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明日能在天黑之前醒過來,白笙用完膳以後就又爬回床榻上了。


    即使屋裏點了炭盆,白笙也要用小被褥把自己蓋的嚴嚴實實的,卷著被褥滾到榻裏麵,手腳都縮到一團,這其實是一個小動物下意識自我保護的睡姿,因為白笙一直都沒有安全感。


    白笙摸著頸間新的小玉牌,因為還不那麽困,所以一閉上眼就開始想東想西,腦子裏走馬燈一樣想到一些讓他害怕的事。


    先前見到的那些邪祟,在長簏山山腳下見到的那些魔族,狐族那些還在危險之中等著他救的族人,還有他自己不知什麽原因總是感到很困倦的身子......這些所有未知的危險和擔憂,總是會在夜深人靜的黑夜裏跑出來,讓白笙變得很焦慮......


    原來是小狐狸的時候,白笙就是要貼著容胥的床榻才能睡得著,後來化了人形,他和容胥雖然一直都在一張床榻上睡著,但因為床榻很大,容胥又讓了人給白笙準備了被褥,所以其實和先前睡在腳踏上也沒什麽太大差別。


    曾經有一段時間裏,白笙總喜歡趁容胥睡著以後,偷偷爬到他的被褥裏,貼在容胥身邊睡,白笙覺得這樣很安全,但容胥似乎不喜歡有人貼著他,總能發現白笙,然後麵色冷淡的讓白笙回自己的被褥裏睡好......


    想到這裏,白笙慢慢的又有些委屈了,其實容胥以前就是個大壞蛋,他太容易變臉了,上一刻還笑著,下一刻可能就回到那副慣常的冷淡模樣了,他常常會讓他感覺到害怕,而且也總是丟下他一個人......


    白笙閉著眼睛,思緒一會兒像被小鳥拉著,一會兒又像是被小兔子馱著,一會兒難過一會兒委屈,沒多久就在迷迷糊糊之中飄遠了,呼吸漸漸變的平穩......


    不知是因為睡的早,還是因為心裏記著件要緊的事兒,第二天白笙還沒到午時就醒過來了。


    他見著外麵亮堂的天,心中一瞬間就樂開了花,拖著新做兔絨小披風,開心的跳下榻跑出去,一路上“容胥,容胥”的喊著,把候在門口的伺候著的宮人嚇的膽戰心驚。


    白笙剛轉出屏風,一眼就在外麵的榻上看到容胥,立刻驕傲又興奮的順著軟榻爬到容胥的腿邊,歪著腦袋跟容胥討賞,“容胥,容胥,我今天好早,外麵還這麽亮,我就醒過來了,陛下昨日說過了,隻要我醒過來,就帶著我一起的,不許騙人!”


    容胥放下手裏的書,攬著白笙坐好,給他往腿上披上榻邊備好的小毯子,見著白笙這樣有活力的樣子,眼裏也跟著含了幾分笑意,“嗯,不騙你,今日要去書房,帶著你一起去好不好?”


    白笙眼睛變得更亮,欣喜道:“好。”


    書房是白笙一直都想去的地方,他倒不至於感興趣書房裏都那些書,隻是因為容胥在書房裏的時候比在寢殿裏多,若是能跟著容胥去書房,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能和容胥待在一起了。


    白笙眼睛裏滿是期待,不自覺的開始得寸進次,“那我以後也能一直跟著陛下去書房嗎?”


    容胥抬手捏了捏白笙的後頸,頗有些好笑的問:“今日的都還沒有去,就已經決定以後都要去了?書房可不像外麵,有小花有小草,笙笙難道沒有想過,今日說了這話,來日要是覺得書房太無聊,不喜歡待在那兒了怎麽辦?”


    白笙覺得自己被容胥看不起了,有點不高興,“我才不會,隻要能跟你待在一起,我就一點兒也不無聊,才不會不想待......”


    原本隻是想說一句,結果越說心裏越覺得不服氣,白笙仰起腦袋,理直氣壯的控訴容胥: “分明就是陛下覺得跟我待在一起無聊,所以才老是一個人出去,還,還不帶上我,不讓我跟著,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裏,沒有人理會我,現在還要,還要這樣說,還要怪我。”


    容胥失笑,“我何時怪你了?不過問了一句,你自己數一數,你這一會兒頂回來了多少句?”


    白笙吃了這麽多次的虧,知道自己是怎麽都說不過容胥的,幹脆別過腦袋,賭氣的不看容胥,還膽大包天的翹起腿,拿腳尖在容胥小腿肚上踢了一腳。


    這十幾日的縱容初見成效成效,白笙膽子已經大了不少,現在都敢踢人了,雖然這一腳踢的很輕,跟小貓拿毛爪子撓了一下也差不了多遠。


    殿外透進來的光很亮,但今日沒有陽光,外麵正刮著大風,風聲像是大老虎一樣呼呼的叫著,白笙隻是一時氣憤,踢完就已經開始害怕了,聽著一聲聲的風聲,白笙睫毛也跟著輕輕顫抖。


    “看來是我太縱你了,現在膽子都這麽大了......”容胥捏著白笙的後頸,聲音從旁邊傳來,比方才低沉許多,聽不出什麽情緒。


    白笙身子一抖,手指頭捏緊軟榻邊邊,全身慢慢僵硬了起來。


    容胥瞧著白笙可憐兮兮,恐懼動睜著大眼睛,嚇的一動不敢動的模樣,忽然又笑了一聲,哪裏還有剛剛那副嚴肅的不得了的模樣。


    容胥手腕微微上抬,輕輕摸了摸白笙的腦袋,不知是在跟白笙說話還是在自語,“可就算你膽子這麽大,我卻還是喜歡,甚至還想著,更縱著你一些......”


    白笙轉過頭,看著容胥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呆呆的愣住了,後知後覺的發現容胥好像根本沒有生氣,這才感覺自己好像又被騙了。


    白笙瞪大眼睛,撲過去一口咬住容胥的脖子,口齒不清道:“大壞蛋!”


    容胥攬住白笙的腰,唇角帶著點點笑意,手掌繼續撫摸著白笙的腦袋,低喃了一句,“小狐狸精。”


    ...............................................................


    自正月初四到現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白笙已經很久沒有出去過了,如今他盼著出主殿的門,就跟他以前盼著下山一樣,白笙像是被放飛的小鳥,一路上嘰嘰喳喳歡喜的不得了。


    容胥攬著白笙的腰,將白笙整個抱起來護在大氅裏麵,就這樣抱著他走出殿門,朝書房走了過去。


    白笙其實身量不僅算不得矮,他還很高,而起比宮中絕大多數的太監侍衛都要高,狐狸精化成人形都是纖腰長腿,就沒有矮個子的。


    但容胥抱著他似乎不需要怎麽費力,先前是這樣,就算是現在生病了天天都要和白笙一起喝藥,也依舊能很輕鬆的抱起白笙,白笙被容胥這樣抱著,縮著腦袋蜷在他懷裏,一點兒也看不出原本的個頭,遠遠看上去反而像個小孩童。


    在走進小書房的院子時,白笙全身下意識的繃緊,貼容胥貼的更緊了,像是生怕又被門口那兩個不通人情的侍衛攔在外麵。


    容胥穩穩的抱著白笙,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書房,自然是沒人有那個膽子敢攔。


    他向裏頭走了好幾步,直到聽到關門聲,白笙才慢吞吞的從容胥懷裏把腦袋伸出來,見周圍沒有其他人,才從他身上跳下來,轉來轉去的四處看。


    雖然是小書房,但其實一點也不小,裏麵的書多的白笙看都看不過來,白笙順著書架不怎麽認真的看了一圈,又跑到裏屋的茶室裏逛了圈,直到把這裏每個地方都轉了一遍,才又跑回去找容胥。


    容胥站在案前,正不急不緩的在研墨。


    他在書房時不喜有人在邊上伺候,就是近侍在身邊的江有全,除了在平日打掃的時候能進來,其他時候,尤其是容胥在裏麵時,他也是從來不能進來這裏的。


    “我來幫你吧,我也會這個的。”白笙蹭到容胥身邊,兩隻手扒著容胥的衣袖,從旁邊冒出來一個小腦袋。


    桌案上的硯台和墨都長的太漂亮了,白笙以前學寫字時也用過這些,但都是些黑乎乎的大石頭,可這個硯台和白笙從前見過的一點兒也不一樣,它不是黑色的,顏色更偏向於清灰,圍著硯台邊上雕刻了一條威武的蟠龍,那條龍腳下還踩著雲朵。


    白笙沒忍住誘惑,眼巴巴的望著硯台和容胥手裏的墨,一副躍躍欲試的小模樣。


    容胥手腕停下,偏頭看著眼睛亮晶晶的白笙,將手中的墨擱下,往左邊移了半步,把地方騰出來給白笙。


    白笙眉眼彎彎,像是花綻放了一樣,立刻拾起石墨,認真又專注的抱著硯台磨了起來,隻可惜他一開始的動作就是錯的,磨墨時手臂應該是懸起的,白笙整個人都快趴在桌子上了,沒一會兒就把墨錠磨出了一個斜角。


    容胥在邊上看著,嘴角噙著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那塊快被白笙磨毀了的墨。


    白笙小孩子心性,做事三分鍾的熱度,手腕磨的有點累了就覺得磨墨也沒那麽有意思了,胡亂的用力磨了幾下,自己感覺磨的差不多了,抬手撓了撓有點癢癢的鼻尖,小心翼翼的捧著硯台推過去,歪著頭問容胥,“這樣可以了嗎?”


    他剛研了磨,又去摸鼻子,不知不覺把滿手的墨又抹道了鼻子上。


    容胥瞧著白笙的模樣,唇角微揚,斂了已經到了嘴邊的笑意,輕輕咳嗽一聲,看起來很鄭重的點頭道:“嗯,很好。”


    白笙仰著腦袋,笑成了一個小傻子,剛剛已經磨沒了都興趣又被容胥這句誇讚激了起來,白笙抱著把硯台挪回來,垂下腦袋又去磨那塊磨去了。


    容胥半闔著眼,看著白笙腮邊兩個甜甜的小梨渦,想了想,在案上鋪上了一張宣紙,又從筆架上拿下一支毛筆,沾了白笙研的墨,瀝幹了上麵的墨水,執筆下移,筆尖與宣紙輕觸,在宣紙上勾勒出一條條或重或輕的流暢線條......


    起初看不出畫的什麽,在慢慢添上更多筆畫以後,一個纖秀的少年慢慢躍然紙上,頭頂紮著一個圓圓的小髻,脖子上掛著一個小玉牌,手裏還拿著一方墨錠,正認認真真的趴在桌上磨墨。


    白笙被吸引過去,眼睛跟著容胥的筆尖轉。


    紙上隻畫出了輪廓,還沒有畫眼睛鼻子嘴巴,可白笙很輕易就看出來那是自己,他丟下手裏的墨錠,看一看畫紙又看一看容胥,睜大眼睛萬分驚訝道:“陛下陛下,你好厲害呀,你為什麽不用看著就可以畫的一模一樣啊?”


    容胥正在畫鼻子,聞言筆尖一頓,這一下的愣神就在宣紙上留下了一滴暈開了的墨團。


    白笙著急的呀了一聲,抓住容胥的手臂,踮起腳尖指著給他看,“怎麽辦啊,這裏染上了墨汁了......”


    容胥回神,偏頭看著白笙耷拉下來的眉眼,眼中情緒幽深不明。


    他似乎在思索著什麽,但很快就又斂了情緒,拿指尖點著白笙鼻尖,摩挲了幾下,翻手過來給白笙看,“沒事,給笙笙也點上一個,不就也一模一樣了?”


    白笙瞧見容胥手指上的墨汁,呆呆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尖,放下手驚訝道看見自己手上滿手的黑墨水,一時愣住了,根本想不起來手上怎麽會有這麽多墨水。


    白笙想不明白,想的頭疼,就覺得一定又是容胥誆了自己,抬著胳膊一邊拿袖子擦臉,一邊惡人先告狀的控訴容胥,“容胥大壞蛋,你真討厭!”


    容胥笑了下,衣袖上也全是白笙弄上去的墨汁,也沒跟白笙計較,把紙重新壓好,拿著筆繼續畫那幅沒有畫完的畫。


    還沒看多久,白笙的力氣就開始有些不濟,上半身在桌上越趴越低,腦袋都快要搭到桌上了,容胥輕輕擱下手中的毛筆,牽著白笙的手腕,往去書架邊上的軟榻走過去。


    白笙被反應有點兒慢,被牽著走了好幾步才回過神,回頭看著桌案上那幅畫,疑惑道:“不畫了嗎,可是還沒畫完呀?”


    容胥沒回話,按著白笙在榻上坐好,囑咐他乖乖坐好,轉身出去了,白笙呆呆的看著門口,沒一會兒就見容胥又回來了,容胥端了一小盆冒著熱氣的熱水進來,拿帕子潤濕,細致的把白笙的臉上手指上的墨汁擦幹淨。


    白笙被容胥按著躺到軟枕上,看著容胥給他蓋上毯子,又不知從哪兒拿來一本書遞給他,說話慢慢吞吞的,茫然道:“怎麽了啊?”


    “是不是累了?”容胥在他旁邊坐下,翻開那本書,“陪我看會兒書吧。”


    容胥這樣一問,白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是真實有點沒力,他點了點頭,抱著容胥的胳膊小聲道:“好,陪陛下看書。”


    容胥給白笙的是一本畫本,一麵也沒有幾個字,全是一些小動物或者風景畫,這是權貴人家小孩子年幼時學畫時用的畫冊,還是先皇後給容胥放在小書房的,容胥一次也沒翻過,如今倒是為了哄白笙把它翻出來了。


    白笙果然很喜歡,盯著畫本看的目不轉睛,隻可惜實在是太困,沒翻幾頁就累的睡著了。


    容胥輕輕合上畫本,給白笙斂好被角,返身回到書前,拿起毛筆下筆繼續畫,剛剛已經畫了一大半了,隻需補全眉眼這幅畫就能畫完。


    可就是這寥寥幾筆,容胥手裏的筆懸在宣紙許久,幾次下筆,也終究沒有落下去。


    容胥放下筆,抬眸看向榻上的白笙。


    桌案的宣紙上,一個秀致的少年彎唇笑著,發絲輪廓下巴,沒一筆的弧度都透著無法言說的柔和,遠遠看上去都知道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美人圖。


    唯一怪異的是,畫上的美人沒有眼睛,白笙最漂亮奪目的眸子那兒,在紙上是一片詭異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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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提示過了啊,不要看攻想什麽說什麽,他想的又不算數,因為他情感障礙,大家還是要有自己的判斷(我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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