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小火訣。”楚天澤麵無表情的說道。


    邵白點點頭,輕呼了一口氣,雙手按照小火訣的法訣變化著。


    這次當他分開雙手的時候,手心裏冒出濃濃的黑煙。


    “真他媽蠢,繼續。”嘴上如此說著,淡紅色的瞳孔卻目不轉睛的望著少年的一舉一動。


    邵白絲毫沒有灰心,相反他其實興致高昂。


    少年神情認真,黑色的碎發垂著耳邊,修飾出臉部柔和的線條,雙唇緊緊抿著,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楚天澤靜靜地望著,不知在想什麽有點出神。


    直到少年手中猛地跳躍出閃爍的火光,他才回過神來。


    “終於成了。”邵白的聲音裏是藏不住的興奮。


    這是他第一次成功施展出小火訣。


    老實說比起小火訣展現出的效果,邵白更加滿足於心中的那份成就感。


    這是他從未體會過的。


    上輩子邵白輕而易舉的站在了實力的巔峰上,幾乎沒有嚐過挫折失敗的滋味,一生過得平淡無味。


    而這一世他成了法訣廢柴,連一個小火訣都學了三個月,心裏卻感覺無比的充實。


    這就是努力之後有所收獲的快樂嗎?


    邵白望著手中顫抖的小火苗露出了笑容。


    “倒不至於無藥可救。”倚在牆上的人微微闔著眼,像是完全看不上邵白這來之不易的成功。


    但邵白卻能注意到對方嘴角微微上揚。


    楚師兄是在為他高興嗎?


    這個認知似乎比掐住小火訣更讓自己高興,邵白心裏想著。


    楚天澤見少年沒了聲呆愣愣地望著自己,心裏一怔,以為是自己的話太過嚴苛打擊了少年的興致,於是掩飾地輕咳了一聲。


    男人的頭歪向一邊,聲音有些小,“這次做的不錯。”


    “楚師兄是在誇讚我嗎?”少年直愣愣的問道,臉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這種反應倒是讓坐著的男人暴躁起來,耳廓染上了一絲緋紅,“誇什麽,不過掐出個小火訣就得意忘形了!出息!”


    “沒什麽,不過這是楚師兄第一次誇我。”邵白望著那滿身是刺的男人眼神柔和,“我很高興。”


    少年的話真摯沒有半分遮掩,直白如此倒是讓楚天澤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傻子,這他媽有什麽好高興的。”男人從蒲團上站起來,高傲地俯視著隻到他胸部的少年,見對方那傻樣嗤笑了一聲。


    “今日給你長個見識。”淡紅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玩味,楚天澤整個人又恢複了慣有的不羈張揚。


    他站在邵白的身側,紅色的衣袂隨著手上動作的變化舞動著,金色的發絲微微晃動。


    看手法楚天澤掐的也是小火訣。


    但邵白能明顯感受到對方的小火訣和自己那個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當楚天澤分開自己的雙手時,一道猛烈的火柱從他的右手噴湧而出,直直衝向這低級練習室的房頂,看那勢頭熊熊的火舌若非被房頂那獨特的銀色金屬阻擋,似乎還能往上竄上幾尺。


    點點火光,因為屋頂的阻擋從撞擊點點四溢濺開,猶如璀璨的煙花將整個修煉室變得朦朧夢幻起來。


    這是一場獨特且意義非凡的火花雨。


    “怎麽樣?這才是小火訣。”楚天澤眉毛輕挑,右手一握所有的火光便戛然而止了。


    見少年還仰著頭沒有回味過來,楚天澤心裏竟然升起了一股詭異的滿足感。


    “楚師兄真的很厲害。”少年笑得很淡卻能讓人一眼看出是發自內心的,“很好看,剛剛的一切我會一直記著的。”


    又是這種讓人頭皮發麻的話!


    楚天澤隻覺得自己心裏又燥又悶,幹脆一把將門拉開。


    外麵路過的弟子見首席氣勢洶洶的模樣以為又有哪個倒黴鬼惹到了對方,連忙停在一邊偷瞄著那間低級修煉室裏的狀況。


    沒有焦臭的糊味,也沒有血腥的場麵,隻有一個單薄的少年笑著走了出來。


    路過的弟子麵麵相覷,心道真是見了鬼了。


    邵白跟著楚天澤出了萬法玲瓏塔,他跟在身後又悄悄試了了一遍小火訣。


    很可惜又失敗了。


    邵白心裏有些無奈,輕歎一聲,看來法訣這東西真是和他八字不合。


    走在前麵的男人,自然注意到後麵少年的狀況,瞧著對方低頭失落的樣子,真是像極了淋得濕漉漉的小狗崽子。


    楚天澤暗罵一聲,不耐煩地撓了撓頭,隨後猛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邵白正想著自己法訣天賦的事,沒有一點防備直接撞進了楚天澤的懷裏。


    這是邵白頭一次離楚天澤這麽近,近到他能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那份熟悉的溫暖。


    還有在某一瞬,對方忽然變得激烈的心跳聲。


    楚天澤也被這毫無預兆的接觸弄得一懵,一股淡淡的香味湧入了他的鼻子裏,像是被電著了,楚天澤長手一伸將靠著自己的人推了開來。


    見少年被推了一踉蹌,他才緩過神來,剛想去扶,結果對方已經站穩。


    邵白因為沒有防備差點被跌在地上,楚天澤的舉動難免讓邵白心裏有些失落。


    看來金炎還沒有完全接受他。


    是因為成為人的原因,所以金炎比上輩子更難相處了嗎?


    邵白蹙著眉想著。


    少年低著頭,耳畔的長發擋住了那雙清透的眸子,看上去像是一副傷心失意的模樣。


    楚天澤望著少年那模樣心裏不知怎麽咯噔一下,之後便又暗罵起來。


    過了會兒,這個桀驁慣了的男人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語氣裏頭一次有點妥協的意味。


    “老子賞罰分明,想要什麽?”


    邵白被這突如其來的獎賞怔住了,他發現自己有時候真的跟不上楚師兄的想法。


    “別磨嘰,要什麽,說。”楚天澤覺得自己真是中了邪,眼神轉開,不再望著那個蒼白的少年。


    他想著這不過是讓自己教導有方的法子,俗話說的好“蘿卜加棒槌,事半功倍”,他給這傻子一點甜頭,隻是怕對方以後修煉惰怠了,刺激刺激他。


    他這可不是為了哄人的。


    邵白摸不準楚天澤的想法,但機會在麵前,他便也不想放過。


    “我想摸摸楚師兄的頭發。”少年平靜誠實的說道。


    這傻子真他媽有種。


    楚天澤硬是被氣笑了,他發現這小崽子別的本事沒有,惹他發火那是天賦異稟的。


    “滾蛋,換一個。”楚天澤掉過頭望寢室的方向走。


    然而邵白也是個執拗的,除了這個他也不想要別的,這大概是天下劍修都有的臭毛病。


    “可是我很想摸師兄的頭發。”少年緊跟在男人的身後說道。


    “真他媽有病。”


    這可不是有病嗎?大男人之間要摸什麽頭發!


    靈石不要!法器不要!靈藥不要!要摸頭發?


    有病!


    楚天澤隻覺得身上雞皮疙瘩直冒,腳下步伐也不由變快了,原本一炷香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柱香都到了。


    嘭!


    男人一句話沒說便進了屋,隨後將門猛地帶上,邵白隻覺得那整間屋子都晃了晃。


    楚師兄這是生氣了嗎?


    正在邵白正在思考的時候,那被狠狠關上的門又打開了。


    精致的麵龐看上去凶的不行,金色的長發在餘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楚天澤的臉色一沉:“最後一次,要什麽?”


    “沒什麽想要的。”邵白頓了頓答道,他並不想強人所難。


    如果楚師兄不願意,那他自然也不會強行去摸。


    雖然他真的很想摸。


    然而這個脾氣不好的男人並沒有感受到少年的這片好意,在他看來眼前這少年就是在威脅他。


    獎勵是他說出口的,要是他做不到,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是個人都知道楚天澤骨子有多驕傲。


    碰他一下都使不得,更別說打他的臉了。


    這就是喚做他自己也是打不得。


    邵白一愣,原本站在門邊的男人向他一步一步逼近,順著霞光那與眾人完全不同的樣貌透著別樣的魅力。


    有人在私下說清虛宗的首席弟子樣貌罕見,長得和話本裏勾人魂魄的異域鬼魅一個模樣,詭異至極。


    這話雖說的不中聽,但有一點卻是對的。


    此時的男人確實有著勾人魂魄的能耐,如此高傲,如此耀眼,如此強大,讓人有一種向他俯首稱臣的欲望。


    這不是後天能夠養成的風華,而是刻在骨子裏的尊貴傲氣。


    邵白目不轉睛地望著這個美的驚心動魄的男人,心裏的某一處似乎在發生著不一樣的變化。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分辨出哪裏不同了,他就便被男人的動作驚到了。


    男人微微彎下了他的腰,金色的長發從身後滑落到邵白的麵前。


    楚天澤惡聲惡氣地說道:“隻此一次,拿去摸。”


    邵白被這一弄,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摸,但見男人麵上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便趕緊伸出了手。


    指尖碰到那亮麗的金發的瞬間心也跟著顫動。


    和想象中有些不同,明明是那麽一個暴戾凶狠的人,頭發卻是柔軟順滑的。


    邵白想,如果溫暖的曙光能夠摸到大概就是這般觸感吧。


    然而他還沒摸夠,男人已經直起腰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後頭也不回走了。


    嘭的一聲!


    門又被狠狠地帶上了。


    真是可愛。


    邵白不知道自己的眸子裏有多麽溫柔,那是他冰冷肅殺的上輩子極其難見的。


    他低下頭望著殘留在自己指尖的發絲,嘴角忍不住上揚。


    他想著,金炎是不是終於有一點接受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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