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醒了,就趕緊開工!假裝暈倒可不是偷懶的辦法!”


    工頭踢了一腳躺在涼棚地麵上的切,將一把折疊工兵鏟扔到他身邊。切用力把自己從地上支撐起來,剛想伸手去拿工兵鏟,卻雙腿一軟再次跌倒在地上。


    “我說你,怎麽那麽虛啊!”工頭用力扇著折扇,甩給倒在地上的切一個鄙夷的眼神,“唉,這苦活兒連鬼麵人都沒人能連續幹上兩年。就為了給你在新城的女人寄錢?如果再幹第三年,你絕對會死在這鬼地方!”


    他蹲下去拉切,“起來,起來,趕快起來!要是讓當兵的看見,你和我都得挨鞭子。咦,對了,今天都這時候了,城邦聯軍怎麽還沒來?”


    修建高速路的雇工們歸城邦聯軍管理。修建高速路死人無數的消息傳出去以後,城邦政府迫於壓力,廢除了抓捕鬼麵人作為免費勞工的法令,可麻煩接踵而至。即便報酬還算優厚,也鮮有人願意來做修路工。工人越少,工作量就越大,工作的強度和艱苦程度更加令人無法忍受。為了防止受不了苦的工人沒完成一年合約就逃跑,政府隻有派軍隊每天來清點工人數量。隻要發現有人在合約期內偷懶或者逃跑,根據法律便可施以刑罰,甚至立刻擊斃。


    地下水造成的井噴讓探礦的人一片騷亂。


    “誰允許他們在高速路邊上鑽礦的?那些帶著麵罩的家夥這一天來來回回地在地上鑽了那麽多大窟窿,還有一個在冒水。一群神經病!”工頭對鑽礦工很不耐煩。


    切終於站起來,拿起工兵鏟回到工地。從各個城鎮搜羅來的十幾個工人一言不發地幹到了日落,地下水冒出地麵的嘩嘩聲不停地衝擊著修路工的耳膜。很多人討厭這聲音,用東西塞住耳朵,可切卻覺得這聲音悅耳,還似曾相識,空氣裏飄著的不再隻有工友們身上的汗臭味,還有海水特有的清新鹹味……


    “嘿,幹什麽呢!別停下,要是城邦軍隊來了……”日頭下去後,工頭才肯踱出涼棚。


    “修路工們,停下來歇歇吧!”一個戴麵罩的探礦家夥走近涼棚。


    “嘿,別妨礙我們!你們挖你們的坑。我們修我們的路。互不幹涉!”工頭不停地在空中揮動手臂,像是在驅趕看不見的蒼蠅。


    那人沒停下,還搖搖擺擺地往前走。他的步伐極其奇怪,禿鷲在地麵走路時大概就是他那樣的步子。


    “不好!”


    切扔掉工兵鏟撲過去,把工頭壓在身下。一顆子彈從他頭發上掠過,射中他們身後的一個工人。


    “誰讓你開槍的,笨蛋!又少了一個俘虜,回去怎麽交差?”禿鷲一樣的蒙麵人對背後舉槍的喊起來。


    “喲!我是要射那工頭,他可不算好勞力!”端槍的說。


    現在每個蒙臉鑽礦工手裏都端上了槍。手裏隻有鐵鏟的修路工們望著槍口一臉的茫然和驚恐,他們知道,誰要想跑就是槍下之鬼!


    “不能就這麽隨便抓。不然那四個坑不就白挖了?”禿鷲蒙麵人搖搖擺擺地走到修路工人們身邊坐下,“今天所有城邦軍隊都得到集結令去了屠城,沒人來關照你們了。”


    禿鷲從衣服裏掏出一個本子,漫不經心地翻著。那是一本印刷得很好的書,封麵上印著“惡棍”。


    “看見那些坑了嗎?裏麵全是尖銳的岩石。我看過一個叫‘紫金礦’的故事,故事裏有個人就困在這樣的礦坑裏死去。我很想知道那人是怎麽死的,真希望能體會那種痛苦。”禿鷲看了眼切,“你身材不錯!一定可以卡在石縫裏,被岩石尖紮著是有點疼……不過……哦,對了,沒殺死的工頭也可以試試。”


    兩個端槍的蒙麵人走到切和工頭身邊。


    “找個坑把他們塞進去,這家夥看起來就討厭。其他人可以蒙上眼睛帶走了。誰要是不想跟我們走,也可以試試紫金礦。”


    蒙麵人用槍頂著切和工頭的頭把他們驅趕到“紫金礦”旁邊。


    “下去!”


    切和工頭分別被趕到兩座“紫金礦”裏。其他修路工呆呆看著,什麽話都不敢說。然而把切和工頭趕到坑裏還隻是開始,蒙麵人們接著又把一些形狀尖銳的大石塊投入“紫金礦”來填補切周圍的空隙。石塊落下,切的胳膊被劃破一大道,血淌進石頭的縫隙。禿鷲走到切身邊,現在高大的切隻有脖子和頭還露在地表。


    “真是逼真。太好了,胳膊上也有傷口,把他的胳膊完全埋起來!”


    更多石塊落到切的胳膊上,他疼得臉和胡子上滿是汗水,卻忍著不叫出來。


    禿鷲又走到另外一個坑邊,把手比在工頭脖子上,“這個人太無聊,給他來點花樣。填土,沒過脖子。土裏可以加一點刺激的液體,能讓皮膚覺得火辣辣的那種,免得他睡著了。我可不想讓他這麽快就死,慢慢受折磨才好。”


    其他蒙麵人依照他的說法行事。


    “好了,現在給修路工戴上蒙眼布,把紫金礦裏那兩個打暈!”


    一把鐵鍬揮向埋在石頭坑洞裏的切。


    不知過了多久,當切再次睜開眼睛時,隻有一個蒙麵人還蹲在礦坑邊。其他人全都不知去向。原來噴出地下水的那個礦坑也不再冒水了。


    “我這就把你弄上來。”馬波摘去麵罩,拿著把工兵鏟。


    “大概沒那麽容易。”


    切嚐試著動自己的右臂,但是除了疼痛,它沒有任何感覺,一絲力氣都使不上。


    “先去救工頭……”切說。


    “他已經咬舌自盡了。不知道那土裏放的是什麽液體,他大概受不了那種火燒般的痛苦。”馬波小心地挪開幾個石塊,看著切鮮血淋漓的右臂,“你要受點苦了,右臂已經完全壞死了。”


    “那就把它切下來!”切說。


    馬波握著工兵鏟的手都攥出了汗,卻遲遲下不去手。


    “來吧,馬波!從在橘鎮認識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如果你做不到,沒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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