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今鷗如夢初醒,熱著臉從顧老師的懷裏出來了,支支吾吾地問道:“你要我陪你去買什麽?”


    “今晚打算吃餃子,”顧扉舟說道。


    大少爺開心道:“好啊!”


    “但是家裏沒有香菜了,”顧老師補充了一句。


    林今鷗拉下臉:“顧扉舟,你故意的是不是?”


    明知道他不吃香菜!


    顧扉舟挑著眉轉身就走開了,冷酷無情地開口:“在我麵前,你不配挑食。”


    大少爺氣得直跺腳,衝上前吼道:“又特麽想說我矮是不是?!”


    離家大概十分鍾腳程的地方,有一個小店麵,裏麵就賣各種東西,包括日用百貨,也包括一些常見的蔬果和肉類。然而,就是這十分鍾的路上,發生了點小插曲。


    兩人邊說笑邊走著,迎麵走來三個跟林今鷗差不多大的少年,他們十分混混地往路中間一站,其中一人挑釁道:“這不是那個沒有爹、老娘又靠男人上位的林家大少爺嗎?”


    林今鷗和顧扉舟齊齊一頓。


    不等林今鷗發毛,顧扉舟已經衝了出去,直接反手就把剛剛那個出言不遜的小混混給一腳踢翻在了地上。


    那人趴在地上,直抽氣,麵目猙獰道:“你他媽——”


    顧扉舟直接一拳按在了他的胸口,疼得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另外兩個小混混見狀,齊齊要往顧扉舟那邊去揍人,林今鷗一驚,說了聲“小心”,提起腳跟就要去揍其中一人。


    可顧扉舟反應太快,隻見他輕蔑地勾起了一邊的唇角,緊接著已經靈活地完成了起身、閃避等一係列操作,甚至還借刀使力地抓著其中一個人的胳膊“啪”的一聲打在了另一個人的臉上。


    那人被打得直接懵了,愣了好半天才瞪著眼吼道:“臥槽,小黑,你煞筆嗎?”


    “你特麽才煞筆,”那個叫小黑地吼道,“又不是我想打你。”


    “你們兩個煞筆!”趴在地上的那人突然爆喝一聲,“趕緊扶老子起來!”


    林今鷗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超乎他的預料,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


    那三人哪裏聽得了這種嘲笑,當即就臉色一變,要衝林今鷗那邊去。


    大少爺從小打架打到大,什麽時候怕過,何況現在還多了個幫手,別說就三個小混混了,就是再來兩倍這麽多的人,他跟顧扉舟兩個人也完全應付得了。


    不消兩分鍾,那三個小混混已經趴在了地上,捂著肚子嗚嗚地叫著,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痛苦。


    林今鷗冷哼一聲:“以前多對一就沒打贏過你爹,現在你爹越來越強了,你們倒是越來越虛了。”


    “你他媽……啊——”其實一個人想要暴起,卻冷不防被顧扉舟用腳踩住了手腕,當即就一聲尖叫。


    “要斷了要斷了!!”他喊道。


    顧扉舟發出一聲冷嗤,他下手有輕重,雖然痛,還不至於要讓對方賠上手腕:“下次再敢嚼林今鷗的舌根,斷的可就不隻是手腕了。”


    小混混嚇得用另一個手去捂住自己的襠部,一臉嚇慘了的樣子。


    “怕了的話,現在就起來給林今鷗道歉,並且保證以後不再說這些,”顧扉舟的聲音很輕,可語氣卻很冷。


    小混混骨頭倒還有些硬,梗著脖子衝顧扉舟喊道:“你特麽做夢!”


    顧扉舟眉間凜成一道峰,一隻手把那人給提溜了起來,還沒等那人站穩,一拳砸在了對方的嘴角,那裏立馬就紅腫了。就在他要倒下去的時候,顧扉舟又單手拉住了對方的衣領,冷冷地說道:“你老師和家長沒教你怎麽說人話,現在我就替他們來教教你。”


    說著五指並攏,又伸出了拳頭。


    “等等!”小混混哪裏知道林今鷗請來的救兵這麽的牛逼,也知道自己惹不起對方了,下一秒就雙手抱頭蹲了下來,“我、我說!”


    顧扉舟嘴角勾起一抹狠笑,冰涼的視線直直地看向另外兩個小混混:“你們呢?”


    “我、我們……”


    兩人對視一眼,立馬識時務地對林今鷗道歉。


    下一刻,三個小混混七嘴八舌地對林今鷗說道:


    “對不起,是我們不對!”


    “是我們混蛋!是我們見不得你好!”


    “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


    林今鷗一人賞了一個白眼之後,拉著顧扉舟走了:“我們走,別耽誤咱們吃餃子。”


    大少爺走得很快,手一直握著他顧老師的手腕,整張臉都繃直了。


    “他們以前經常這樣對你,”顧扉舟垂眸看了眼兩人緊靠的手,擰眉問道。


    林今鷗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林今鷗,”顧扉舟說道,可大少爺跟沒有聽到似的,自顧自地走著,依舊一言不發。


    顧扉舟無奈地將手腕從林今鷗的手裏抽.出,反扣住對方的手腕:“小歐。”


    “!”


    林今鷗像是被電住了似的,轉臉問道:“你叫我什麽?”


    顧扉舟倏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說道:“他們都這麽叫你,我不行嗎?”


    反正“小歐”和“小鷗”的發音一樣。


    林今鷗果然被糊弄了過去,他眨了眨眼睛,回神道:“沒,可以。”


    心裏卻在說,為什麽顧扉舟喊的“小鷗”,讓他想起了遊戲裏z神叫他的場景,語氣簡直一模一樣。


    顧扉舟笑了笑:“行,那我以後就叫你林小歐了。”


    大少爺“哦”了一聲:“好啊,隨你。”


    “那些人以前經常這麽對你?”顧扉舟問道。


    林今鷗似乎有些抗拒回答這個問題,總覺得要是說實話了,有種在顧扉舟麵前賣慘的嫌疑,而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顧扉舟同情他。隻是他並不知道,顧扉舟哪裏是同情,分明是心疼。


    顧扉舟看著一言不發的林今鷗,轉身就要往回走:“你要是不解氣的話,我把那三個小混混再抓回來讓你揍一頓。”


    林今鷗一愣,旋即快步追了上去,抓住了顧扉舟的胳膊,哭笑不得:“不用。”


    顧扉舟挑挑眉。


    “就……”林今鷗歎口氣,“就是從還沒上學開始,他們就總是嚼我的舌根,說的話,也就是差不多你剛剛聽到的那些,他們不僅當著我的麵說,還大肆宣揚,我整個小學和初中,基本上都在他們的宣揚之下……出名了,包括我家裏的情況,也跟著人盡皆知了。”


    “就是因為他們,周圍的同學老師也開始在背地裏說你,說你一個大少爺沒必要讀書反正是要回去繼承家產的,是麽?”顧扉舟問道。


    林今鷗看著顧扉舟,突然就笑了一下:“跟聰明人聊天就是……你們前因後果總能聯係上。”


    顧扉舟沒理會這句沒什麽信息量的話,隻是又問道:“難過麽?”


    林今鷗怔了怔,而後勉強擠出一個笑來,滿不在乎地甩甩手:“這有什麽好難過的,何必跟煞筆計較那麽多。”


    顧扉舟輕輕地歎了口氣:“受了這種委屈,跟其他人說過麽?”


    林今鷗本來是強迫自己不要再沉浸在過去的難過中的,可顧扉舟這麽一說,他心裏的委屈瞬間鋪天蓋地卷了過來,但也沒有說什麽,隻是看著顧扉舟,喉結狠狠地滾了兩下,喉嚨處一片酸澀。


    “就……”林今鷗忍著喉嚨處的不適應,艱難地開口,“我要是說了你別笑話我,一直到我轉到附中前,我覺得難受的時候,就會翻進你們家院子,就我剛剛爬上去的那棵橡樹,就是我的樹洞。”


    他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一圈。


    顧扉舟心裏突然就跟被針紮了一下似的,他啞著嗓子說道:“林小歐,如果想哭的話,你可以在我麵前毫無顧忌地哭的。”


    說著,他也不管林今鷗怎麽想的,直接就把人撈進了自己懷裏,林今鷗的臉埋在顧扉舟的胸膛,眼前瞬間漆黑一片。


    他先是懵了會兒,而後酸澀的眼睛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伴隨著對往日委屈的回憶,緊接著鼻子也酸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眼睛周圍濕了一片。


    “顧扉舟,你是不是變態啊,”林今鷗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裏已經帶有哭腔了,“幹嘛要我在你麵前哭,你這是什麽怪癖!”


    顧扉舟就淡淡地笑了笑:“又不是第一次靠在我懷裏哭了,一回生二回熟。”


    大少爺沒忍住抬起胳膊捶了他顧老師兩下。


    顧扉舟沒有躲,生生挨了大少爺兩拳,繼續說道:“你有沒有聽到剛剛他們道歉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顧扉舟悶聲問道:“什麽?”


    “他們說,他們就是見不得你好,”顧扉舟說,“你知道他們為什麽總是找你的茬兒嗎?本質還就是嫉妒你。你想想看,你小時候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周圍的小朋友要好?”


    林今鷗回憶了一下,還真的是這樣子的。小時候林冉瑕雖然忙著工作經常不在家,可是每次回來都帶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總是會惹來其他小朋友的圍觀。


    那三個小混混應該就是從那時候起,就嫉妒起他來的。


    林今鷗悶悶地“嗯”了一聲,而後又不解道:“可是,我當時也明明問他們要不要一起玩一起吃啊。”


    “但那又有什麽用?”顧扉舟無奈道,“有的人,嫉妒心就是這麽強,即便是小孩子也不能幸免,跟個人性格和後天生長環境有關。”


    “所以,你小時候受到的那些,都不是你的原因,都是那些小心眼兒的人的原因,”顧扉舟拍拍大少爺的背部,輕聲說道。


    林今鷗從顧扉舟的懷裏起來,看著顧老師肩膀上一灘水跡,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沒在哭了,可是一雙眼睛還是紅紅的,他訕訕地對顧老師抿嘴笑了笑。


    顧扉舟不以為意,隻是溫聲問道:“所以,你要做的是什麽,你明白麽?”


    林今鷗直愣愣地回視著顧扉舟,表情有些呆。


    顧扉舟直勾勾地盯著林今鷗的眼睛,說道:“你要做的,就是要每天開開心心地生活著,因為你越開心,那些紅眼病就越不開心,就越拿你沒轍,用你的話來說,就是要讓他們看不慣你、又幹不掉你。”


    林今鷗聽到這裏的時候,沒忍住笑了兩聲。


    顧扉舟繼續說道:“所以,這一切都不是你的問題,你不要一直沉浸在別人對你的偏見你,你這麽做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他們心裏隻會越爽,你要做的,就是藐視他們、忽視他們,然後幸福快樂地活下去。”


    林今鷗看著顧扉舟,沒說話。


    顧扉舟望著林今鷗,表情溫柔又認真,他說:“所以,林小歐,你一定要開心地過好每一天。”


    林今鷗聽到這裏,點了點頭,可是點著點著,眼睛就完全不受他控製地掉眼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抹了兩把。


    顧扉舟給他遞了一包紙巾,問道:“現在,想到以前那些事兒,或者再聽到類似的說你幹嘛要學習幹脆回家繼承家產之類的言論,還難受嗎?”


    林今鷗的手指絞著已經濕了的紙巾,搖了搖頭。


    不難受了,還難受個屁。


    幹嘛要難受?讓那些紅眼病看開心嗎?


    顧扉舟就笑了笑,總算是讓這小兔崽子放下了一塊心結了,平時看著沒心沒肺的一個傻孩子,沒想到心思還挺重,這要是不調解開來,壓在心裏得多憋屈。


    “行了,別哭了,走吧,去買香菜,”顧老師淡淡地說道,“再不趕緊的,回去了麵粉都涼涼了。”


    一聽到香菜,林今鷗本能地就蔫了,他追上他顧老師的步子,說道:“我哭是因為誰啊?誰讓你非要我說以前的事情。”


    說是這麽說,他心裏還是覺得有些感動的,隻是他不太好意思過於直白的表達,所以就又假裝生氣道:“顧老師,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是有些變態,幹嘛總是想我在你麵前哭。”


    還說什麽“你可以在我麵前毫無顧忌地哭”之類的話。


    顧扉舟也不惱,隻是淡定地說道:“你就當我是變態,以後你還會發現,在某些事情上,我可能還真的挺喜歡讓你哭的。”


    大少爺:“??”


    回到家裏的時候,麵粉並沒有涼涼,相反家裏的阿姨已經把它們給擀成餃子皮了,而且因為那三個小混混的事情耽誤了太久的時間,阿姨不僅做好了餃子皮,連肉都給攪碎了,一會兒把香菜剁成香菜末再攪勻一下就行了,不會耽誤太多的時間。


    顧扉舟就問林今鷗:“大少爺,會包餃子麽?”


    對方的語氣就差寫出“你個五穀不分四肢不勤的大少爺肯定不會包餃子”這一行字了,林今鷗哪裏能忍,當即就叉腰:“這有什麽不會的,你等著!”


    說著便衝進了水池旁用洗手液把手給洗得幹幹淨淨了。


    四十分鍾後,大少爺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陷入了沉思。


    顧扉舟轉過身來,樂了:“喲,今晚是打算吃湯包還是煎包?”


    “……”


    大少爺心裏有點受傷。


    他明明是想包餃子的,卻沒想到……成了包子,但這並不是某人可以嘲笑自己的理由。


    “要你管!”大少爺超凶地衝著某位顧姓大佬喊道。


    顧老爺子一個人在客廳閑得發慌,就進廚房視察工作,結果一看到林今鷗麵前的傑作,興致勃勃地問道:“今晚是可以吃小籠包了嗎?”


    林今鷗:“……”


    顧扉舟沒忍住笑出了聲音,而後不出意外地被大少爺給賞了一個眼刀。


    “爺爺,咱們今晚還是吃水餃吧,”林今鷗弱弱地指了指自己的勞動成果,聲音小小地說道,“我這些……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是本來打算包餃子的。”


    老爺子非常的耿直,瞪著那些仿佛包子成精的餃子看了十幾秒,這才語重心長地對林今鷗說道:“小鷗啊,爺爺覺得你以後啊,還是得找一個會做飯的人比較好,年輕人別膚淺光顧著看那張臉。”


    顧扉舟已經開始下餃子了,林今鷗瞥了眼顧老師那嫻熟的動作,又看了眼顧老師那張臉,鬼使神差地開口:“爺爺,我就不能找一個既會做飯,又長得好看的人麽?”


    顧扉舟身形一頓,沒太注意好自己的動作,餃子嘩啦啦地掉進鍋裏,一些水濺到了灶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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