壓低聲音對著同伴問道。


    “噓,你不要命啦?是不是都不是我們管得了的,更何況他圖什麽?他現在已經算是仙道第一人了,把各大宗門都弄死,有什麽意義?魔族還能聽他號令不成?”他的師兄弟連忙捂住他的嘴,不準他在多說。


    “唔……”那名弟子掙紮了會,才粗喘著氣道,“說不準呢,萬一他本來就是魔族派來的細作?上次萬宗大會我聽師兄說,要回去排查可能被種下魔種的人,怎麽知道他不是?”


    “就你話多!”


    這處好不容易噤聲了,別的人也開始討論起來,聲音雖都不響,但是架不住人數眾多,匯聚在一起竟像是菜市場一般,哄鬧不堪,更有起了爭執的,聲音越來越響,誰也不服誰。


    “哼。”一聲輕哼夾雜著濃重的威壓震的他們心神一顫,梗著脖子轉過頭去,隻能看到寂淵挺拔的背影,恨不得將嘴縫起來,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他們怎麽就突然得意忘形了?


    且不說陌清塵現在隻是有嫌疑,就算他真的叛變了,也輪不到他們插這個嘴,萬一被記恨上……


    氣氛凝滯了一瞬,陌清塵默不作聲掃了眼眾人臉色,心下有了定論。


    回到營帳,陌清塵徑直去找了沈易桓。


    萬花門也算是個大宗,沈易桓的地位也不低,所以營帳還頗為華麗,遠遠的處在宿營地腹地,走了好一會才到,而他進去的時候,隻有沈易桓一個人。


    “白洛呢?”陌清塵挑眉,新婚燕爾就被抓來戰場,似乎有些殘酷,但這千幻筆主看起來,竟還有幾分怡然自得,沒有那種時時刻刻需要黏在一起的甜蜜。


    “出去了。”沈易桓似乎一點也不奇怪他會過來,抬手給他倒了杯茶,卻是溫的,茶葉飄在一半,又緩緩沉了下去,半點不新鮮,“玄凝師兄特意過來,有何指教?”


    隻是眼尾微微下壓幾分,斂住其中的寒意。


    陌清塵見他似乎沒有上次那般重的戾氣,想了想,也撩袍坐下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後不動聲色地放下了,“今天夜北寒的話,你聽見了?”


    “是。”沈易桓心情稍稍沉重,作為另外一個當事人,他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甚至……


    陌清塵這棵參天大樹倒了,他也離死不遠了。


    “說起來,鴻蒙秘境中,你還欠我一個人情。”陌清塵並不清楚他現在對自己的態度,所以不介意稍稍施壓,畢竟接下來他要做的事,必須有這個人配合。


    他非是什麽君子,不過不願計較,若是能達到目的,不介意別人說他攜恩以報。


    “玄凝師兄客氣了。”沈易桓笑了下,“這條命是您救的,刀山火海,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恍然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鴻蒙秘境裏那個乖巧溫馴的青年,對他崇拜又尊敬,之前那場莫名其妙的爭執就像不存在過一樣。


    陌清塵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眨了下眼,提到正事,神色微斂,多了幾絲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


    “我希望你……”


    兩人的談話內容無人可知,過了約半盞茶的功夫,陌清塵站了起來,抬步朝外走去,手還沒觸到門簾,就聽到沈易桓略低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以神魂起誓,此事你知我知,絕無第三個人知曉。”


    陌清塵回頭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動,朝他點了點頭,大步跨了出去。


    雖然兩人之間可能有誤會,但沈易桓的人品他還是信的過的,所以並沒有真的讓他起誓,卻沒想到,他心思竟這般細膩。


    出了營帳之後,陌清塵就去找了寂淵,他呆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看起來臉色有點頹喪。


    “師兄。”陌清塵輕喚了一聲,給過於寂靜的空間染上了一絲人氣。


    “塵兒,今天夜北寒……”寂淵看到他,兩眼一亮,伸手將他扯到身邊,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他自是不信那些狗屁不通的言論的,但是一想到那些被動搖的人會用何種惡意的猜測來揣度他的小師弟,就覺得心如刀絞。


    敬著你的時候,你便是皎皎明月,厭了你,你怕是連那地上的汙泥都比不上了。


    “師兄,他非逼我眾叛親離,怕不止是為了輪回梭,定然還有後手,若是局勢不穩,您得……”陌清塵說著,頓住了,偏頭看著寂淵,神色又嚴肅了幾分,“當斷則斷。”


    “棄了我。”


    三個字,被他說得雲淡風輕的,仿佛被敬愛的師兄掃地出門,沒了宗門靠山,前有千夫所指,後有魔族虎視眈眈,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麽大事一樣。


    淡定到不可思議。


    “不可能!”寂淵低吼一聲,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卻還知道收著力道,饒是這樣,墨石的桌子也還是被轟出了一個五指掌印,分外鮮明。


    “絕無可能!”他在屋裏焦躁地轉了轉,恨聲道,“我不允許!”


    “堂堂無上宗太上長老,還能讓別人欺到頭上來?有我在,我看誰敢動你!”寂淵粗喘著氣,顯然是真的憤怒了,可對上陌清塵那一張冷冷淡淡的臉,又覺得無奈,“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這件事絕不止針對你一人,舍了你保宗門,於公於私,我都不可能答應,更何況這場大戰才剛剛開始,勝負未分,怎麽就需要你自我犧牲了?”


    陌清塵輕歎一口氣,他的師兄,每次遇到與他相關的事,總是格外緊張,以至於被憤怒蒙蔽了雙眼,看不清局勢。


    “夜北寒特意點出神器的代價還有逼我出手自保,並非是想證明什麽,他隻要在眾人心中埋下一顆種子,然後慢慢澆灌就可生根發芽,屆時為眾人所不容的我,根本沒有餘力與他抗衡,但是他又怕我直接自爆,讓輪回梭從此下落不明,才不會直接要了我性命,而是想磋磨我的神誌,為他所控。”


    “可你那時候並沒有用輪回梭!”寂淵恨聲道,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


    陌清塵哪裏會使用那種手段了……


    陌清塵站起身,握住寂淵的手腕,替他梳理了一下紊亂的靈力,才道,“更何況那幾大宗門是如何覆滅的,我們竟是一無所知,這些事總要有人查的,若是換做別人,別說師兄信不過,也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


    “所以你……”寂淵語調抖了一瞬,“你竟是連自己都不顧了嗎?你可知脫離宗門深入敵腹會有多危險?我不允許!這是關乎整個修真界的大事,憑什麽就由你一人擔著了?我是不會同意的……”寂淵絮絮叨叨,語調卻越來越輕,他知道自己這是在無理取鬧。


    陌清塵已經大了,有自己的思慮和考量,他本該高興的,可現在,卻要為這孩子太有想法和注意而發愁。


    這麽多年來他都是一個人,也沒受什麽天下蒼生的恩惠,憑什麽現下又要為了那群懷疑他的蒙昧家夥去送死?


    參加大戰和製定這般危險的計劃,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師兄……”陌清塵輕歎,“您還不明白嗎?我沒有退路了。隻要輪回梭在我手上,或者說隻要我還活著,夜北寒就沒法安心,我也是在為自己謀一條出路。”


    寂淵抽了抽鼻子,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熱。


    道理他都懂,剛剛說的也不過是氣話。


    身為修士,本就擔著比旁人重的擔子,不然那悠悠的歲月和無窮的力量,也不是那般好拿的,隻是修士也是人,也會死,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家長。


    知道這責任是一回事,寬心讓自家孩子去拚殺又是另一回事。


    “罷了,許是我這師兄無能,沒法讓你無憂無慮地生活。”寂淵搖了搖頭,朝他揮揮手,“去休息吧,明日怕還有一場惡戰。”


    寂淵猜的分毫不差,第二日戰場上,夜北寒就那麽遙遙立著,看著下麵的鬧劇,無人能進他周身百米之內,兩軍廝殺正酣,又一道尖銳吼叫傳來,“沒了!又沒了一大宗門!”


    在場所有修士愣了一瞬,被魔族偷襲,重傷了不少人,寂淵為了替一位長老解圍,被一名魔族偷著逼近,用自爆的方式,將他炸成重傷。


    “師兄!”陌清塵扭頭便看到這一幕,下一瞬就出現在他身邊,接過他有些無力軟倒的身體,雙目通紅,幾個準備偷襲的魔族被他瞬間凍成了冰雕,然後寸寸爆裂開來,碎成冰渣。


    夜北寒看準時機,朝他俯衝下來,一掌拍下,目標直指寂淵,陌清塵抱著寂淵向上躍起,腳下卻被不知名的東西暫時纏住,令他的動作停滯一瞬,等他震碎了桎梧,夜北寒的掌風已掠至臉前,眼見馬上就要拍在寂淵身上。


    陌清塵長劍直立,準備迎麵對上他的攻擊,而空蕩蕩的背後,一柄飛劍似幽靈一般快速掠近,直指他的後心。


    與此同時,一條紅色的藤蔓衝天而起,擊飛了長劍,在陌清塵腰上小心翼翼收攏了倒刺,纏綿地繞了一圈,然後直直抽向夜北寒,將他的臉側刮出了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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