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膳房備好了羊乳溫著,江有全的徒弟小喜子便候在門邊聽著殿內的動靜,每隔兩刻鍾進去看一眼,如此已經推了三趟門。


    白笙醒了也沒動,迷迷瞪瞪的趴著發了一會兒呆,就聽到屏風後麵的動靜,有人進來了,腳步聲很輕,但有些快,不像是男人緩而不急的腳步聲。


    白笙急急忙忙的坐起來,警惕的盯著屏風後麵,兩隻大耳朵直直的豎起來。


    小喜子轉過屏風,發現它醒了,便又轉身出去了,出門還仔細看著小太監們關好了殿門。


    白笙見狀重新趴回去。


    可沒一會兒,又傳來了紛雜的腳步聲,從外麵進來了三個人,其中有兩個端著托盤的,身上穿著白笙極為熟悉的深藍色宮服。


    小喜子見它警惕的模樣,便輕聲吩咐人將吃食放到小窩邊。


    小喜子想了想,把拂塵遞給旁邊的小太監,命人去看禦醫到了沒,自己親自上陣,輕手輕腳走過去抱那隻狐狸。


    白笙原本就緊張兮兮的,見他朝這邊過來,慌忙從腳踏上跳下來,一溜煙鑽進了床榻底下,因為跑的太急,尾巴還不留神甩在了床柱上,疼的他嗷嗚哀叫了一聲。


    小喜子被它那聲慘叫嚇了一跳,趕緊退回去。


    他雖不知道這隻小狐狸在陛下心裏是個什麽位置,但單憑著陛下能讓它睡在床榻邊上,就已經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何況江總管方才還反複叮囑過好幾遍,小喜子提了十二分的謹慎,極其小心的辦著這份差事。


    若是它傷著了,小喜子是萬萬不敢去交差的。


    小喜子正為難著,外麵又進來一個小太監,走近低聲稟道,“喜公公,劉禦醫已經到了,現下正在殿外候著呢。”


    小喜子正伏在地上看小狐狸的位置,聞言抓著腦袋歎息,“眼看著陛下就要下朝了,現下禦醫到了,這要看病的卻躲到床榻底下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小太監年紀小,人機靈,眼睛轉了轉,跑過去拈了一點兔肉在手裏,“要不拿點兒吃的誘它,說不準就出來了……”


    小喜子笑了下,站起來拿回自己的拂塵,在小太監腦門上輕拍了一下,“還是你人機靈,還不快去試試,小心著點兒,別傷著它。”


    “哎。”小太監笑嘻嘻的應了聲,輕手輕腳的走近了點兒。


    小狐狸果然被肉香吸引了,探頭探腦的挪到床榻邊上,探出一個黑黑的小鼻子可勁兒的嗅,小太監見有戲,喜了一下,可剛一湊近想去抓,小狐狸就噌的一下縮回去了。


    被這麽一驚,無論小太監再怎麽引誘,小狐狸都堅決不出來了。


    小喜子隻得作罷,領著人都退回殿外候著。


    容胥果不久就回來了,聽著小喜子的稟報,腳步頓住,笑了一下,沒說話,轉身進了房間。


    殿內的情況卻和小喜子所稟的大相徑庭。


    內間軟榻上。


    江有全口中躲在床榻下麵,連吃的都誘不出來的膽小小狐狸,此刻正大大咧咧扒著炕幾,前爪踩炕幾後爪踩軟枕,一口奶一口肉,吃的滿嘴都是奶漬,圓滾滾的大眼睛幸福的眯著。


    見容胥走進來,小家夥欣喜的嗷嗚叫了聲,小心翼翼從軟榻上跳下來。


    白笙飛快的蹭到容胥腳邊,仰起毛絨絨的小腦袋,雪白的小身子黏著容胥的褲腿,跟著男人走動的步子來回的轉圈圈,背後的大尾巴也依賴的緊貼男人的衣擺,不自覺的晃悠,纏人的不得了。


    有這樣一個黏人的小家夥纏著,容胥原本就不快的步子走的更慢了。


    容胥卻也不急,不遠的路程走了平時三倍的時間,才緩步走到軟榻前坐下。


    白笙見男人坐下了,仰著腦袋望著男人,蓬鬆的大尾巴歡快的在屁股後麵甩來甩去。


    小家夥一身的皮毛洗幹淨後變得雪白又有光澤,配著那雙烏黑的大眼睛,眉清目秀的,漂亮的不得了。


    容胥抬眸一瞥,見著炕桌上的那碗羊乳已經見了底,兔肉也吃了一半,就知道這小東西定是正好填飽了肚子,才如此殷勤的跑出來迎他。


    小狐狸發現他又不看自己了,尾巴便微微耷拉下來,疑惑的衝著容胥嗷嗚嗷嗚叫幾聲。


    小嗓音軟軟的,很像是剛滿月幼犬的叫聲,奶聲奶氣的。


    容胥拿起托盤裏的帕子,將小狐狸嘴邊濕答答的毛擦幹淨。


    小狐狸坐的直直的,仰頭望著容胥,容胥的視線一向它轉過來,它腦袋上那對大耳朵便精神的豎起來,尾巴也不自覺的擺動。


    容胥神色溫和,將沾濕了的帕子放到一邊,眼眸微垂,衝它招了招手。


    白笙得到允許,眼睛一亮。


    迅速踩上男人的腳,順著他的褲腿,爬梯子一樣用爪子扒拉著爬上榻,追著自己的尾巴在男人腿上轉了一圈,然後一屁股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容胥摸了摸小家夥毛絨絨的腦袋,“膽子這麽小,誰都能嚇著你,怎麽偏不怕孤?”


    不僅不怕,還三番兩次上趕著找上門來,並且最初就是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戒備森嚴的平清宮內……


    白笙把腦袋從男人的手心蹭出來,仰頭叫:“嗷嗚。”


    因為你是好人。


    容胥在走神,那隻手還懸在半空,眼眸微眯,似乎是思襯著什麽。


    白笙疑惑的看了他幾次,發現容胥都一動不動的,像是被定住了一樣,於是他又主動把腦袋湊到男人手心裏,搖頭晃腦的蹭了幾下。


    容胥回神,右手接著在小狐狸毛絨絨的腦袋上摸了摸,眯了眯眼睛,“誰給你吃的誰就是好人了?”


    白笙先是點點頭,過不一會兒又搖搖腦袋,也不知道到底是還是不是。


    容胥見它這樣子,就知道這小家夥是個糊塗蛋,手指戳了戳它的腦袋,“傻東西。”


    白笙不覺得自己傻,被罵的有點委屈,不服氣的衝他嗷嗚兩聲。


    容胥不理他,揚聲吩咐道:“進來吧。”


    劉太醫從隨侍小太監手裏提過藥箱,跟著江有全後麵,繞過屏風進了內殿。


    無論是在哪界,帝王都是有絕對話語權的,人界也不例外,白笙畢竟生於王族,這點兒常識還是有的。


    現在容胥在這兒,白笙自認為有了靠山,這次也不怕壞人了,而且他已經大概明白了尾巴上包的那圈布是為了給他治傷,所以除了不舒服時候甩了幾下尾巴,幾乎是一動不動的任太醫給他包紮了傷口。


    午後細碎的飄雪停了,暖陽照射下來,外麵比夜裏暖和了不少。


    白笙趁著天氣暖和,閑不住的跑到殿外的梅林裏踩雪玩,把爪子踩得冰涼,才又轉回長廊上跑來跑去蹦蹦跳跳暖爪爪,一直玩到日頭將落了,才跳過門檻回了殿。


    午間江有全還送了一個用紅繩係著的玉牌過來,容胥叫了它進來,親自給白笙係到脖子上。


    容胥蹲下身,用手指頭戳了戳小玉牌,問道:“喜歡嗎?”


    小玉石牌隻不到一寸,白如皎月,沒有一起雜質。


    白笙歡快的點頭,他從小就喜歡這樣的漂亮石頭,對這塊玉牌滿意的不得了,自然是歡歡喜喜的收下了這個禮物。


    而且為了表示他非常喜歡,白笙轉頭就跑去了梅林,給容胥叼回了一枝開的正盛的含雪臘梅當作謝禮。


    小狐狸鼻尖沾了晶瑩的水珠,腦袋上落了幾片梅花瓣,氣喘籲籲的跑回來,嘴裏叼著一枝紅梅,可勁兒仰著腦袋,圍著容胥轉轉悠悠的要遞給他。


    小模樣看起來又呆又傻氣,小家夥長的好看,這樣傻氣的樣子做出來,偏又透著說不出的可愛。


    容胥被他逗笑了,端起茶盞來撇了撇浮葉,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小口。


    任小家夥在眼前蹦蹦跳跳,都裝作沒看見它的樣子。


    直到把小狐狸逗的都急的嗚嗚叫了,才伸手將梅枝接過來。


    在小狐狸純粹幹淨,滿是期待的大眼睛的注視下,將這枝梅花插進了案幾上,擺著臘梅的青釉玹紋柳葉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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