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紋覺醒成功折了哥哥大半的壽命,再加上守冰的負荷,他的身子日益衰弱,大巫開始恐慌起來。他想找人頂替哥哥的位置,但是冰晶的數量早就被他揮霍的差不多了。”


    “於是他就將算盤打到了哥哥的身體上,在他眼裏哥哥大概就是一大塊冰晶吧。”百裏水月說,“他選中我來接替哥哥的位置,他將一切計劃好了,卻沒有告訴我和哥哥中的任何一人。”


    “他沒有全程守在旁邊,當繼承開始的時候,他便放心離開了。但他沒有想到,失了那麽多血,哥哥居然還會在中途清醒過來。或許是太過憤怒,不想我重蹈覆轍,哥哥把在場的巫者都化作了冰雪。”


    “哥哥讓我離開凜冬,他說我不欠這裏的,然後他就死了。”百裏水月的聲音有些哽住,“我沒聽他的話,如果我就這麽走了,便是將他一個人丟在這裏了。”


    “之後我向大巫說了謊話。”百裏水月冷漠地望向那倒在門口的屍首,“這謊話實在是有些拙劣,現在想想,大巫未必真的信我,但他有把握控製我,不然他不會很坦然地將一切的秘密告訴了我。”


    “他知道我會心生怨恨,他也知道我會忍氣吞聲。”


    “但他並不知道我在忍耐的是什麽,所以他還是死在了我手裏。”


    楚天澤保持著沉默,但他心裏已經很是煩躁,他不喜歡聽這種悲情無奈的故事。


    “凜冬已逝,春日將至,海水也會回暖些吧。前幾年是有哥哥撐著,現在哥哥死了,部落裏再也沒有能使用這般強大冰行法紋的人了。”明明是在勾畫著末日到來的場景,百裏水月的語氣卻毫無波動,“早也好,晚也好,睡了那麽久,它總該醒來了。”


    “都他媽是蠢的嗎?到這個地步了你們還賴在這?不肯走?”楚天澤終於爆發了,他無法理解凜冬的這群人,居然寧願和這要命的玩意住在一方天地裏,也不肯離開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都他媽不要命的嗎?


    “凜冬冰原是凜冬人的家園,永生永世守著這裏已經是族人們根深蒂固的觀念了。”百裏水月麵露苦澀,楚天澤說得這些他何嚐沒有想過,“他們聽不進去的,狼王的信仰讓我們堅持忠誠善良,亦讓我們變得愚蠢迂腐。”


    “今年狼王祭隻不過是讓他們前往冰原的邊緣,一個個就如此不安排斥。若是讓他們知道我殺了大巫,別說聽我一句勸離開凜冬,怕是直接將我視為大罪大惡之人了。”


    百裏水月搖了搖頭,今日一舉看似是他衝動,其實從一年前他將百裏冰封藏匿起來開始,他就已經徐徐謀劃了。


    “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到兩全的辦法了。”百裏水月輕聲說道,猶如囈語。


    “什麽辦法?你他媽要幹什麽?”楚天澤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麽,他蹙著眉厲聲質問著這個早已不再意氣風發的男人。


    就在這時神壇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


    “咳咳,冰麵將慢慢化開,它很快就要醒來了。”百裏水月的嘴角慢慢淌下點點黑血,他手中的靈光已經覆在了冰麵上。


    要強行解開範圍如此巨大的冰麵,百裏水月無疑是堵上了自己的生命。


    “楚道友,對不住,本……不想將你們卷進來的。但事態從急,還你請快些離開這裏吧。”


    “去你媽的!你瘋了嗎!”楚天澤驚怒,他一想明白對方的意思,便衝了過去,準備上前阻止百裏水月的舉動,但一切已經晚了。


    百裏水月的手訣已經掐完了。


    七重水行法訣“冰消雪融”已經大成了。


    幾乎是法訣完成的同時,百裏水月便像抽光了所有的力氣,倒了下來。


    “你他媽不是狼王部落的少族長嗎?你他媽居然要親手毀了這裏?”楚天澤一把將癱倒地男人拽了起來,怒吼起來,“你死了,凜冬沒了,你是將你的族人逼走了!但沒有你,他們以後怎麽辦?”


    “你他媽說話啊!”


    百裏水月沒有力氣和憤怒的男人爭辯了,對他來說,現在清醒的每一秒都是上天對他的施舍。


    他隻想將最後一點話說完。


    “楚道友,懇……請你幫我將、將……那把匕首交、交……給百裏……寒。”見楚天澤居然有帶他一起走的心思,百裏水月愣了愣,隨後咬牙狠狠推了對方一把,拒絕了這份出乎意料的好意。


    “快!快!請快些離開這裏!楚道友若死在這,那便是我百裏水月的罪孽了!”百裏水月大喘著氣,他的身子已經殘破不堪,每說一個字,喉嚨都如刀割一樣疼痛。


    “我活不了了,讓我最後在這陪著哥哥吧!”


    “真是愚蠢的東西!”神壇搖晃地愈發離開,甚至還有下沉的趨勢,再不走怕是真的來不及了。


    楚天澤狠咬牙關,淡紅色的眸子深深望了百裏水月一眼。


    見黑紅色的身影總算離開了,百裏水月懸著的心終是放了下來。


    楚天澤的行為實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沒有想到對方會尾隨自己來到這裏,沒想到會將對方卷進凜冬的醜事之中,更沒想到在剛剛生死關頭對方還有搭救自己的意思。


    誰能想到呢?


    像楚天澤脾氣這般差勁的人,本性卻會是這般意外的溫柔。


    “希望楚道友能平安。”百裏水月嘴角勾了勾,他趴在地上隻有在心裏感歎天意安排的玄妙,這一切仿佛都是注定的一樣。


    親手傾覆整個凜冬冰原,這個想法無疑是瘋狂的。


    雖然很早之前百裏水月也想過這般極端的方法,但他其實一直更偏向於更緩和些的方法的。


    在他最初的計劃裏,他本是打算等自己法紋進化成功後便殺了大巫,然後自己一邊守冰,一邊慢慢想法子將族人遷出冰原。


    是什麽讓謹慎的他做出這樣瘋狂的事的呢?


    是因為大巫將手伸向了寒?


    是因為他不想再看到這種不幸降臨到寒的身上?


    有這方麵的原因,但不全是。


    隻有百裏水月知道真正讓他下定決心的是什麽。


    是邵白和楚天澤的到來。


    是那艘衝破暴風雪、差點要了他們命的靈舟。


    他們已極其暴力蠻狠的姿態衝進了百裏水月的視野,痛擊了百裏水月的神經,喚起了百裏水月年幼時的期望。


    狼王部落不該永遠蜷縮在小小的凜冬冰原之中。


    之前楚天澤質問他身為少族長為什麽要親手毀了這裏?


    如果百裏水月那時還有力氣的話,他便會告訴楚天澤正是因為他是少族長才要親手毀了凜冬冰原。


    如果所謂的狼王成為族人的枷鎖,所謂的家園禁錮了凜冬人的靈魂,那身為少族長,即使背負惡名,失去生命,他也要將這一切阻礙全部粉碎。


    這大概是他殘破的身軀最後可以做得一些事情了吧。


    神壇的晃動愈演愈烈,百裏水月已經是苟延殘喘了,可他終是爬到了百裏冰封的身邊,將自己的哥哥擁抱在懷裏。


    在很多年前,在凜冬冰冷的夜晚裏,他記著百裏冰封也是這樣抱著他,溫暖著他凍僵的身體。


    或許他和懷裏的男人長得一點都不像,可這並不奇怪,因為就和寒與他得關係一樣,百裏水月和百裏冰封身上流著的也是完全不一樣的血液。


    不是血親又怎麽樣呢?


    此刻他們便是這世上彼此最親密的人。


    “哥哥,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百裏水月的嘴角勾了勾。


    下一刻,黑暗與腥臭將所剩的溫暖吞噬。


    楚天澤一邊使用著縮地訣,一邊在臨近破碎的冰麵上狂奔著。凜冬的風像刀子一般鋒利,刺痛了那雙淡紅色的眸子。


    他沒有方向,一路飛馳,不是為了逃命,而是隻有這樣他才能撇開心中毫無源頭的憤怒。


    楚天澤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他和百裏水月非親非故,更無好感可言。


    但百裏水月的命運卻像一根針刺在了他的喉嚨裏。


    或許他也曾像百裏水月這樣無奈過。


    在左右為難的境地裏百裏水月已經盡其所能掙紮過了,他放不下哥哥的仇恨,又舍棄不了他的族人,看似最後是找了個自認為兩全的蠢方法,但說白了他還是被兩方的重壓碾碎了。


    身不由己,也無能為力。


    楚天澤討厭這種感覺,百裏水月的悲劇讓他久違地嚐到了無助的滋味,他以為自己能冷眼旁觀這世上許多的不公平。


    但他騙不了自己,他心裏很不滿百裏水月的下場。


    這一切難道是這家夥的錯嗎?他憑什麽要為之而死?


    這他媽都是些什麽狗屁道理!


    砰!砰!砰!砰!


    冰麵上蛛網般的裂縫沒有一點預兆地盡數粉碎,楚天澤腳下倏地失了平衡,整個人跌進了冰冷的海水裏。


    淡紅色的眸子在水中閃爍,楚天澤腳下用力,屏住呼吸向上浮去。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扒上了一塊巨大的浮冰,嘩啦一聲,精致的麵龐從海麵探了出來。


    “他媽的!”楚天澤有些狼狽地喘著氣,罵道。


    他遙望四周,很快找到了他離開時神壇的位置。


    沒有他想象的那般嚴重,那黑色的石塊宮殿並沒有完全沉沒。


    這讓楚天澤的心裏莫名平靜了些。


    有些自欺欺人,就好像那神壇未淹沒,百裏水月便沒有死一般。


    轟——


    震撼天地的一聲巨響。


    楚天澤的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呆愣在冰冷的水中。


    海麵下出現了一個恐怖的深淵,它從深海中慢慢顯露,黑洞般的巨口在楚天澤的麵前將黑色的神壇全部包裹,整個吞下。


    嗡嗡嗡嗡——


    陣陣悲鳴從那龐然大物的身體裏發出,像是在發泄著什麽,巨大的身軀開始發了瘋似的在海麵裏翻滾,扭動,拍打。


    “真他媽的!這蠢貨究竟放出了個什麽怪物?”到了這個關頭,楚天澤反而笑了。


    他有一種感覺,這大家夥怕是感知到他的存在了。


    此時,怕是已經在用它那滾動的碩大眼珠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看樣子是沒鬧夠,盯上老子了!”金發男人冷笑一聲,老實說他心裏也和這怪物一樣憋著一股氣無處發泄。


    他雙手一撐,爬上了巨大的浮冰之上。


    身上的黑紅狐裘已經濕了個透,變得沉重無比。


    楚天澤蹙眉,也不拖拉,幹脆將那件累贅的裘衣直接從身上扯去,隨手扔進了海中。


    寒風中,男人露出了緊實有力的腰身,繁複華麗的法紋覆滿了他脖頸下的每一寸肌膚,隨著主人身軀的起伏折射出妖冶的光澤。


    嗡嗡嗡嗡——


    深海的怒吼沒有停止,仇恨仍在蔓延。


    “給老子閉嘴!雜碎!”


    劈裏啪啦的雷電攀附在男人修長的四肢上,血色的眸子裏燃燒著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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