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戶縫裏灑在少年白皙的臉上,過一會兒,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邵白有些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少年坐起身,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不由蹙起了秀眉。


    昨晚……他似乎睡得不安穩?


    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邵白隱隱感覺不妙,這種經曆他在上一輩子也過一次。


    那是劍仙邵白第一次喝酒的時候。


    似乎是在一場暹羅皇朝國宴上,太子遞給了他一小杯清酒。


    他喝了後,便完全失去了意識。


    接著等他第二日醒來後,他是以手抵著劍的姿勢站在了一片廢墟上的。


    那片廢墟是暹羅皇朝的皇宮,後來成了有名的劍意聖墟,成了很多劍修參悟劍意的聖地。


    因為這次事故,邵白接下了暹羅皇朝帝師的名號。


    也是因此,邵白便滴酒不沾了。


    “定是昨天那兩碗桂花圓子。”少年終是想了明白,接著他開始回憶起昨晚的種種。


    記憶很不清楚,但他似乎隱隱約約看到了一抹金色在模糊的畫麵裏。


    少年身子有些懵,他昨晚該不會去找楚師兄了吧。


    邵白頭一次嚐到了忐忑的滋味,而當他整理床鋪發現了幾根金色的發絲時,他的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


    他昨晚究竟做了什麽?


    他會不會又說了什麽惹楚師兄不高興了?


    他會不會對楚師兄做了什麽奇怪的事?


    少年越想越懊惱有些沮喪地坐在了床邊。


    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那金色發絲捏了起來,少年在床鋪上翻得很認真,一共找到了一十八根。


    他望著手心裏的那一小撮頭發絲不知不覺便看得入了神。


    他今天是要離開清虛宗了嗎?


    那他便不能在金炎的身邊了吧。


    少年沉默地站起身,從縫補的針線盒裏拿出了一根紅色的細線,將那一小撮金色的發絲紮在了一起。


    最後又用一塊幹淨的小白布包了起來。


    他想將這個做個紀念待在身上,這樣就算見不到——


    也算金炎在自己身邊吧。


    這樣自己應該便不會寂寞了。


    邵白如此說服著自己,然而當他腦海裏想到那個肆意的身影,他便又糊弄不了自己了。


    真是自欺欺人。


    毫無疑問,他根本就不想離開楚師兄。


    邵白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他想再去和自己的兄長說說看,他是真的想留在這裏。


    邵白推先去側房發現邵和玉已經不在屋子裏了,他便推門而出想去尋對方。


    結果他沒走幾步,便碰見了從外麵走回來的邵和玉。


    “睡醒起來了?回屋子裏去吧,我給你將早膳帶回來了。”邵和玉的聲音依舊冰涼,但他牽著邵白的手卻是暖和的。


    本想將自己想法說出來的邵白望著對方手上拎著的木盒有些遲疑了。


    他有點不好開口。


    “洗漱了嗎?”邵和玉打開木盒,將一樣樣精美的糕點端了出來。


    “還沒有。”少年耷拉著腦袋。


    坐在桌邊,氣氛有些凝固。


    這其實是在邵家時的常態,他們兄弟兩人在一起吃飯是從來不說話的。


    若是說與平時有什麽不同的,那大概便是沒有伺候的人。


    所以這次邵和玉主動扮演了幫邵白布菜的角色。


    “我自己可以。”邵白有些不好意思,他說得很輕,像是在顧忌著什麽。


    這是他頭一次在吃飯時和他邵和玉說話。


    說實話,他都不確定邵和玉會不會回他。


    “若不幫你弄好,你每次便隻吃自己麵前的。”一邊說著,男人又加了半個白煮蛋放在邵白的碗裏。


    邵白愣了愣,邵和玉說的這個小習慣是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


    他真的每次隻吃麵前的菜嗎?


    好像是的。


    “早上我去山下的錦瑟閣給你又訂做了幾套成衣,十天後你記得去取。還有在外麵有些東西不用節省,邵家還不缺這些錢。我在你櫃子裏放了一個靈袋,裏麵有五百極品靈石,若有急事可先應酬,自己應付不住的,不要硬抗,傳書於我……”


    男人的聲音並不溫柔,而語氣甚至都沒有起伏,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邵白抓著筷子默默聽著,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這位話少冷漠的兄長原來能一口氣說那麽多話。


    有條不紊,絮絮叨叨,但全都是關於他的小事。


    麵前的碟子裏已經塞滿了精致的點心,邵白連吃都來不及,而邵和玉麵前的碟子裏空空如也。


    心裏某處咯噔一聲。


    邵白有些笨拙地加了一塊黃金糕放進了男人的碟子裏。


    一直念叨的聲音停了下來。


    “兄長,也吃。”


    像是被突如其來的情緒梗住了,清冷的男人過了很久才輕輕“嗯”了一聲,筷尖夾起那塊黃金糕咀嚼起來。


    兩人又陷入了無言的沉默,但氣氛卻不再像以前那般冰冷凝重了。


    用完早膳,邵和玉開始收拾起東西。


    “我今日便要回淩霄法門了,時間緊迫,修煉之事一日不可斷,你在清虛宗要好好照顧自己。”


    “……”


    “若有什麽事可去找楚道友幫忙。”


    “……”


    邵白被邵和玉說出來的話怔住了,他還什麽都沒說,邵和玉竟然就讓他留在清虛宗了?


    而且還讓他有事便去找楚師兄?


    他明明記得自家兄長讓他離姓楚的遠一些的。


    “兄長,你不討厭楚師兄嗎?”邵白問道。


    “楚道友非君子,但也非小人,他行為處事雖然暴躁衝動,但也有底線分寸,是值得托付之人。”


    直到邵白將邵和玉送走之後,邵白還是沒想明白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竟然讓自家兄長對楚師兄的評價上升到如此高的地步。


    邵白往回走去,但他快走到寢屋時,他看見了那璀璨的金色。


    淡紅色的眸子半眯著有些不耐煩地望著他。


    “人走了?”男人沉聲問道。


    “嗯,剛剛將兄長送走。”邵白答道,隨後有些疑惑問,“楚師兄,你站在這做什麽?”


    “做什麽?”男人冷笑一聲,大手便拍在了少年的腦袋瓜上。


    邵白摸了摸自己的頭,他這才想起,今天是恢複修煉法訣的日子。


    楚師兄是在等他嗎?


    少年的嘴角不自覺上揚。


    “還不快點,磨磨蹭蹭。”男人摸了下鼻子懶散地走在前麵,少年如往常般跟在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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