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上市版塊開啟,各大投行都很忙,忙著搶生意、跟有關部門增進感情,肖默存所在的泛銀證券也不例外。


    為了做標書拉業務,投行部兩個老板旗下的員工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雙休了,工作日也總是加班到十點以後,全國各地說飛就飛。


    這天晚上,尤老板為穩定軍心臨時決定請團隊吃飯,地點就選在公司樓下的餐廳,言明整組人隻要在公司的人人都要參加。飯桌上推杯換盞,還承諾忙過了這一陣就可以排期休假,引得大家一陣歡欣鼓舞。


    整頓飯溫子玉就坐在肖默存身邊,全程表現得很上道,像個會來事的職場新銳。


    “小溫,咱們部節奏這麽快,會不會不適應啊?”老板開始了對新人的例行關懷。


    “不會。”溫子玉笑著否認,“團隊有老帶新的工作氛圍,加班也不是單純的standby,目前為止適應良好。”


    尤總舒心地點頭讚許:“咱們team別的不提,同事之間工作氛圍那是沒話說,我手下這些人基本都講求實幹,像默存、老馮,個頂個的既能談又能幹,值得你好好跟著學。”


    “那是當然。”溫子玉表現得很謙虛,“馮哥和肖師兄都是出色的前輩,也教了我很多。”


    馮輝一聽就樂了:“我可不敢居功啊,你們洛大金融係親生的師兄弟,要教也輪不上我,都是默存徒弟帶得好!”


    在場洛大金融係出身的不止他們二人,彼此本來就熟,大家一陣捧場,氣氛瞬間熱絡。


    肖默存卻反應不大。他對按學校分派這種事不太感冒,既不跟著鬧也不刻意冷場,偶爾答上一兩句,言簡意賅。


    公司的人知道他有真材實料,而且或多或少耳聞他背景過硬,等閑沒人敢惹,也不會隨意開玩笑。


    趁留洋派和統計學理工男們交流感情之際,溫子玉轉過頭,一雙眼睛帶著笑意牢牢盯著肖默存。


    “師兄,咱們部輪休是怎麽個休法?”


    “ot報上去老板批,休假之前秘書會統計再安排。”


    肖默存回答得公事公辦,並不願多看他一眼。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自己在係統裏申請呢。師兄休假有什麽計劃,打算去哪兒玩嗎?”


    “暫時沒有。”


    “那——”


    他剛要繼續攀談,桌上的一部手機忽然不起眼地震動了一下,若非他全副身心都在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估計很難察覺。


    但肖默存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掃了拿起來察看。


    不知消息內容是什麽,似乎有些緊要。他一改剛才的漠然神色,先是蹙眉,接著考慮了兩秒,隨即起身壓著領帶對主位低聲道:“老板,我出去接個電話。”


    “去吧去吧。”


    他們部的尤總今晚多喝了兩口酒,興致很高,彌勒佛一樣地衝他擺手讓他自便。


    他輕微點頭,拿上手機走到屋外。


    門剛一關,溫子玉借口去衛生間,不著痕跡地跟了出去。隻見肖默存往遠處走了十幾步,挑了個安靜的靠窗角落,背對著自己的方向站定。


    看上去電話是對方打過來的,響了幾聲以後這邊才接起來。


    怕被發現,溫子玉並沒有離得很近,所以不能聽清每一句話。但僅僅是從語氣和神態他就能立刻斷定,眼前這位出了名的工作狂正撇下一桌子同事和老板,在和家裏那位稱得上平庸無為的beta講電話。


    “什麽時候不見的。”


    肖默存單手插兜,語氣不善。


    “告訴過你窗戶一定要用夾子卡死,你聽不懂我的話?”


    這話聽起來就像在教育孩子一樣。他穿著黑色皮鞋的雙腳不耐煩地轉了個方向,左手從褲兜裏拿了出來。


    哢一聲輕響,麵前的窗戶向外打開。那隻骨節分明的手重新伸進口袋,取出了一個黑綠色包裝的硬殼煙盒。接著他把手機夾在頭頸之間,抽出一支煙點燃。


    “都已經不見了你著急有什麽用,先下樓去找。”


    指間的煙湊到嘴邊吸了一口,煙霧從口中緩緩吐出,飄到窗外去了。


    從溫子玉的角度看過去,肖默存身形挺拔,一身西服穿得合體,氣質也相襯,抽煙的動作格外性感迷人,儼然還是當年那個在係裏出類拔萃又自成一派的他,一點也沒變。


    既沒有變得市儈,也沒有變得庸俗,盡管他們的工作每分每秒都在算計別人的錢。


    幾個來回過後,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麽蠢話,肖默存語氣越來越急,幾乎算得上訓斥。


    “我現在當然走不開,你自己看著辦。”


    “既然已經找了一遍了,沒有就是沒有,我回去又能怎麽樣?”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他兩道劍眉深深簇到了一起。


    “你敢跑去隨便敲鄰居的門試試。它又不是什麽名貴品種誰沒事把它藏起來,除了你沒人把它當個寶。”


    “要貼也是明天,現在天都黑了你怎麽貼。”


    “去花園裏再找一遍,帶上手電,找一圈沒有就去物業調監控。”


    “又不是第一次不見了,別大驚小怪的。”


    語氣明明是不滿跟責備,溫子玉卻聽得無比嫉妒。這似乎是他來公司半個月時間內聽這位師兄說話最多、感情 色彩最豐富的一次。就連跟老板匯報時也永遠有條不紊惜字如金的一個人,所有的脾氣和關切都給了另一個人。


    這種在意的神情、專屬的重視,幾年間他已經想要得發了狂。


    憑什麽所有好東西都是那個人的,憑什麽他永遠可以不勞而獲,贏在起跑線上。明明是自己先認識肖默存的,明明他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就憑良好的出身和幸運的腺體俞念就搶得先機,憑什麽如此不公平?


    他極度渴望的東西,有的人偏偏一出生就有,他不服氣。


    頸後還沒有完全屬於他的腺體忽然一痛,昭示著自己的存在。溫子玉咬了咬牙,鎮定地換上微笑走上前。


    “師兄,怎麽了,你好像不太高興。”


    肖默存聞言轉過身,手上的煙已經抽了一半,煙霧順著晚風往他臉上飄。他目光冷峻地望了過來:“你倒很愛多管閑事。”


    溫子玉的表情有些受傷,“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不久前你又幫過我,所以你的事我肯定上心。”


    “幫你是出於人道主義,換個人我也會幫。”肖默存走到他身邊,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秒,“以後少提這件事。”


    兩人頭朝著走廊的兩個方向,肩膀挨著肩膀。


    煙味有點嗆,溫子玉低聲咳嗽了兩下,雙手緊攥成拳:“你怕俞念知道你標記過我?”


    肖默存離得他遠了一些,“你用詞不當,我隻是咬過你的腺體一口,談不上標記。”


    “怎麽不是標記?”溫子玉扭過頭,執拗地望著肖默存,“不管你承不承認,你的信息素進了我的身體,連牙印都還在。”


    他從衣領裏撕開保護貼,露出一個疤痕斑駁的腺體,看著有些嚇人。肖默存嫌惡地將眼神移開道:“同事隨時會出來,你確定讓他們看見也無所謂的話,就繼續露著你這枚偷來的腺體。”


    偷來的……這話沒錯,它的確是自己偷來的。


    溫子玉臉色青紫,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就因為它不是天生的,所以眼前的alpha看不上它,所以它甚至比不過一個beta的腺體。


    肖默存似乎不想再費唇舌,扔掉煙頭後徑直回了包間,沒再理會溫子玉。


    同僚們的熱乎勁兒還沒降下來,明顯都被工作壓抑壞了,抓住這個機會大聊特聊。


    甫一坐下,馮輝的狗鼻子就往他身上湊。


    “我說你怎麽一通電話打這麽久,原來是抽煙去了,抽煙叫我啊,我也正想去呢。”


    尤總匆忙咽下嘴裏那口菜後拿筷子指著他們倆:“嘿!你倆可別年紀輕輕的就成老煙槍了,學學我,早早戒了!”


    “試過,太難了。”馮輝擺了擺手,“高中就開始偷著抽,到現在都快二十年了,哪兒那麽容易戒?”


    “默存你呢?”尤總哈哈一笑,“不會也高中就不學好吧。”


    “隻抽了三年多。”肖默存回答地很平靜,推門而入的溫子玉聽到這話卻步伐一頓,帶著深意看了他一眼。


    “三年多那短得很,戒起來容易!”


    一位向來口沒遮攔的alpha舉著杯子笑道:“尤總,我們小肖很有性格,我看在家應該是說一不二的,用不著戒!”


    眾人一陣哄笑,叫嚷著讓這位出言調侃領導的alpha自罰一杯,否則今天就由他留下在公司守夜。


    笑鬧之際,肖默存忽然站起身,主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像是掐準了時機。


    “各位,我得先走一步。掃了大家的興,我也自罰一杯,你們慢聊。”


    在場的人皆是一愣,“這就要走了?不回去加班了?”


    馮輝更是不滿:“哎肖默存你怎麽回事啊,說好今晚在12層相守到永久的呢?!你走了那麽一大堆ments誰清啊?明早九天就要進大老板辦公室當麵過了。”


    肖默存姿態放低,卻仍堅持不肯鬆口。


    “對不住了,家裏有點事。你今晚先頂一下,我晚上一點以後應該可以上線,到時候在線聯係。”


    “哎——”


    “哎呀!”尤總把還欲說什麽的馮輝一攔,“你倆不是號稱12層雙傑麽?怎麽,離了他你就不會工作了?”


    “好吧!”馮輝鬱悶地看了肖默存一眼,“走走走,誰讓我孤家寡人一個呢!”


    肖默存難得露出了點笑意:“謝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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