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聽?


    景濼睫毛顫了顫,沒說話,也說不出話。


    劇組的人蜂擁而至,他隻能聽到周圍人焦急的吼聲,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


    …………


    “醫生,他真的沒事?一點後遺症都沒有?”


    “沒有,一切指標都正常,你放心。”


    “那他大概什麽時候能醒?”


    景濼睜開眼,眼前是一片白牆,牆上還有一道斑駁的裂痕。


    有人在講話?


    他沒死?


    身邊的護士正在換吊瓶,見他醒來,柔聲道:“醒了?”


    方才在說話的男人聞言趕緊走到床前,確認景濼是醒過來後,鬆了口氣:“你可終於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趕緊給醫生說。”


    男人高高胖胖,正是景濼的經紀人丘林。


    景濼張嘴想說話,但嘴巴太幹,聲音破爛到不能聽:“沒有不舒服。”


    醫生走上前:“別逞強,麻藥剛過,痛是正常的,受不了就說,給你開點止痛藥。”


    景濼:“……真的不疼。”


    醫生以為他嘴硬,也不多說了,叮囑了一些事項後匆匆離去。


    丘林:“你可別倔著,疼就說,哥又不會看不起你。”


    丘林手下的明星不少,景濼隻能算是一個小小的潛力股,他平時也沒怎麽特別惦記著,但給人介紹資源,讓人挨了一頓撞,他心裏還是很難受的,景濼一出事,他就趕緊先過來了。


    景濼是真不疼,也懶得多解釋了,先問起要緊的:“丘哥,那車是怎麽回事?”


    他們拍攝的地點雖在室外,但並不算是在大街上,劇組挑的地點是個規模比較小的電影公社,提前也打過招呼,怎麽可能會臨時衝出來一輛車?


    “是酒駕,”丘林說,“這司機……怎麽說呢,雖然是沒逃逸,但開門時人都醉暈在駕駛座上了,也不知道怎麽踩的刹車,要不然你可……現在人已經被抓回去了,你放心,公司一定給你討公道。”


    景濼點頭:“謝謝丘哥。”


    丘林又待了一會,接到公司電話後才離開,景濼試著扭動了一下脖子,居然一點疼痛感都沒有。


    記得被撞時,他的脖頸可是動都動不了,現在的醫學真是發達。他拿過被放在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沒有收到任何信息和電話。


    剛準備點開還未看完的電視劇,一個陌生電話突然接了進來。


    景濼輕咳兩聲才接起:“哪位。”


    “你是這個手機的機主嗎?”


    景濼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手機號,以為是詐騙短信,正準備掛掉。


    那邊繼續道:“這裏是xx公安分局,經查實,你的電話號碼是唐琳生前最後的聯係人,你是不是這個手機的機主?”


    景濼一個激靈,馬上想起這檔事來。


    他道:“是,我是這個手機的機主。”


    “請你馬上到局裏協助調查,地址是……”


    “不好意思,”景濼打斷他,“我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


    報出自己的病房號,掛了電話後,景濼鬼使神差的點開了唐琳的微博。


    她的微博還停留在前幾天,在拍攝現場化妝時發的九宮格照片博,照片上的女人雙眼緊閉任化妝師幫她打眼影,嘴角彎彎,算是實實在在的大美人。


    評論下麵都是蠟燭,之前她的黑子們在這一刻終於消失了,有一些還在底下給她道歉。


    要算當今的流量小花,唐琳必定得占其中一位,顏好身材好,科班出身演技也算是有保障,與去年剛奪下影帝的牧辰希戀情火熱,聽說家庭也是很有背景,景濼實在想不到她自殺的理由。


    他手指輕動,往下劃動手機屏幕。


    病房的門哢嗒一聲,開了。


    景濼下意識抬頭,門口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男人身高得有一米九,五官立體,高鼻梁薄唇,景濼這種對男性顏值辨別力不高的人,都覺得這男人實在是帥。


    他是單獨病房,對方隻能是來找他的。


    男人走進病房,從容的關上了門。


    景濼坐直身子,問:“你是警察嗎?”


    “不是,”男人站到他麵前,道,“收拾一下,一會就出院吧。”


    景濼沒反應過來:“你是誰?”


    男人找了張椅子,坐到他身邊,翹了個二郎腿:“忘了?”


    景濼呆滯了兩秒,終於在記憶中翻出了一點信息。


    他的確不認識這個男人。


    但……他記得這聲音。


    ——“想繼續活著嗎。”


    出車禍時,他最後聽到的那句話,和麵前這個男人的聲線重合在一起。


    “你,”景濼不確定的皺了皺眉,“是劇組人員?來探病的?”


    男人張嘴正準備說什麽,病房門又開了。


    一男一女走進來,出示了他們的證件:“我是剛才在電話裏聯係你的徐警官。”說完,徐警官看了眼坐在旁邊的男人,“你是他的家屬?”


    “是的,”男人優雅起身,“我叫宋軼。”


    景濼:“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


    宋軼笑笑,語氣寵溺:“別鬧。”


    “行了,談正事。”徐警官拿出本子,“唐琳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就不多說了,說說吧,你十一號晚17-22點在哪裏?”


    景濼掃了宋軼一眼,收回視線道:“在家裏。”


    “有目擊證人嗎?”


    “沒有,我一個人住,”景濼說完,眉頭微蹙,“冒昧問一下,你們這是在懷疑我嗎?唐琳姐難道不是自殺的?”


    “從現場來看,是的,”徐警官道,“但是自殺動機我們還沒找到,人民警察嘛,是要想得比別人多一些,你是她最後聯係人,短信內容我就不複述了,我直說吧,你和她之間有沒有男女關係?”


    景濼答得幹脆:“沒有。”


    徐警官也猜到了半分,畢竟景濼一沒回信息,二沒出現在酒店監控裏,他們來這也不過是碰碰運氣。


    警察又問了幾個問題,還要了景濼的地址後才離去。


    警察剛出門,景濼就看向旁邊的男人:“你到底是誰?”


    “宋軼,”宋軼拍了拍西裝前襟,“既然不認識我,剛剛怎麽不向警察求助。”


    景濼:“我一沒錢二沒仇家的,怕什麽?”


    宋軼失笑:“你有色。”


    景濼:“……”


    宋軼收回笑容,走到窗邊,抬手把護士特意留出來的一小條縫緊緊關上。


    外麵本來在下雨,窗戶關牢後,雨聲漸小,病房裏突然有股壓抑的死寂。


    景濼看著宋軼的背影,悄悄的把床頭的呼叫器攥到了手心裏。


    宋軼的外形太優秀,他在無意識中就放鬆了警惕,這男人還有可能是強奸犯、綁架犯,甚至變態殺人狂。


    宋軼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忽然道。


    “你覺得,你還活著嗎。”


    景濼:“……”他旁邊的科室難道是精神科嗎?


    宋軼語氣從容,繼續道:“你忘了?那輛車的車速有多快,你被撞得有多高,摔得有多疼——你覺得在這樣的車禍下,你還能撿回一條命?”


    “不好意思,事實是我的確撿回了一條命。既然你知道得這麽清楚,那你的確在車禍現場,是劇組裏的演員?”景濼麵色不悅,“不管你是誰,這種玩笑都並不好笑。”


    兩人對視許久。


    宋軼先輕笑一聲,他抬手,露出手袖下的手表。


    “快了,再等五分鍾。”


    景濼眸色微冷,不想再浪費口舌,開始趕人:“不好意思,請你出去。”


    宋軼笑笑不說話,順從的出了病房。


    房門上有一個透明窗,景濼可以看到宋軼還站在外麵,感受到他的視線後,甚至還回過頭來對他揚了揚嘴角。


    景濼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從微信裏調出丘林的對話框。


    景濼:“丘哥,在嗎,您認識一個叫宋軼的男人嗎?”


    對麵回得很快:“認識啊,怎麽了?”


    景濼:“他也在昨天我去的那個劇組?”


    丘林:“你在說什麽,宋軼是位老藝術家,今年都六十二了,早就隱退了。”


    病房門又被外麵的男人推開,景濼這次毫不猶豫的按下了病房呼叫鈴。


    宋軼不攔他,也不走,悠悠道:“你現在摸摸自己的脖頸,看看還有脈搏嗎?”


    景濼雖覺得荒唐,但手還是不由自主的往自己脖間探去:“你在說什……麽……”


    他倏然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用力抓住自己的左手腕,半晌,又把手掌按到了自己的胸腔上。


    沒有——


    沒有脈搏,沒有心跳,什麽都沒有。


    宋軼看著床上呆若木雞的人,眼底滿是嘲意:“嗯?”


    “你……”呼叫器從手間滑落,景濼啞然,“你到底是誰?”


    宋軼語氣輕巧,偏偏話似驚雷。


    “是鬼。”


    “……”


    “你也是,不過你比我要高一等,你是鬼師,”宋軼說完,突然朝他伸出右手,作握手狀,話裏盡是愉悅,“我是你的鬼奴。”


    “……”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宋軼也不惱,收回手輕笑道:“等了這麽久,你終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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