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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依畫聽到這消息後,第一反應是吃驚,第二是覺得這件事很有貓膩。


    外人或許不知道,可是身為姬沐離的女人之後,她和姬沐離兩人之間幾乎無話不談,姬沐離自然也沒有隱瞞她什麽秘密,所以水依畫對劍十一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


    當初劍十一由於某些原因差點被劍家的長輩們從祖籍上除名,暗中還遭到了同輩兄弟們的黑手,若非姬沐離難得地發了好心,劍十一說不定早就死在“親人”的刀下了,更不會有現在對姬沐離忠心不二的劍侍衛了。


    也不是說劍家所有的人都是大奸大惡之人,隻是這種枝虯錯亂的大家族裏,勾心鬥角的事兒可不比皇宮少,更何況劍十一還是最小最受寵的劍家嫡子之一,為了那劍家掌家人的位置,有多少人把自己弄得頭破血流,劍十一自然也成為很多人的攻擊目標。


    三大家族中的溫家和劍家,溫家的各種酒樓商鋪幾乎遍布天下,而葉家也是米糧巨賈,這兩個家族的人都是生意人精,多為笑麵虎,可劍家不同,劍家本就是以鑄劍發家,骨子裏都有那麽點兒狠勁兒,幹起事兒來也是不留餘地,一切隻為利益。


    表麵上,劍十一還是劍家很受寵愛的嫡係子孫,實際上他早已跟劍家脫離了幹係,要不然光是劍十一成為炎啖王男寵這一條,就夠劍十一受的了,劍家那些老頭子肯定打得他認不清爹媽。


    這樣一個冷血冷情的家族,忽然間要幫劍十一操辦婚事,說出去誰信?


    水依畫拄著下巴思忖道:按照這屋中那個老頭的說法,劍十一現在回了劍家,還在籌備婚事?


    如果劍十一真要娶親,按照那小子的性格,應該是娶自己喜歡的女人才對。府裏的秦闕姑娘現在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姬沐離又在這件事中起了個什麽角色?水依畫真是有太多疑問了,一切隻有等回到火羽國才能弄清楚。


    房屋裏的兩人還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客套著。


    那目露精光的小眼睛中年人顯然就是劍石峰的老爹,而另一個看似儒雅的中年人便是那秦果兒的爹了,看樣子這兩人已經狼狽為奸多年。


    “老劍啊,你也知道果兒跟石峰那孩子的關係,這件事還是先瞞著兩個孩子吧,若是果兒的事兒成不了,咱還能做親家是不?”


    “哈哈哈,還是老秦想得周到,若不是為了老秦你好,我又怎麽舍得讓果兒這麽好的丫頭嫁到劍家主家去……”


    水依畫沒興趣看兩人繼續狼狽為奸,運用輕功,很快離開了此處。而水依畫剛剛離開,劍石峰那蠢小子就闖進了正屋。


    “爹,孩兒找到殺堂兄的凶手了!”


    劍石峰莽莽撞撞地推門而入,換來劍老爺的一陣臭罵,“沒看到你秦叔還在這兒嗎?平兒老子是怎麽教你的,禮儀規矩都去哪兒了!這麽大了,還如此莽撞!”


    劍石峰憋著氣,垂頭不語。


    “說吧,你又惹了什麽事兒?”劍老爺白他一眼。


    劍石峰瞅了秦叔一眼,想著不是外人,便低聲道:“孩兒找到了風雲堂的殺手慕容七,以及其他幾個同夥,如今孩兒讓他們進了廂房別院,爹,您看,咱們要不要……”說到此處,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慕容七?!”劍老爺一瞪眼,“你這混小子,怎麽給老子惹上這麽個大麻煩,你以為那慕容七是好對付的嗎?!”劍老爺氣得差點上前扇他一耳刮子。


    劍石峰連忙解釋道:“爹,那慕容七不知為何沒了內力,現在正是對付他的大好時機,爹您難道忘了堂兄的仇了,大伯父後來查到殺害鬆林堂兄的凶手正是風雲堂的人,此仇不報更待何時?!我們隻要在那廂房周圍悄悄堆些柴木,然後趁機放一把火,燒死他們,就能――”


    “夠了,你這無知小兒!”劍老爺打斷兒子的話,噴了他一臉口水。


    劍石峰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父親,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


    姓秦的中年人站出來替劍老爺順了順氣,“別氣了,石峰還小,不懂事也情有可原。”隨即對劍石峰道:“石峰啊,慕容七可是風雲堂堂主最寵愛的殺手,你說你要了他的命,風雲堂如何罷休,這風雲堂你們家惹得起麽,劍家主家那邊壓根也不會管這種閑事。還有,你大伯父家的事兒用不著你操心,誰知道是誰買凶殺人,你大伯父家的幾個兒子可都盯著那家財呢。”


    劍石峰震驚地說不出一個字。秦叔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他另外幾個堂兄找來殺手殺了大堂兄?這太荒謬了!


    兩個精明的老爺對視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石峰啊,以後這些事兒你就少管了,跟你那幾個堂兄堂弟也別走得太近了。”劍老爺歎道。他一輩子就劍石峰這麽個寶貝兒子,府中不存在什麽勾心鬥角的事兒,但是別的府中就不一樣了。


    劍老爺送走了秦老爺,然後主動領著劍石峰去跟廂房裏的幾人道歉。


    水依畫笑眯眯地飲了口茶水,“劍老爺不必客氣,這事兒也不能全怪令公子,但是劍老爺也瞧見了,小七他被令公子打成如此重傷,想必要花費許久的時間才能完全好起來。您看這……”


    劍老爺忙笑哈哈道:“老夫替犬子給幾位陪個不是,小兄弟您看這樣如何,老夫我甘願送上一百兩白銀,權當給慕容公子賠罪。”


    水依畫聽了不由冷笑一聲,“我們風雲堂的人在劍老爺眼裏就值這麽點兒銀子?劍老爺可知我們平時辦的都是什麽事兒?”音調略一挑,“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風雲堂拿到的賞金最少都是一百兩黃金,殺的也都是富貴達人。”


    言外之意,你這一百兩白銀簡直是在侮辱我們的人格。


    劍老爺聽得額頭都滲出了一層冷汗,雖說他也姓劍,但做的可是小筆買賣,一百兩黃金對於他來說簡直是獅子開口。但是為了早些請走這些翁神,劍老爺還是心痛地拿出了家底。


    住了一晚後,水依畫心滿意足地拿著誆騙來的一百兩黃金上路了。


    水依畫單獨騎一匹馬,而北堂洌與慕容七同乘一匹馬,那家夥一開始還有些抵觸兩人,最後也隻是隻字不語地任由兩個人擺布,像是在渾渾噩噩地活著。


    “師妹啊……”北堂洌忽然開口。


    “嗯?師兄想說什麽?”水依畫看向北堂洌。


    北堂洌斟酌著用詞道:“為何我以前沒發現,師妹你也有這麽……這麽厚顏無恥的時候。”


    水依畫哈哈笑了兩聲,“師兄此言差矣,我這不叫無恥,而是聰明,你覺得那劍石峰一家像好人麽?就算不是什麽大惡人,平時肯定也沒少禍害百姓,我這是間接替百姓懲罰他們,一百兩黃金對他來說就是掉了塊兒心頭肉,看我不痛死他!”


    目光死寂的慕容七不知想到什麽,轉過頭看了水依畫一眼,隨即繼續裝行屍走肉。


    “怎麽,慕容兄有話對我說?”水依畫可沒錯過慕容七剛才亮了一下的目光。


    “原來你是女人。”慕容七淡淡道:“你是鬼煞血尊喜歡的那個女人……”


    “嗬,我還以為你要繼續當啞巴呢。”水依畫戲謔一聲,隨即強調道:“不管你是如何做出這個結論的,現在的我隻是炎啖王妃。”


    北堂洌聽著兩人的對話,覺得一頭水霧,這鬼煞血尊又是何人?看來他這小師妹招惹的人真不少呢。


    慕容七說了這一句後再沒了話茬子,仿佛剛才跟水依畫說的那一句也是看在鬼煞血尊的麵上。他這一生最遺憾的事,便是沒能夠再跟鬼煞血尊打上一次。現在的他已經成了個廢人,以後也再沒有機會了……


    “慕容七,武功在你看來就這麽重要麽,比命還重要?”水依畫微微眯眼看他,聲音緩了下來,“隻要留得一條命在,以後何愁不能東山再起。”


    在水依畫看來,現在的慕容七沒了以前的那種殺氣和戾氣,整個人看起來要舒服得多,隻不過有些頹敗了。重要的是,慕容七的骨子裏是一個很重義氣的人,這一點她很早就瞧出來了。


    慕容七聽了她的說辭,隻是低低冷笑一聲,沒有跟水依畫多講的打算。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一定在想:這女人說得輕巧,我這十幾年的內力盡失,如今跟個廢人無異,又何談東山再起?”水依畫輕笑。


    慕容七目光閃動了一下,仍是不置一詞。


    水依畫絲毫不在意他的態度,自顧自繼續道:“雖然不知道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但是如今的你對於風雲堂來說已經是廢人一個。”


    說到這兒的時候,水依畫偷偷掃了慕容七一眼,本以為他會咬牙切齒麵露憤慨啥的,結果什麽都沒看到,難免有些失望。


    “據我所知,風雲堂對於堂裏無用的人通常會采取兩種手段,一個是讓他們變成活死人,為自己所用,另一個就是殺人滅口,免得這些無用的人生出二心,泄露風雲堂的秘密。可是,慕容七你現在卻好端端地離開了風雲堂,這讓我十分費解。難道是風雲堂老堂主默認了你的離開?哈,聽聞老堂主十分疼愛殺手慕容七,沒想到竟疼愛到這份上。”


    這明顯帶著幾分嘲諷的話讓慕容七的表情變了一變,尤其是聽到疼愛兩個字,眼中閃過濃濃的譏誚。


    水依畫已經快要放棄繼續“引導”他的時候,慕容七終於又開口說話了。


    “他殺了我全家,獨獨留下了我。”慕容七冷冷道。


    就這麽一句話便讓水依畫大吃一驚,連一隻沉默不語的北堂洌目光也頓變冷冷厲。


    慕容七似乎終於想通了什麽,心中憋了許久的話被他用平平無波的語氣緩緩道來,“在風雲堂,我最敬重的人便是他,可是我去認賊作父了整整十七年。武功是我自己廢的,權當還他這十七年的養育之恩。若下次再見到他,我定取他的性命!”


    水依畫掃見他緊緊握緊的拳頭,心中歎了口氣。不得不說,這小子真是異想天開,就算武功全在,他也不一定能取得了老堂主的命,何況現在還是武功全廢的他,這不是幹脆放過了滅族仇人麽。


    這麽想著便這麽說了,“我看你是壓根下不了手吧,若他真的是你的滅族仇人,就算是他將你拉扯大,仍舊該受千刀萬剮,你立馬殺了他都不為過。白癡一個,你廢了自己的武功,還指望報仇?”


    “你!”慕容七狠狠瞪向水依畫。


    水依畫露出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笑,“有本事你來找我的不痛快啊,可你有那本事麽?”


    慕容七氣得像立馬撲過去恰這女人的脖子,可是他如今武功全無,隻能乖乖坐在北堂洌後麵的馬背上。


    “我隻問你,你到底想不想報仇?”水依畫斂笑,正色問道。


    慕容七抿了抿嘴,恨恨地說了一句,“滅族之仇,不共戴天。欠他的我已經還清了,剩下來的隻有仇恨!”


    “這仇我幫你一起報,以後你幫我做事如何?”水依畫目光湛湛地盯著他道。


    慕容七一愣,隨即臉上閃過羞怒之色,沉聲道:“這是我自己事兒,不用你――”


    一句話沒說完,他忽然止了聲兒,身子前後晃了幾下,最後咚的一聲栽下了馬。


    水依畫和北堂洌連忙勒馬停住,急急翻身下了馬。


    慕容七隻覺喉嚨一陣腥甜,一口血噴了出來,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水依畫迅速為他把了脈,臉色一沉,“是中了劇毒的脈象。”


    慕容七聞言,冷笑著咽下嘴裏的鮮血,“他還是沒有放過我,臨走前他給我吃的根本不是勾命丹的解藥,而是另一種劇毒。我早該猜到的,卻以為他始終念著以前的情分……”


    這勾命丹水依畫曾從東方陵的嘴裏聽到過。據說風雲堂的每位殺手,不管什麽級別的,都會食用這種毒藥,而這勾命丹的解藥每年由老堂主親自發給下屬,短期內勾命丹對他們造不成什麽威脅,但是要背叛風雲堂或是逃離風雲堂,結果隻有死路一條。


    慕容七現在所中之毒分明不是那種一年才發作一次的勾命丹,那自然是老堂主另外下的。那種歹毒之人如何會留下一個隱患在,隻能說慕容七太傻了。


    “算了,看來我沒命報仇了……”慕容七低歎一聲,目光變得有些迷離,眼裏還有濃烈的不甘。他這一生都在為那人賣命,到頭來卻得知他是自己的滅族仇人,最後還死在了他的手上,真是可笑。


    “慕容七,如果我救了你,你待如何?”水依畫在他意識模糊前問道。


    慕容七雖然覺得她在說笑,卻仍是帶著不甘,身體輕顫,薄唇囁嚅道:“如果你能救我,日後你想要我做任何事都可以,哪怕殺人放火。”說完一句,嘴裏又噴湧出一股鮮血。


    他要報仇,哪怕付出一切代價!


    水依畫得到他的這句話,連忙看向北堂洌。


    “師妹瞧我做什麽?”北堂洌不解地問道。


    “你少裝了,這種毒對你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吧。快些救他,不然他會沒命的。”水依畫催促道。


    北堂洌無奈歎道:“你就是吃準我會幫你是不是?狡猾的家夥。既然如此,你先一掌拍暈他。”


    水依畫二話不說,一個掌刀子就劈了下去。


    慕容七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水依畫以為北堂洌要召喚出本命蠱,哪料北堂洌隻是淡淡一笑,從隨身攜帶的小罐子裏取出了一隻小蠱蟲,將那蠱蟲種入了慕容七的體內,順便解釋道:“這是我蠱疆最上乘的蠱毒之一,名為吸毒蠱,能吸盡身體裏存在的所有毒素,不管是什麽毒。”


    “哪怕是毒素已經侵入五髒六腑麽?”水依畫有些吃驚地問。如果真是這樣,有了吸毒蠱豈不是什麽毒都不怕了。


    “不是所有的吸毒蠱都能做到這一點,但是我煉製出的吸毒蠱沒問題。”北堂洌的話裏沒有絲毫自傲的意思,隻是再在簡單地闡述一個事實。


    果然,不消片刻,慕容七原來蒼白無血絲的臉色一點點變得紅潤起來。


    “應該差不多了。”北堂洌道,然後取出脖子間掛著的蠱笛,吹了個調兒,那變了色的吸毒蠱慢慢從慕容七的身體裏鑽了出來,爬回了北堂洌的身體裏。


    “為何他還沒醒?”水依畫問,替慕容七把了把脈,發現他體內毒素果然已經不見了。


    北堂洌聞言,送去一個白眼,“師妹難道忘了,剛才你把他打暈了。”


    水依畫幹笑兩聲,“好像的確如此。”剛才用的力道好像大了些,畢竟現在的慕容七沒啥武功。


    目光落在慕容七身上,水依畫彎嘴一笑,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她有的是法子讓慕容七變得跟以前一樣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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