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水月站起身來,邁向布滿冰碴的神壇裏,幾乎是他每走幾步就有一具麵帶寒霜的屍體立在他左右。


    冰霜完美地將巫眾們臨死前惶恐的神色留了下來,他們將保持著生前最後的姿態直至永遠。


    噠噠噠噠噠——


    高係起來長發隨著身體的晃動左右搖擺,此時的百裏水月仿佛至高無上的君主走在自己的冰雪王國之中。


    他想要的並不是這樣的效果。


    他記得百裏冰封在他麵前用冰行法訣殺人的樣子,不過是沉寂片刻,所有討厭的人就都化作了世上最白的雪光。


    他想要的是像他哥哥那樣優雅的殺戮,體麵地將罪惡化作純潔的冰雪,淨化這個世間。


    可惜,到底是他冰行法紋沒有覺醒成功,辜負了哥哥的教誨,終究隻能做到這種粗鄙的地步。


    也不知道,哥哥看見現在的他又會作何感受。


    “哥哥,我終於可以接你從這裏出來了。”百裏水月的身體有些顫抖,他緩緩地來到神壇的中心,接著撲通一聲雙腿跪在了地上。


    他手上握著那把殺死大巫的匕首一下一下地將鋪在冰麵上的石磚撬開。


    轟的一聲。


    厚重的石磚被百裏水月搬了開來,純淨的冰麵便露了出來。


    在那凍結的冰麵裏麵隱隱約約地能看見一張模糊的麵孔。


    百裏水月的胸膛上下起伏著,他甚至還沒有看清冰麵下人的樣貌,但隻是這樣隔著冰麵的一眼,他的視線便已經先模糊了起來。


    他垂下頭,虔誠地將臉貼在冰麵上,即使感受到的是一片刺骨的冰冷,他似乎也得到了難以言明的慰藉。


    冰麵於他來說算不上什麽阻隔,當他的指尖觸碰到的時候,堅實的冰麵已經化作溫柔纏綿的水流從他的指縫裏穿過。


    百裏水月將全身赤裸的男人從冰水裏抱了出來,他微微理了理對方的長發,便將自己身上裘衣脫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給對方套上。


    自始至終,他的眼神裏不帶半分褻瀆。


    與任何感情無關,他隻想讓這個男人在此時看上去有幾分儀態可言。


    他不想對方死了後,還這看上去般淒涼。


    “居然敢騙老子!”一聲嗤笑打斷了百裏水月手上的動作。


    “演得倒是唬人,百裏冰封的屍首到底是你早就藏起來的。”金發男人昂著下巴,淡紅色的眸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神壇中央的身影。


    百裏水月懷裏的人膚色泛青,楚天澤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倒是能看清一些露出的傷痕,有些慘不忍睹。


    楚天澤並沒有見過百裏冰封,不過在此時此景,這具屍首實在不可能會是第二個人了的。


    “楚道友。”楚天澤出現的突然,百裏水月的神色也是驚慌了片刻,但他很快又歸於了平靜。


    “你該好好享受狼王祭的,不該來這裏的。”百裏水月的摟著僵冷得屍首,麵露苦澀,“不然以後想看怕是也沒有機會了。”


    “關老子屁事。”楚天澤懶得聽這些廢話,“識相點,將百裏冰封的屍首交給我。”


    “楚道友,你這是強人所難了。”百裏水月淡淡說,“我不會和哥哥分開,更不會將哥哥交給任何人的。”


    “別逼老子動手。”楚天澤自然不是什麽好商量的脾氣,見百裏水月不肯乖乖就範,身上的戾氣便忍不住的冒了出來。


    “楚道友,法力我雖不如你,但法紋間五行克製,你與我一戰也未必能討好。”百裏水月輕聲說道。


    “嗬。”楚天澤的舌尖劃過後槽牙,像是聽到極可笑的事一般,發出一聲冷笑。


    啪!


    一聲清脆的響指。


    幾乎是眨眼間,整個陰冷的神壇倏地變得敞亮起來。


    天降之火,烈炎四溢,之前被冰霜包裹起來的巫眾們不約而同地被烈火點燃了起來。


    因為他們早就被百裏水月所殺,所以現在就是被烈火灼燒也不再會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來了。


    很快他們一個個就被火舌吞沒,燒的幹幹淨淨。


    “水行克火行?和老子宰了你有什麽關係?”淡紅色的眸子裏殺機顯露,“你哥哥活著在這都不敢在老子麵前說這種話,更別說你這個半吊子。”


    百裏水月的瞳孔縮了縮,楚天澤法力的霸道遠超他的想象,不過隨後他又變得釋然起來。


    “楚道友,還是趕緊將這火收起來吧。”百裏水月的瞳孔慢慢望向膝下的冰麵,“不然再過會兒你就可得在這陪我和哥哥了。”


    “你他媽——”楚天澤蹙了蹙眉,還不待他問出自己的疑惑,一陣讓人頭昏心塞的悲鳴聲便從他的腳下傳了出來。


    “這他媽什麽鬼東西!”楚天澤立刻捂著耳朵,罵罵咧咧。


    而不遠處的百裏水月倒是如常,一副已經習慣了的模樣。


    這讓人難以忍受的悲鳴大概持續了半柱香之久,直到結束,楚天澤的臉色還有些沒有緩過來。


    “既然楚道友一路尾隨我,想來應該聽到了一些我與他們說得話吧。”


    “這冰下到底他媽有什麽?”楚天澤呼出一口氣,惡聲問道。


    “冰下麵睡著一隻很恐怖的魔獸,如果它醒來了,整個凜冬冰原就完了。”百裏水月從懷裏掏出皮酒壺,解開自己飲了一口。


    接著他又倒了些在他懷裏人的嘴裏,奈何對方已經咽不下去了,很快又差不過都盡數從唇角流了出來。


    百裏水月也沒說話,伸出手將對方嘴邊的酒水擦去。


    “楚道友,你知道為什麽縹緲天閣讓你們來奪走哥哥的屍首嗎?”百裏水月並沒有真的去等楚天澤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因為一個秘密。他們想知道我哥哥是如何將法紋提升到完美的秘密。”


    “你在胡說什麽?法紋提升?”楚天澤聽得不解。


    眾所周知,法紋天賦是生下來天道就定好的。


    “是的。我想用這個秘密來換哥哥的屍首。”百裏水月忽然直起身,接著對麵前的男人跪伏下來,語氣誠懇,“有了這個秘密楚道友你就是空手回去,想來也能交差了。”


    “水月別無所求,隻求楚道友能開恩將哥哥的屍首留給我。”


    “拜托了,楚道友。”百裏水月的頭抵在冰麵上。


    “你在和我談條件?”楚天澤的語氣有些煩躁,他不是心軟的人,但因為某些原因,他最是看不下去這種場景。


    “你且說說看。”楚天澤不耐煩地說。


    “謝楚道友成全。”百裏水月抬起身上,聲音平靜,雖然他是跪在地上的那一個,但他的神色倒是顯得比一旁的楚天澤從容得多。


    “我的哥哥,百裏冰封,他原先並非是變異冰行法紋,而是五行水行法紋。”像是在講一個漫長的故事,百裏水月開始娓娓道來,“在凜冬冰原上,曾經獨有一種奇特的魔獸,其名為冰晶獸。這種冰晶獸的身體裏有罕見冰行魔晶,我們凜冬人稱之為冰晶,裏麵蘊含著極其醇厚的冰行法力。”


    嗖的一聲——


    正聽得認真,一把銀光匕首便擲向了楚天澤的麵門,淡紅色的眸子縮了縮,輕巧地歪過頭去,楚天澤便用指尖將那匕首夾住。


    “偷襲老子?”


    “怎敢,天驕第二又怎麽會是一把匕首能製服的。”百裏水月的態度看起來很是恭順。


    “哼。”楚天澤沒再計較。


    “楚道友,請看這匕首頂端,那顆嵌在上麵的藍色晶體,便是冰晶,你可以觸碰感受一下。”百裏水月說。


    楚天澤把玩著那把做工精巧的匕首,當他的指腹碰到那塊所謂的冰晶時,他難免露出一些驚訝之色。


    這冰晶裏的確能夠清晰地感受一股純粹的冰行法力。


    “有意思,罕見的變異魔晶。”楚天澤挑了挑眉。


    “還有更有意思的。”百裏水月將百裏冰封的屍首小心翼翼地放在冰麵上,自己走到了神壇角的落邊。


    那裏有一個巨大玄鐵的箱子,百裏水月抬手用勁將那沉重整個箱子徹底掀開。


    叮呤咣啷——


    幾十塊成色上好的冰晶從箱子裏滾落了出來。


    “居然有如此數量?”楚天澤有些沒有想到,他剛剛感受那冰晶的法力,那種法力湧動已經有宇級魔晶的標準了。


    凜冬冰原哪來的這麽強的實力殺死這麽多冰行宇級魔獸的?


    “這可不算多,在三年前,這神壇裏可還是有著上百塊的數量。”明明是極其珍貴的東西,百裏水月對待起來卻很是隨意,甚至在路過的時候還踩碎了幾塊。


    “你說得那個冰晶獸,實力應該不低,一隻怕就讓你們頭疼的了,你們怎麽得手這麽多的?”楚天澤問。


    “冰晶獸生活在深海裏,靠吸收寒氣生長,當海水冷得一定程度的時候,這種冰晶獸便會有冬眠的習慣,一旦冬眠了便輕易不會醒來。而當它們從冬眠中醒來的時候,實力便會精進很多。”百裏水月說。


    “它們倒是舒服。”楚天澤說。


    “五年前的冬日,大巫以為狼王祭禱為由在這裏修建了這座神壇。建造的時候,巫眾們在這些深冰之下找到進百隻正在冬眠的冰晶獸群。”百裏水月接著說道。


    “真是踩著狗屎運了。”楚天澤的語氣裏帶了點諷刺。


    “哪是什麽好運啊!這便是一切可悲的開始罷了。”百裏水月說,“大巫先命人殺了幾隻,經過多次嚐試,他便發現了這些冰晶的妙用,他發現隻要水行法紋的人將法力通過冰晶便能使用出實力更加強勁的冰行法訣。有了這樣的發現,他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


    “他想嚐試用冰晶的力量進化法紋。”


    “靠外物改變法紋?癡人說夢。”楚天澤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楚道友是雷行法紋,對此自然了解頗深,而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變異法訣實在是神秘莫測。他們不知其背後的危險,隻知其表麵上的風光。”


    “不,或許也可能是知道,但知道也抵不住心中的貪婪誘惑。”頭一次這般細細思量,百裏水月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麽,喃喃自語道,“是啊!他有什麽好害怕的呢?左右還有能先拿來試一試的馬前卒。”


    “在那人看來,死了個棋子,也沒什麽好可惜的吧。”


    “小看法紋的人總會為自己的愚昧付出代價。”楚天澤的語氣很淡漠,他並不可憐凜冬人的境遇。


    在他看來既然這些人有耍刀的心思,便要有被刀砍了腦袋的準備。


    “楚道友說得是,法紋是天道賜予的,逆天而行必然是要付出代價了。”百裏水月說,“哥哥很幸運,當時大巫找了好幾個孩子,就哥哥成功了。”


    “……”楚天澤沒有太大的反應,他自然深諳天道公正的道理。


    就像天機子為了得到了感知天意的能力付出了自己的眼睛和身體。


    那得到冰行法紋的百裏冰封定然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我寧願哥哥當時死了一了百了,這樣之後他便不用那般累了。”百裏水月的語氣裏帶著沉重的悲傷。


    “所以,你說了半天和這冰麵下的怪物有何關係?”


    這其實才是楚天澤眼下最關心的事。


    本來他一心想要的是百裏冰封的屍首,而現在因為剛剛的怪聲,他更加忌憚地是冰麵下的那個怪物。


    那個鬼東西的級別——


    楚天澤心裏沒有把握。


    “那冰下麵的便是凜冬的報應。見哥哥進化成功,大巫很是滿意,他一邊傳著狼王的旨意將哥哥扶成狼王部落的族長,一邊命人將神壇下所有冬眠的冰晶獸全部宰殺了。”


    “上百隻冰晶獸全部在睡夢中被破開了皮肉,挖出了冰晶。大巫沉浸在了意外之喜裏,卻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麽?”楚天澤問。


    “有群必有首,在這冰麵深海之下還有這群冰晶獸的王。”


    “真他媽是瘋了。”楚天澤咬牙道。


    可不是瘋了,普通的冰晶獸都有宇級的實力,那這個什麽牢子冰晶獸的王該是怎樣的實力?


    宙級?玄黃級?


    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對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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