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母子倆怎麽回事啊,都喜歡這樣突然嚇人一跳的嗎?


    岐南幹笑:“這……我覺得太急了,您看我現在的修為和峸鴻還不匹配……”


    平陽眼睛也沒眨一下:“這不重要。我和皇天結契時,他也比我低一個境界。”


    岐南:“主要是我的身份和峸鴻差太多……”


    平陽:“這不重要,反正再怎麽樣也不會有人的身份比峸鴻高了。”


    岐南額頭上差點冒出冷汗:“但相差如此巨大,不能服眾啊。我還是想先證明一下自己……”


    平陽堅定:“這不重要。我相信峸鴻的眼光。”


    岐南:“……”


    岐南有點頂不住了。


    幸好在這時,不遠處那個空間結界忽然被一道劍芒破開,緊接著兩道人影“轟”的一聲齊齊砸到地上。


    岐南暗鬆口氣,趕緊順勢看去。


    皇天劍門核心區域的地麵是經過秘紋加固的,被這麽折騰也不見凹陷。待岐南看清那邊的情況,不由得愣了一下。


    隻見峸鴻正冷著臉用劍鞘和手臂卡住一個少年模樣人的脖子和雙臂,將之背朝自己禁錮住。而那名穿著白底金紋華服的少年正雙腿懸空不斷掙紮,嘴裏還叫著:“可惡!峸鴻你藏拙!有本事鬆開手我們再戰!”


    ……這什麽章程???


    峸鴻沒鬆手,仗著身高優勢將那少年卡得死死的。他麵無表情地拒絕:“不。”


    少年大怒,用力蹬腿:“峸鴻你個不孝子!你給本座等著!!本座不給你個教訓你都忘了本座是你爹!”


    峸鴻:“您輸了。”


    少年掙紮得更厲害了:“還不是你個小混蛋藏拙,害本座沒來得及把劍拿出來!小混蛋你勝之不武!”


    峸鴻:“敵人不會因為你沒準備好而放你一馬。您說的。”


    少年:“但你是本座的崽,又不是本座的敵人!就你以前那個水平,本座用劍不小心把你砍死了怎麽辦!”


    峸鴻毫不動容:“反正,您輸了。”


    “本座不認!”


    不遠處的岐南看得瞠目結舌。


    那少年模樣的修士……就是傳說中的皇天劍君?


    那是峸鴻的父親?!


    他盯著那名身高比峸鴻矮了大半個頭、有一雙圓溜溜眼睛的清秀少年看了半晌,在心裏暗道峸鴻無論性格外貌恐怕還是更隨母親。


    平陽看他倆鬧騰了一會兒,冷著臉大步走過去,用刀鞘把他倆撬開,然後一言不發地把皇天劍君拎走了。


    岐南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這一幕,而原本還掙紮個不停的皇天劍君一到平陽手裏頓時就安靜了下來,若有所覺地抬頭向岐南這邊看來。


    他們的視線短暫地接觸了一瞬。


    下一刻,平陽和他的身影就已經沒入了浮空島群之後。


    被留在原地的峸鴻抬步向岐南走來,見他呆呆站在原地沒動,微抿了下唇,並指點在岐南眉間。


    岐南猛地回過神來。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居然陷入了詭異的夢靨之中,脊背上嚇出一身冷汗。


    隻是一眼而已。


    太可怕了。


    他看向峸鴻,舒了口氣道:“剛剛那是你的父母?”


    “嗯。”峸鴻應了一聲。


    岐南眨了下眼,笑道:“沒想到我居然也能近距離見到兩位源神……哎,不說了,帶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好。”


    ……


    與此同時,皇天劍門最高的浮空山上。


    平陽將皇天劍君放在左手邊的座位上,而後自己在右邊落座,又順手給皇天和自己倒了杯茶。


    “平陽,剛剛那小子,你怎麽看?”皇天雙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平陽平靜道:“尚可,端兒喜歡便好。”


    皇天笑起來,唇邊露出一個小梨渦:“哎呀,那小子倒沒有什麽惡意,但是神魂強度意外的高呢,恐怕能媲美一些剛塑仙胎的源境了。”


    平陽隨意用茶蓋撥去浮沫,道:“有無惡意都無所謂,隻要結了道侶契,他就不可能再背叛端兒。”


    皇天搖頭晃腦:“還是不一樣的啦。不過那岐南還真的挺神秘啊,聽說他送了峸鴻一株天溪鎏金藤……這種珍貴的東西說送就送,看來身家不薄啊。”


    平陽:“修士總歸要有自己的秘密,無需刨根究底。若是真的平凡之輩,想來端兒也看不上。”


    皇天笑眯眯地屈指彈了茶盞一下,看著茶水中漾開的波紋,慢悠悠道:“娘子說的對。”


    平陽眼皮也不抬,隨手用刀鞘捅了他一下,斥道:“沒個正形。”


    皇天哈哈大笑。


    “小輩的事,就讓那倆小子自己去折騰吧。有我倆給他兜著,總歸也不會出什麽亂子。”


    “嗯。”


    皇天劍君仰頭將茶一飲而盡,隨手把茶盞往桌上一擱,目光灼灼地看向平陽:“比起這個……你不覺得正事比較重要嗎?”


    平陽的動作一頓,按在刀格上的拇指微微用力,刀刃滑出半截。她抬眼與皇天對視片刻,忽的暴起,一刀猛然劈下!


    皇天劍君大笑著拔劍格擋:“來的好!”


    “轟——”


    離他們最近的浮空山上,岐南被突然傳來的巨響驚了一下,疑道:“什麽聲音?”


    峸鴻:“……不必管。是我父與母親在切磋。”


    巨響一聲接著一聲響起,很快連成一片,讓岐南也數不清了。他抽了下嘴角,下一秒就發現所有聲音全都消失不見。


    岐南微挑起眉看向峸鴻,正好看見他剛剛從陣法節點上抬起的手。


    這個隔音秘紋效果挺好的啊。


    “抱歉。”


    岐南從思索中回過神:“嗯?”


    峸鴻抑鬱:“我父又沒處理完門內事物。”


    岐南看了看峸鴻桌上堆積的幾百份剛被送來的玉簡,臉上表情有些古怪。他摸了摸下巴,幹咳一聲:“那我出去轉轉,不打擾你了。你先處理這些吧。”


    “……嗯。”


    岐南站起身,在峸鴻眼巴巴的注視下離開屋舍,從浮空山上的定點傳送陣離開了此地。


    皇天劍門內的陣法遠比鴻羽商會那邊的強得多,若無令符,岐南也很難強行掙脫這種束縛。因此如果他不想直接從浮空山邊緣跳下去表演一個自由落體,就隻能依靠這傳送陣。


    定點傳送陣法其實和千裏瞬身符很像,隻不過有固定的錨點,隻能雙向挪移罷了。


    岐南從傳送陣中走出,在駐守弟子疑惑的注視下出了這片區域。


    他這會兒有點摸不定主意,要不要給自己換張臉。方才被峸鴻帶著飛,應該有不少人都看清楚他的模樣了,如果現在直接大喇喇的這麽出去亂晃,可能又會引來一群修士圍觀。


    ……那感覺可真不太妙。


    然而還沒等他想完,一道熟悉的傳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岐南道友!”


    岐南循聲抬頭望去,就見一條幾十米長的銀白色蛟龍從天上蜿蜒而過,直直落向他身前的地麵,而後化為半人形。


    正是當初帶他來大荒的白令憴。


    岐南略有些驚奇:“前輩,您……這麽快就回來了?”


    修士的生命極其漫長,時間觀念與凡人相差巨大,其中已脫離了壽數限製的源境修士更是如此。


    算算時間,自分別後明明才過了三月左右的時間……


    白令憴聽他說這個,頓時來氣:“都怪銀灥!我的灥什麽都好,就是長得太長了,還懶得練妖修秘術——結果害我倆被路過的同門瞧見,被抓回來了!”


    岐南:“……前輩節哀。”


    白令憴氣來得快去的也快,轉眼又興奮起來,胳膊往岐南肩上一搭:“哎,你既然在這兒,是打算和我們少門主結為道侶了嗎?”


    岐南含糊應了一聲:“唔。”


    白令憴還想說什麽,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個巨大的白蛟腦袋,叼住他搭在岐南肩上的胳膊把他拽了下來。白令憴踉蹌了兩步,生氣地捶了那白蛟臉上的鱗片一下:“你走開!我還在生你的氣呢!不要碰我!”


    銀灥盤在一旁,垂著腦袋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白令憴翻了個白眼,繼續回過頭來和岐南搭話。說是說生氣,但他到底還是沒再搭著岐南的肩了:“怎麽樣,你們進展到那一步啦?”


    岐南:“……先不提那個,前輩,為何我見皇天劍門的人都似對我有敵意?”


    白令憴眨巴著眼睛,理所當然地道:“這不是當然的嗎,峸鴻劍君是大家的欽慕對象,結果欽慕對象忽然對一個似乎很普通的散修念念不忘,甚至屢次丟下宗門事物跑出去陪他,簡直幻想破滅好嗎?”


    岐南:“……”


    “當然啦,我相信你肯定不是個普通散修。”白令憴貼心地補了一句安慰。


    岐南幹巴巴道:“那,謝謝前輩?”


    白令憴咧嘴一笑,身後的尾巴一晃一晃:“不客氣啦。我還沒說完呢,這是一種狀況,還有一種就更好懂了嘛,峸鴻劍君那麽完美,宗門裏有人暗戀他多正常啊,眼見自己的傾慕對象喜歡上別人——遷怒你不是很正常的嘛。”


    岐南:“……呃。”


    白令憴:“另外最後一種情況——”


    這條人形白蛟神神秘秘地閉了嘴,換成傳音,和岐南道:“我聽說是因為榮綺丹師。”


    岐南一怔。


    “他們說,榮綺得罪了你,被峸鴻劍君罰去冬晝淵禁閉百年了。”白令憴道,“雖然是符合門規的,但這可是尋常無端得罪其他五大勢力源境才會受到的懲罰——大家都認為是少門主被你迷惑,太偏心,罰太重了。”


    “當然啦,榮綺肯定做錯了。她之前完全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對勁過,這些年一直勤勤懇懇為宗門修士煉丹,雖然水平一般,但大家都說她都脾氣很好、帶人溫和有禮,這次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會這麽針對你。”白令憴感慨道,“可能是太喜歡我們少門主,又壓抑得久了,所以失了智吧。”


    岐南還是第一次聽到上次那次衝突的後續。


    此前峸鴻並沒有在他麵前提過。


    白令憴見他神色不對,趕緊轉移話題:“咳,這個不重要,你聽聽就罷了。來,我給你嚐嚐看我們白蛟一族的特色小吃。”


    岐南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就見白令憴掌中正托著一個打開的貝殼,遞給他。


    岐南接過來看了看,發現這東西似乎被煮過,貝殼正中擺著一塊十分瑩潤好看的白色貝肉,已經被擓了下來。他本就對這類吃食感興趣,感應了一下覺得對自己無害,便將之倒入口中嚼了嚼。


    味道出乎意料的居然很不錯,就是有點嚼不爛。


    他好奇問道:“這是什麽?”


    “幼蛟磨牙棒。”白令憴誠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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