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陸晨趕緊捂住嘴,想笑又不太敢笑。


    周睚在徐青燃臉上看到點不明顯的尷尬。


    徐青燃不怎麽能吃辣,他一直稱自己就是味覺比較敏感。


    這片地區辣味多,鍋底就是辣的,那個不要辣裏一星半點的辣他就覺得挺多了。


    但徐總賊愛逞強。


    “沒有這種事。”徐青燃直接搶了陸晨的詞,“酸辣粉不加辣還能叫酸辣粉嗎?”


    他心一狠,說,“你看待會那條魚上來我吃不吃!”


    龍獅欲言又止,給瞪了一眼。


    服務生過來給他們送水,沒等多久兩條魚也端了上來,另一條底下鋪墊滿滿的辣椒,紅辣辣一片油滋啦作響。


    徐青燃拆了筷子,手一頓。


    盛魚的蒸鍋中間有隔板,蒸鍋掉了個頭,朝著徐青燃這邊的還是蒜蓉。


    “這麽急?”周睚看到他半空懸著的筷子,給他挖了一塊蒜蓉的過去。


    徐青燃本來可以順著台階下來,腦子一抽,說:“你讓我嚐嚐那邊的。”


    周睚說:“你想得美。”


    周睚勾了個雙拚口味,這幾人沒看清。


    陸晨聽出幾絲調侃,咬著筷子含糊不清地說:“睚哥的爆辣就是點給他自己的,蒜蓉這個才是給你的,燃哥你就別跟人家搶吃的了。”


    徐青燃用筷子撥著魚:“滾。”


    這邊辣味重,五顆辣椒雖然出名但實際挑戰的人不多。徐青燃雖然嘴硬,但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他拿筷子沾一沾另一邊的辣油都能辣到失魂落魄,醜態畢露。


    周睚看上去很能吃辣。


    有些人吃辣會上臉,滿臉通紅,還有些上嘴,吃著吃著變成臘腸嘴,還有些邊流鼻涕冒淚花邊吃的……


    徐青燃很好奇周睚是哪一種,隱隱的還懷疑周睚也在裝模作樣。以周睚的尿性,專門點一份五顆辣椒損人損己也不奇怪。


    然後他觀察下來,得出結論,周睚是那種最沒反應的反應。


    男生的皮膚被光映著有點冷白,一點兒變化都清晰可見,事實就是周睚把魚骨縫都剔得幹幹淨淨,除了嘴唇紅了些,唇角沾到辣椒油之外,什麽變化都沒有。


    吃完擦擦嘴,優雅如斯。


    徐青燃別開臉。


    他喉嚨發緊,灌了一杯熱茶。


    晚自習成了實至名歸的晚自習,放學時間調回晚九點。


    大部分人還落不到實感。


    劉承遠一晚上到辦公室門外轉了好幾次,總覺得老師會喊他過去拿教材拿工具,“這麽說有點犯賤,但我居然有點不習慣?”


    “出門右拐辦公慢走不送,你可以找咚咚鏘一對一輔導。”吉娃娃裝水回來,讓他別堵在門口。


    大老遠看到徐青燃的水杯空了,吉娃娃找上陸晨:“咱校草的水杯空了看見沒?”


    九班人很慣著徐青燃,慣著慣著才把皇上這個外號這個脾氣慣出來。


    她後半句本來要說“渴死了校草咱們從哪裏再挖一個過來?”忽然看到周睚,猛地一恍惚。


    綿羊在寫卷子,隨口問:“你說哪個啊——我馬上寫完這題也去裝水,等等啊——”


    還能哪個……


    吉娃娃倒不是忘了周睚的存在,她就是覺得微妙。


    周睚拎著兩個水瓶從後門出去了。


    都是同學之間的互幫互助,怎麽換周睚來做就不對勁。


    “誰的水瓶空了?”綿羊寫完答案,拍桌站起來,“哪呢?”


    吉娃娃:“哦,新晉體委的。”


    新晉體委最近也不容易,綿羊撈走陸晨的杯子。


    徐青燃在刷卷子。


    不知道是不是知識點沉澱很多年的原因,雖然初上手很陌生,但多寫幾張熟悉之後很難遇到難題,他會自動避開耗時間費力不討好的題目。


    比出差工作輕鬆,放學正好寫完。


    周睚被老師喊到辦公室去了,龍獅陪徐青燃在教室等他。


    周睚過去的時候把書包扔給徐青燃。


    龍獅一局單機遊戲玩了兩關,隨口說:“我怎麽覺得你們倆現在關係很好?”


    以前關係更好,蓋一床被子那種。徐青燃從龍獅那找了塊糖含嘴裏,思考怎麽回答。


    奇怪的是他現在沒有剛來那時候那麽急著把周睚拉到他們麵前說這是你們嫂子的想法。


    雖然說了龍獅他們也不信。


    “他怎麽去那麽久?”徐青燃頭靠在牆上,轉移話題。


    龍獅:“老吳想給睚哥個官職,他不要。應該是這個事吧?”


    “哦。”


    剛說完,感覺手底下的布料在震動。


    徐青燃反手掏出周睚的手機,上麵一串號碼,顯示在來電。


    徐青燃把它放到桌上,想等他自動掛掉,等周睚回來再跟他說。


    “不接幹嘛不掛掉?”龍獅以為是徐青燃的,餘光撇到一點,趁著遊戲換手的空擋飛速摁掉——他是想摁掉的,摁的時候目光還黏在自己的遊戲屏幕上。


    “操。”徐青燃都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龍獅戳到綠色那個按鈕,把後半句髒話咽了回去。


    龍獅正眼過來也驚了:“靠,等等這好像不是你的手機?”


    龍獅:“誰打來的電話?”


    徐青燃:“我怎麽知道?”備注都沒有。


    他接過來想跟對麵說周睚現在不在有事稍後再撥,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為什麽,一個空隙都沒給,連“喂?”都沒有,單刀直入的聲音說:“你是在跟我作對。”


    徐青燃:“……”


    龍獅瞠目結舌放下手機。


    “你已經長大了,我希望你想清楚你現在應該做什麽。”是個男人的聲音,很嚴肅,“給你安排的機構說你自己取消了那邊的培訓,為什麽?”


    “……”徐青燃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他不在。”


    “他去哪了?你是誰?”


    這個人突然緊張了點,在提防什麽一樣。


    徐青燃沉默了兩秒。


    男人到現在為止說了三段話,這種習慣性管教的語氣像長輩慣有的,所以對麵是他老公的家人……就算有這個前提,對方仍然讓他感到不舒服。


    龍獅氣音提醒:“睚哥來了。”


    徐青燃側頭,周睚手心圈著一支筆,從後門走進來,逆著光,看不清表情。


    徐青燃因為不小心撞到別人的家事,還被主人抓到而有些緊張。


    周睚拍他:“幹嘛,不舍得給我了?”


    “沒有。”徐青燃手一鬆,書包和手機都給周睚拿了過去。


    龍獅跟過來:“他剛剛打過來,我不小心給接了!睚哥對不起!”


    “沒事。”周睚單肩拎上包,“你們先回去,待會給你們帶糖。”


    徐青燃說:“你哄小孩呢?”


    “是啊。”


    “我不要。”


    龍獅說:“可是我想要……”


    徐青燃洗了澡還玩了兩把遊戲,他頭一次後悔太早把卷子刷完,在宿舍幹躺著沒什麽勁。


    他一閑下來,那幾句話就一直在腦海繞。


    “燃哥!我今天就玩這一局你別給我演!”陸晨就不知道徐青燃今天玩遊戲怎麽回事,以前技術水歸水,一般局還是能應付的,像現在這樣塔殺兩次的情況讓他懷疑徐青燃號被盜了,“我幹了個xx小短腿啊啊啊啊小短腿炮轟過來了你站那幹什麽!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盜我燃哥的號!我燃哥雖然很有錢但是不往遊戲裏氪的!”


    “……”


    徐青燃不得已開麥:“下一盤我認真玩。”


    陸晨快哭了:“哪裏還下一盤!今天作業那麽多,數學我才寫了一張!咚咚鏘明天提我人頭你給擋著嗎?”


    兵臨家門口。


    徐青燃難得真情實意了一點:“我可以給你收屍。”


    陸晨沉浸於悲傷中,總覺得自己漏了什麽關鍵點,等退出遊戲,他細品徐青燃的話。


    陸晨:什麽意思?你已經寫完卷子了?數學三張啊,變態難!


    皇上:寫完了,你要拜讀嗎?


    班群一堆今晚看了兩個小時隻憋出一張前半麵的。


    陸晨:嗬嗬。


    然後截圖轉發班群,請求集體譴責徐青燃的變態速度。


    龍獅很久才冒出一句。


    —當初說好一起苟,果然皇上還是大豬蹄子。


    徐青燃的變化很突然,但又不算毫無理由,他一直很聰明,他的突然努力能給九班激勵作用。


    徐青燃樂觀了一會,班群彈出一條信息。


    [你被劉承遠移出群聊]


    徐青燃:???


    很多人私下來找他,發一串哈哈哈哈哈哈。


    龍獅哈了兩條。


    皇上:你有事嗎?[刀子]


    龍獅:還真有。


    龍獅:青燃,你突然靜下心來學習是不是因為周睚?


    徐青燃沒想過炸毛發小還有敏銳的時候,但龍獅怎麽也不可能猜到發小是重返青春。


    接著龍獅發。


    —我不是對他有什麽意見。


    —就是,感覺很怪你懂嗎?


    —我們兩十多年才這麽熟。


    —你們才認識多久。


    龍獅是因為吃飯,他調侃徐青燃,徐青燃平時藏的很好,陸晨都很驚訝,周睚反而冷靜。


    那模樣就像他本來就知道。


    太奇怪了。


    龍獅翻回三中論壇那條海王帖子,有點點憂慮。


    畢竟他們燃哥貌美如花。


    龍獅想提醒徐青燃,小心被渣了。


    這種話給徐青燃發也很奇妙,他躊躇了好久。


    徐青燃突然回:下次再說。


    龍獅:……


    白躊躇了。


    徐青燃踩著拖鞋開門。


    周睚書包放回宿舍,洗過澡才過來。


    他掌心握了兩顆糖,笑容散漫。


    熟嗎?


    跟龍獅沒法解釋的東西,徐青燃心裏清楚。


    他跟周睚結婚五年。


    還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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