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河被投送到下一個世界的時候,有些恍惚。


    他的心裏既有忐忑不安,又懷有期待。


    “你會是誰呢?”


    “你會出現在哪裏?”


    “你會是什麽模樣?又叫什麽名字呢?”


    “這一次,你還會記得我嗎?”


    ...


    暈眩感慢慢結束,星河還沒睜開眼睛。


    “小星,快點過來,大客戶們都在等你,別讓人家等急了!”


    一聲咋咋呼呼的細細聲音響起。


    星河覺得自己被猛地一拽,有些倉惶地睜開了眼,大驚失色。


    麵前是一張塗得慘白,嘴唇鮮紅的女氣麵容。


    “你誰?”


    被嚇得抖了一下,星河努力往回抽自己的手。


    “你怎麽了?”


    娘炮男擔憂地摸了摸星河的臉,嗲裏嗲氣。


    “這可是你第一次工作,千萬要注意,把人家陪高興了,要有多少錢有多少。”


    對方擠眉弄眼了一番,有笑嘻嘻地扯著星河。


    陪?


    該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星河咽了咽口水,往自己身上看去。


    ?


    這麽暴露的衣服是人穿的嗎!


    星河一把掩在了胸前,遮住春光。


    怎麽給我搞這種職業!說出去我的麵子還有沒有了?


    娘炮男還在努力拉扯星河,將他往房間推去。


    “等等!我不幹了!”


    星河有些絕望,拚命往反方向掙紮。


    “我不幹了!我不幹了!錢我不要了!”


    我現在就要離開這個地方!


    錢再重要也沒我的清白重要!


    再不離開我就要髒了啊!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你在拿我開玩笑嗎?”


    娘炮男沉下了臉,顯得有幾分嚇人。


    一路拖著星河,他猛地拉開了房間門,一把將星河推了進去。


    “給我好好工作!我們就在門口守著。”


    “要是不聽話,就別怪我不講情義,對你不客氣了!”


    星河一個踉蹌,衝了幾步才穩住身體,剛一站穩腳步,便條件反射般遮住了自己的身體,悻悻地抬頭。


    一圈身著西裝,形態各異的人正坐在下座,他們身旁各有一個與星河衣著相同的人作陪,上位空缺。此刻,房間裏的所有人靜靜地盯著他。


    ?


    “我可以解釋嗎?”


    星河悄悄地往門外挪了挪,房間裏的服務生跟著動了動。


    “上廁所!上廁所總行了吧!”


    羞恥地背過身,星河閉上眼睛大喊。


    娘炮男最終安排了幾個人跟在星河的身後,注視著他進了廁所,然後守在了門口。


    ...


    星河絕望地躲在了一個隔間,在空中畫了個符號,小聲地求救。


    “總部!總部!老板在嗎?”


    “快救救我!”


    一片寂靜,毫無回聲。


    ?


    “你最好別讓我回去!等我回去了一定拆了你!”


    咬牙切齒地說完最後一句,星河惆悵地捂住了臉。


    這可怎麽辦啊!


    該不會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吧......


    “好了沒啊,怎麽這麽慢!”


    廁所外的人已經等不及了,連聲催促。


    “來了來了,馬上啊。”


    星河趕快出了隔間,打開水龍頭,發出“嘩嘩”的水聲。


    撐在水台上,星河彎著腰,垂下了頭。


    實在不行,就賭一把?


    這麽久沒練跑步了,也不知道行不行。


    “要幫忙嗎?”


    突然,一道男聲從背後傳出。


    “誰!”


    星河被嚇到了,身子還沒立直,就被身後貼上來的身體壓製住,緊緊捂住了嘴巴。


    “噓,小聲點。”


    男人在星河的耳邊哈氣。


    星河彎著腰被緊壓著,捂住了嘴,小幅度掙紮了一下,就放棄了這個想法,自然也錯過了男人身上流閃的金光。


    感受到了星河的順從,男人的嘴角小小翹起,卻還是捂著他的嘴,緊貼著星河的後背。


    “我幫你,但是你都要聽我的。”


    金光消失了,星河點了點頭。


    男人鬆開了手臂。


    交叉著捂住胸前,星河轉過身,凶巴巴地瞪著男人。


    男人挑了挑眉,脫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又往星河上身套好,眼睛不經意從星河露出的皮膚上掃過,笑容又大了幾分。


    “笑什麽笑!沒見過啊!”


    星河一顆顆扣上了扣子,羞恥感消失了,才舒了口氣。


    “怎麽這麽慢,我們進來了!”


    外麵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了,腳步聲漸漸靠近。


    像受了驚的兔子,星河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臂,求救地看著對方。


    男人的笑容依舊,一把托起星河,抵在了牆壁上,低下頭,不經意地擦過星河的耳垂,輕輕哈氣。


    “叫幾聲。”


    ?


    什麽叫幾聲?


    星河緊張地腦子都不轉了,隻知道眼睛睜得大大的,不住地吸氣。


    男人歎了口氣。


    “叫/床會不會?”


    叫/床?


    你這個該死的老流氓!


    星河氣得張口,狠狠地咬在了男人的臉上。


    服務員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個場景,目瞪口呆,一片啞然。


    兩人肢體交纏,舉止曖昧,身體貼著身體,但其中一人卻好像要吃人一般呲著牙,對方的臉上留著一個清晰的牙印。


    “您......您怎麽?”


    服務員看到了男人的臉,吃驚地說不出話。


    “有事嗎?”


    頂著牙印,男人淡定地扭過頭看著服務員。


    “要沒事的話,我這裏還要繼續。”


    “而且我不喜歡別人守在這裏。”


    順著懷裏還在生氣的星河的頭發,男人使了個眼色。


    頃刻間,所有人退的幹幹經濟。


    隻剩下男人和星河。


    ?


    這麽簡單就搞定了?


    星河有些將信將疑,掙紮著從男人的身上下來,在廁所外探頭探腦。


    果然,他們都消失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星河眼睛蹭地亮了,快樂地準備跑路。


    “這就準備走了?不說聲謝謝?”


    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一把揪住了星河的後領。


    要臉嗎?


    臭流氓,要臉嗎!


    星河氣炸了。


    占我的便宜,還讓我說謝謝!


    冷笑一聲,星河準備了一下措辭,正準備開罵。


    “走不走?請你吃好吃的?”


    男人腿長手長,走路的姿勢很好看。


    星河的話堵在了肚子裏,上不得下不去。


    “來吧。”


    男人招了招手,笑了笑。


    星河默默跟了上去。


    ...


    抱著一肚子怨氣,星河把碗吃的幹幹淨淨。


    也不知道怎麽的,這個臭流氓點菜的水平到是不錯,都是自己喜歡吃的。


    酒足飯飽,心滿意足。


    星河有些疲倦,慢慢闔了闔眼睛。


    “困啦?”


    男人湊了過來,在星河的臉頰上戳了戳。


    “要不要去我家休息啊?”


    ?


    什麽意思?誘拐良家少男啊?


    氣運之子還沒找到呢!


    星河很想有骨氣地否認。


    “關你......”


    “我家房子特別大,床特別軟,阿姨做飯特別好吃。”


    男人像是早就知道星河的弱點,接連三句。


    ?


    有點心動。


    星河掙紮了一下。


    “我先說好啊,我可不是做那個職業的!”


    “我不賣身的哈!”


    “等找到了我男朋友,我就馬上搬走,懂不懂?”


    男人“噗嗤”一聲笑了,點了點頭。


    “好好好,行。”


    男朋友是吧?這還不簡單?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嘛。


    男人眯了眯眼睛,緊緊盯著傻乎乎往圈裏鑽的獵物。


    ...


    開車回家的路上,星河坐在副駕駛上,悄悄瞥了一眼男人。


    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麽會是個臭流氓呢!


    盡管這個臭流氓後來沒做什麽了,還好心地請自己吃飯,收留自己。


    星河收回了視線,心裏一跳。


    而且,他的這種眼神,這種語氣,都太過熟悉了。


    甚至於不管星河怎麽生氣,都無法否認當男人將他擁抱在懷裏時,從心裏湧起的安全感。


    可是這個男人身上沒有熟悉的金光。


    他不是那個人。


    星河扭過頭,看著窗外的景色,夜已經很深了,正是行人匆忙回家的時候。


    “你在哪裏呢?”


    “在等我一起回家嗎?”


    星河又感受到了之前翻查資料時的酸澀。


    等了我這麽久,一直默默地像個影子守在身後。


    一定很辛苦吧?


    ...


    而與星河淡淡的惆悵不同,男人簡直換了一個畫風。


    得到了一個擁抱和一個牙印,他美滋滋地開著車。


    “幸好聽了夢裏的話去守株待兔了!”


    “值!很值!非常值!”


    “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男人覺得自己的內心冒著粉紅泡泡。


    “甜甜的戀愛我來啦!”


    “我,晏明昭,單身了二十八年!”


    “終於撿回了一個男朋友!”


    “還和我從小到大做的夢長的一模一樣!”


    幸福生活我來啦!


    ...


    回到了家裏。


    男人殷勤地向星河介紹各個房間。


    “這是客房嗎?”


    星河挑了一件,推門而入。


    幹淨而整潔。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睡哪裏呢?”


    轉過身,星河好奇地問了一句。


    “在旁邊,要過來看看嗎?”


    男人後退了幾步,領著星河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我的房間有點亂,你不介意吧?”


    摸了摸腦袋,男人突然有些害羞。


    星河當然不介意,跟著男人進了臥室。


    整個房間,滿滿的都是模型,大的,小的,能看出很明顯的手工痕跡,從粗糙到精細,大概是主人精心製作的。


    星河停頓下來,手指微微顫抖。


    是綻放的桃花樹,是向上越跳,勾著衣架西裝外套的小貓崽。


    是五顏六色的鮮花,是撕裂時空縫隙的儀器,是電影的海報。


    男人走到了桌子的麵前,從抽屜裏掏出了一個盒子。


    他挑出一根項鏈,是亮閃閃的五角星。


    “好看嗎?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


    男人的語氣有些驕傲。


    “想要嗎?喜不喜歡?”


    星河怔怔地捏住了項鏈,仔細地翻看。


    除了少了自己的名字,其它細節與自己記憶中的那一條,一模一樣。


    “我在想,等我遇到了喜歡的人,就把他的名字刻在項鏈上。”


    男人輕輕鬆開了項鏈的扣子,抿了抿嘴唇。


    他試探地將項鏈掛到了星河的脖子上。


    星河的眼裏慢慢湧出了淚水。


    “別哭啊,你要不喜歡就算啦!”


    “我再送你別的,你喜歡什麽,我都買給你。”


    很熟悉的一句話。


    星河又哭又笑,他看著麵前的男人,終於問出那一個久違的問題。


    “你叫什麽名字?”


    “我沒說自己的名字嗎?”


    男人這才意識到。


    “我叫晏明昭。”


    居然連這麽基礎的問題都忘記了!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呢!


    晏明昭有些尷尬。


    星河伸出手,輕輕地拉住晏明昭的手。


    “你好。”


    “我叫伏星河。”


    至此,我們久別重逢。


    “請多指教。”


    ...


    他叫陳旻禦,他叫賀知君。


    他叫周文彬、他叫薑乾。


    他叫蘇燁、他叫蘇煜。


    但是最終,星河還是知道了他最初的名字。


    日月為星河,朝朝暮暮。


    “我叫晏明昭。”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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