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澤倚在門邊,望著乖巧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他很快就發現少年的狀態和平常很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燭光映照的緣由,少年一向蒼白的臉上竟然帶了點淡淡的紅暈。


    這幅光景讓楚天澤不禁想到前幾日天隱皇朝使者送給老頭的那幾顆白鳳蜜桃。


    白裏透紅、鮮甜甘美。


    喉頭滾動,強行挪開自己的目光,楚天澤冷聲問道:“大晚上的,要說什麽快點說。”


    “我、我……嗝……我”,少年“我”了半天,沒有“我”出個所以然來倒是打了個“嗝”出來。


    楚天澤蹙了蹙眉,他竟然在這小傻子身上聞到了甜甜的桂花味。


    還有一股子淡淡酒味?


    “楚師兄,我我、我好像想不起來了。”少年的眸子有些迷茫,伸出手撓了撓頭,隨後頭一歪就靠在旁邊的桌子上。


    “想不起來就乖乖回自己屋裏去,你也是真他媽長本事了,毛都沒長齊竟然就敢喝酒了?邵和玉不是和你一起的嗎?他怎麽看著你的?”楚天澤受不住這股子甜膩的味道,他一邊數落著,一邊伸出手拽著纖細的胳膊想將人拎起來。


    “不行,話沒有說完,說完才能走。”少年性子裏那執拗勁又起來了,被人像雞崽子拎起來後,他幹脆直接手腳並用死死扒住麵前的人。


    “你他媽的,給老子放手。”楚天澤黑著臉低頭望著像猴子抱樹一般的少年,在暴躁的底線徘徊。


    他用手想將身上像八爪魚的人扒下來,但少年就像牛皮糖似的怎麽也不肯從他身上下來。


    “再不下來,老子他媽的把你扔出去了!”楚天澤是極其不喜這種親密的接觸,老實說這種體溫相互傳遞的感覺,讓他頭皮發麻。


    這些年來,他早就習慣一個人了。


    “唔,金、金炎,你不要我了嗎?”少年的嘴開闔著,聲音含含糊糊,甜甜的桂花味便撲進楚天澤的鼻子裏。


    “到老子這兒發酒瘋了是吧。”楚天澤沒好氣的笑了一聲,他將頭撇向一邊,“還什麽要不要的?搞的是我的人一樣。”


    話音才落,一雙溫暖的手便摸上了楚天澤的臉,接著這雙手便強行那張精致的麵龐強行掰了回來。


    “你——!”沒有料到對方會有如此動作,淡紅色的眸子微微收縮。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他不得不與那雙清澈的眸子對視,就好像有魔力一般,望著那雙眸子他暴躁的本性竟然難得平靜了下來。


    這很不可思議。


    或許是因為麵前這雙眸子裏隻倒影著他的模樣。


    隻裝著他。


    “我、我想和楚師兄親近,不知、知道怎麽做,想做楚師兄的朋友。”少年說話總是一副認真樣兒,很難讓人懷疑他說的真實性。


    聽上去每句話都是他真心誠意說出的,末了少年又嘟噥了補了一句,“最好的朋友。”


    做朋友?


    還最好的朋友?


    真他媽的是瘋了吧!


    楚天澤的身子僵了僵,他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還會聽見這種幼稚到發笑的話。


    從能記事起,楚天澤就以為自己不會有朋友這種東西。


    過去總總,猶如走馬燈回放,少年的一句話忽然讓楚天澤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可笑的是竟然會有一個小傻子要和他做朋友。


    而可悲的是他對這個提議動搖了。


    本來是應該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丟在地上醒醒酒,在好好教訓一頓的。


    但不知是找了什麽魔,甚至都沒有過腦子反應,一句“為什麽”便脫口而出了。


    他想知道為什麽?


    他想知道為什麽非他不可?


    這小傻子並不是沒有別的選擇不是嗎?


    比如那個酸溜溜,比如葉朗那個傻大個,比如其他任何人——


    他明明對著傻子很差不是嗎?


    為什麽要這麽執著於他?要與他這麽一個人做……朋友?


    “因為喜歡,最喜歡,所以想做最好的朋友。”少年鬆開了手,或許是因為迷迷糊糊的原因,他將頭靠在男人的肩上,十分滿意蹭了蹭那軟軟的金發。


    像極了那種毛茸茸的小動物。


    “你——!懂個屁的喜不喜歡!不懂就別亂說!”邵白的回答讓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弄得不知所措起來。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對楚天澤說這種話,少年說得話猶如天降隕石將男人對自己的認識轟成碎渣。


    居然要和他做朋友?


    還說……喜、喜歡——


    “你他媽傻嗎?”身上的重量一墜,男人立刻伸出長臂將懷中要掉下去的人拖起來。


    毋庸置疑這人就他媽是個傻子。


    不然——


    除了傻子,還有誰會嚷嚷著要與他做朋友。


    像是認負了一般,楚天澤長籲一聲,抱著懷裏的少年走到對麵的屋子,不耐煩地敲了敲門。


    沒一會兒,一個穿著內衫的男人便將門推開,也幾乎是開門的瞬間,男人的表情瞬間崩塌了。


    “楚道友,請問家弟怎麽會在你那裏!”邵和玉的臉黑的可怕,清冷的眸子想寒冷的刀鋒,若是眼神能殺人,楚天澤怕是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別吵吵!老子還想問你呢!你是他兄長吧!晚上帶這傻子喝什麽酒?還不將人看看好?邵和玉,你他媽想什麽呢!”楚天澤望了眼安靜乖巧的少年,聲音壓得很低,但他的語氣毫不客氣。


    “這……”邵和玉被男人凶得有些懵,過了會兒喃喃說道:“難道家弟自己跑去找你的?可我明明看著他躺在床上的,還有我怎麽會帶他喝酒?”


    “嗬,”楚天澤冷笑一聲,將環著少年的手鬆開,展示自己的清白,“難不成還是老子將這小傻子拐走的不成?”


    剛說完,少年有些不安穩的動了動,像是怕人掉下來,男人又趕緊伸手將人抱住。


    看見自家弟弟如此,即使冷靜如邵和玉都有些撐不住了,他沒想明白自己這個弟弟為何會和這姓楚的混世魔王如此親密。


    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


    “今日是家弟失禮了,明日他醒來衡疏定好好訓斥,讓他與楚道友道歉。”邵和玉下意識伸出手想將少年從男人懷裏接過來。


    然而男人並沒有將人交給他的意思,反而無視了他自己抱著少年走進屋裏去了。


    “媽的,手上勁這麽大。”楚天澤花了不少的勁才將人從身上扯下來,放在了床上。


    在折騰的過程中,他的幾根頭發還被少年緊握的手給生生扯下來了。


    “給他備點醒酒湯。”男人沉聲說道。


    “應是沒有什麽事,家弟可能是因為晚上多吃了幾碗桂花酒釀圓子。以後斷不會讓他碰這些東西了。”邵和玉揉了揉眉心,他望著男人幫少年將鞋脫下,還悉心的掖好被子,忽然有種看不懂的感覺。


    這楚天澤似乎沒有傳言中那般暴戾失控,雖然嘴上凶狠,但對自己師弟都能如此關照,已經是十分不易。


    果然是傳言有誤嗎?


    “今日之事衡疏多謝楚道友了。衡疏就這麽一個弟弟,若是他出什麽事,衡疏無法交代。”


    邵和玉今晚是真的對這傳聞中的楚天澤有了很大的改觀,他心裏隱隱有些後怕,若是少年碰見的是什麽不軌之人,那他便釀成大錯了。


    “大恩不言謝,是衡疏欠楚道友一個人情,以後有事,衡疏能辦到絕不推辭。”邵和玉誠懇說道,他之所以說出這個承諾,一方麵是因為楚天澤確實有恩與他,另一方麵邵和玉想彌補一下心中的愧疚。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他不該光聽傳聞流言便去輕易對一個人做出判斷。


    這不是君子所為。


    楚天澤對邵和玉的承諾不置可否,反而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


    “你要將他從清虛宗帶走,為什麽?”


    “家弟不適合這裏,並非我故意抹黑貴宗,隻是這裏的人對家弟有太多偏見敵意。這些言語雖非真刀真劍能傷人皮肉,但我不想讓家弟在這樣的氛圍裏成長。家弟過去遭遇容易被人詬病,所以我便決定將他帶回自己身邊。”沒了對楚天澤的成見,邵和玉也難得多說了些,“不過他似乎不願離開。”


    “不願意,那便讓他留在這。”


    “……”


    “世人的嘴就像那林子裏的麻雀,沒有一天是不停地,就算你帶著他,你也不可能將那些喳喳的麻雀都趕走吧。”


    “這——”邵和玉麵露猶豫之色。


    “你做不到。你可是美名遠揚、六海州界年輕表率的邵和玉。那話怎麽說來著‘生子當如邵衡疏’,嗬,那些背後嚼舌根的你也不方便每次都出手收拾吧。”


    “有些事身為兄長義不容辭。即使照楚道友所言家弟留在清虛宗也是一樣,現狀無法改變,不如換個環境。”邵和玉的麵色沉了沉,他將邵白送來清虛宗本意是希望對方早些了解人情世故,早些獨立自保。


    帶著身邊效果確實是不大打折扣,但這他更想讓少年被那些流言蜚語、欺侮之行所傷。


    “不一樣。”男人輕笑一聲,這笑聲帶了點自嘲的意思。


    “這清虛宗裏,我是‘雷獅子’。若是誰說那傻子一句不是,我便敢將那人得到腦袋咬下來。”淡紅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環境中帶著原始的凶狠,就像獸類對領地的占有。


    不容他人侵犯。


    邵和玉身上一寒,麵前這個男人遠比他想的複雜的多。


    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人,將自己的弟弟交到這人手上。


    “不是我想留這個小鬼。但他的法訣是我教的,我這個人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沒教完人便不能隨便跑了。”這話說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邵和玉聽著若有所思。


    “楚道友,你與家弟關係很好。”這是個肯定句。


    “好個屁,勉強就……半個朋友。”


    所以朋友這種關係還能用半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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