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滯,陸九陽和彌子暇默默縮在沙發裏,盡量縮小存在感,心裏越發覺得祁少師是不是心腸太狠了點。


    之前溫之卿住院他沒來看過一眼,還能說他們隻是普通朋友關係,現在也算半確立的戀人關係了吧,還坐視不理。


    人家溫之卿又不是正經的歌手,褚烽這頤指氣使的模樣,不是公然侮辱是什麽。


    祁少師儼然成了他們心裏冷血冷情的典範代表人物。


    一直表現得無動於衷的祁少師早就看到了舞台下方的溫之卿。


    他們坐的卡座有點類似於包廂,分布在酒吧大廳的兩側,成半包圍結構,裏麵設有沙發和台幾,隱秘性和視野都非常好。


    而他這個位置剛巧就能把舞台下方的溫之卿收入眼底。


    他們專心聽歌時,溫之卿也在聽。


    他仰著頭靠在椅背上,額頭、鼻梁、嘴唇還有下巴和脖子上的喉結,從側麵形成一道連貫而優美的曲線。


    淺淺的琥珀色瞳孔映照出酒吧裏迷離曖昧的燈光,極盡夢幻又魅惑。


    那長長翹翹的睫毛顫動的時候,祁少師的心也跟著跳動。


    他不懂,一首歌而已,溫之卿為什麽會聽著它露出這樣的表情,淡淡的苦澀裏夾雜著無限的悵惘,連他的招牌暖心笑容都抵消不了其中的意味。


    經理搓著手等了一會,既然幾位小祖宗都沒有異議,便叫人傳話給了主唱。


    酒吧樂隊的主唱曲承現在小有名氣,日後卻是火遍大江南北的著名歌手,也是溫之卿小說《江湖客》改編的電視劇主題曲的原唱。


    溫之卿如今急用錢,提前把這首歌《歸客》寫出來賣給曲承唱,莫種意義上也算物歸原主了。


    曲承沙啞的嗓音很適合唱《歸客》1注。


    溫之卿和曲承這輩子是經馬化龍牽線介紹,曲承脾氣暴是暴卻會做人,為人也和馬化龍一樣講義氣。


    酒吧服務員的話經過他耳朵,出口就變了一個意思,隻說溫之卿這個作詞和作曲人肯定更能懂這首歌的思想感情,想請他不吝賜教,唱一遍給他琢磨琢磨。


    溫之卿推脫不過,上了舞台坐在高腳椅子上,拿著一隻無線話筒唱歌的樣子,不像正當青春年華的少年,倒像半生滄桑的中年男人坐在街角看鬧街前的人來人往。


    褚烽瞥瞥舞台上,問經理,“有歌詞嗎?”


    接過經理送過來的歌單,褚烽瞅了兩眼,譏笑似的誇了一句,“文采不錯啊。”


    他拿來卻不是自己看,歌單轉了一個方向就擺到了祁少師眼前。


    黑白棋子一落,平分天下局


    雖是身逢亂世,臨危受天命


    閱世走人間,觀身臥雲嶺


    今日杏花枝頭春意鬧,宴席散,新相知


    添酒回燈偷個懶,又如何,私語至天明


    誰是遮天手,誰是掌中棋


    全靠快意恩仇輕擲,刀光劍影聽個響


    什麽正啊道啊,天命與不歸


    孤高比月無嫌猜,自古英雄出少年


    卿本桀驁不馴少年郎,仗劍天涯逞傲狂


    不信神鬼不信命


    笑盡人間求神佛,策馬揚鞭一身輕


    一身膽氣與輕狂,無懼諒


    揚劍一揮,斬盡世間宵小輩


    昔日別,何處見


    夜闌忽夢少年事,遍尋各處無人跡


    燈花挑三分,清酒敬一杯,空虛影


    隻是還想再見你一麵


    一副好皮囊,仗著歲月長


    桃李笑春風,一杯酒,夜雨伴江湖,十年燈


    期年滿風霜,嚴相逼,隻影躺過刀與劍


    無人識,南北雙飛客


    不曾年少多思量,一心求正道,自難忘


    別耍賴啊空回首,無人與你把酒言歡


    天然意氣風發,徒添淒涼話,蹉跎年華


    今宵樓上一尊同,皆付笑談中


    溫雅與狠戾,多情與寡義,


    不過他人一張嘴,空口道無憑


    思痛、謙卑、狂妄、悲喜


    不過冷暖俱自知


    少年心事當拿雲,誰念幽寒坐嗚呃


    平添驚和慌,而今不過鬢邊發染霜


    笑罵任由他人笑罵,唯我行我素耳


    人生能有幾相逢,生死與共心相隨


    此十年,遣孤舟,彼十年,邀星辰


    皆是我曾途經不歸路,搏過天命力已枯


    等不見,人相逢


    隻是還想再見你一麵


    歌曲到了尾聲,陸九陽和彌子暇偷偷咬耳朵。


    “我要對溫之卿刮目相看了,他很有想法嘛!”


    “絕了,我還以為他隻能彈著吉他唱溫柔的小情歌呢!”彌子暇表示讚同。


    溫之卿略沙啞的聲音裏沉澱著一股蒼涼的味道,歌詞像是在娓娓道來他桀驁不馴的半生,平平淡語中卻見對友人的無限傷慟。


    興衝衝抬頭朝對麵一看,祁少師的臉色比剛才更冷了,兩人默默把作勢要鼓掌的手放下了。


    酒吧後台休息室,溫之卿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一低頭發現鞋帶鬆了,放下包在椅子上坐下係。


    “噠噠”的腳步聲從門外傳進來,溫之卿係著鞋帶抬起頭。


    祁少師推門進來,“哢嚓”一聲門又反鎖上了。


    他神情很平靜,目光卻極具侵略性,烈火一般灼人。


    “少師!”溫之卿喜出望外,“你怎麽也在這?”


    祁少師略微翹了翹唇角,算是回應。這話應該是他反問溫之卿才對。


    “我真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見到你!”溫之卿站起來,向前一步,“總覺得,至少要等開學後,我們才有機會見麵。”


    祁少師目光頓時沉下來了。


    溫之卿什麽時候來的江城,來了多久,統統沒告訴過他。


    “抱歉,少師,暑假裏忙,我也沒多跟你聯係。”


    腳下一步一步向對麵逼近。他相信溫之卿一定會來找他,可溫之卿想來江城定居,需要什麽幫助,卻一句都沒跟他提。


    “現在處理好了家事,我終於可以來找你了!我們也是前幾天到的江城,搬家太忙,沒來得及告訴你一聲,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


    眼底浮起的淡淡笑意漸漸斂去,溫之卿朝祁少師過去的腳步不禁頓住。


    祁少師盯著他的黑瞳幽深深、陰沉沉的,臉上神色不定,有種隱忍的怒意。


    一個箭步衝過來,粗暴的吻落在嘴唇上,祁少師這次終於親對了位置。


    溫之卿的衣領被緊緊攥住,身體在祁少師突如其來的衝擊力下紋絲不動,下一秒又被祁少師不斷的進攻帶得直往後退。


    腳後跟碰到了椅子,椅子被剮蹭著發出聲響後退,直到抵到了沙發凳。


    溫之卿一屁股坐回了剛剛才站起來的椅子上,整個人被粗暴地壓著往後仰。


    在此期間,祁少師始終沒離開過他的嘴唇,肆意地啃咬著。


    左腿膝蓋摁著溫之卿的雙腿,左腳作支撐點,右腿後伸,膝蓋微微曲起,右腳作為發力點,祁少師發狠把溫之卿抵在椅子上,好好的親吻算得上是橫衝直撞。


    沙發凳是被釘在地麵上的,穩固性沒話說,就是外麵裹的那層真皮滑溜得緊。


    椅背隻有小半邊靠著沙發凳,前麵兩隻椅子腳都高高翹起來了,幾乎搖搖欲墜。


    溫之卿也處在一個半懸空的狀態,心裏卻不發慌。


    他左手抓著沙發凳一角,盡量抻直脊背,既為減輕給椅子的重量,防止椅子承受不住滑落,也為了露出脖子——方便祁少師親吻。


    而他另一隻手攬著祁少師的腰,卻是為了方便他們摔倒時他能護好祁少師。


    親吻逐漸往下轉移,脆弱的喉結毫無遮礙地展現在祁少師眼前。


    溫之卿這完全是獻祭般忠誠的態度,毫無保留地相信著他,始終如一地包容著他的放肆。


    祁少師紅了眼,低吼一聲,愈發憤怒而瘋狂地啃咬溫之卿的脖子,大有將他嚼碎撕爛吞進肚子之勢。


    吮著、含著、咬著,耳邊忽然一聲巨響。


    椅子狠狠砸在地上,椅背緊貼地麵,倒下那一刻,祁少師及時攬住溫之卿的頭,免了溫之卿後腦勺磕傷的遭難。


    閉閉眼,祁少師一拳砸在沙發凳上,脆弱的沙發陷進一角。


    撐著膝蓋,祁少師撇掉腰上緊箍的手,站起來就要走。


    溫之卿急忙抓住他另一隻撐地的手,借勢站起來追過去。


    “少師!你去哪?”


    祁少師走到門口立定不動,“溫之卿,你是在……可憐我嗎?!”


    “什麽!?”溫之卿歎氣,“少師,你怎麽會這樣想呢?”


    祁少師轉過身,嘴角輕描淡寫的譏誚,“我小瞧你了,溫之卿,你遠比我想象的要敏感,其實,你早就知道我對你是什麽心思了吧?”


    什麽心思?——別有居心,非分之想,一切一切下流無恥的想法。


    “我知道,”溫之卿抿抿唇,“可我的回應也是真的,我不會拿感情的事開玩笑。我的遷就和忍讓也不是用在這種地方,那天在火車站對你說過的話,都是真心的。”


    和他在一起?夜思夢想?奢望?他們那時候才認識多久,連試都沒試過,溫之卿怎麽知道不可能?何談奢望?!


    祁少師回過味來了,這句他自以為是真情流露的話,竟然才發現別有深意。


    溫之卿不提這茬還好,一說起來,他更氣了。


    又是一個強力的衝擊,溫之卿被祁少師攥著後衣領推進了休息室裏的洗手間。


    脖子被摁在洗手台上,祁少師指著鏡子裏的人問溫之卿,“你自己看清楚,你眼裏的我到底是怎樣的!”


    祁少師的聲音壓抑著忿恨和憤懣:“你透過我是想看到誰!”


    溫之卿聽話地抬起頭,眨眨眼,鏡子裏的祁少師難道臉上多了點表情,不是以前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麵癱臉。


    這個人啊,對他真是分外小氣。


    “一直是你,從來沒有別人啊。”溫之卿反手把那隻摁著他脖子不放的手抓住,放在心口上。


    “你知道的,少師,我們的家世差距太大,我和你隻做朋友,都不斷有人說我不自量力,高攀了你,而且你這麽優秀,真的讓我自慚形愧,我那時候很怕陪不上你,做你的朋友很簡單,做你的男朋友卻要考慮很多因素。”


    他會擔心拖累祁少師。


    這個彩虹屁和賣慘的方式讓祁少師稍稍緩解了一下臉色,但也隻是一點。


    祁少師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表示自己的心高氣傲,“別人關我屁事,我想跟誰在一起他們管的著嗎!”


    “重要的是你!”祁少師再次攥住溫之卿的衣領。


    雙目對著雙目,祁少師壓著聲音問,“溫之卿,你所謂的想跟我在一起,到底是以什麽身份,戀人、兄弟還是朋友?!”


    他要是敢回什麽狗屁兄弟朋友,今天就在這裏咬死他算了。


    “戀人,”溫之卿一把抱住祁少師,在他耳畔低聲道,“愛人、男朋友,你想要什麽身份都行,都可以,我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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