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河用一晚上的時間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第二天來到學校的時候,江川旭早早地到了教室,倒是稀奇。


    “來的這麽早?”


    星河有些疑惑,隨口一問,正準備將書包放到了桌洞裏。


    “咋了,我要好好學習,很奇怪嗎?”


    江川旭頂了一句,又露出討好的微笑。


    “吃早餐了嗎?”


    “摸摸桌洞。”


    星河將書包挪開,往裏一探。


    “包子豆漿,surprise!”


    江川旭誇張地拍了拍手。


    星河歎了口氣,還是領著塑料袋出了教室,在走廊上吃完了江川旭帶的早餐。


    “以後不要給我帶了,我吃過了。”


    回到教室,星河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嘿嘿嘿,行。”


    江川旭再三打量了一下星河的臉色,覺得和以前差不多了。


    “你考哪個學校啊?”


    他又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星河頓了頓,一邊寫題一邊回答,“本地的a大。”


    “a大好,a大好啊。”


    江川旭樂嗬嗬地接著。


    星河可以上更好的學校,但a大是最劃算的選擇。


    也是江川旭最有把握的誌願。


    “我們還能一起上大學,說不定能安排到同一個宿舍。”


    “怎麽樣?”


    江川旭湊到了星河的耳邊,輕聲說。


    “好啊。”


    星河答應了。


    他看著江川旭的眼睛,話語清晰而堅決。


    “好兄弟。”


    ...


    晏明昭聽到女生問他,“你有喜歡的人嗎?”


    就在這個瞬間,他想到了體育課上,星河歪著腦袋,靠著樹沉睡的樣子。


    他的睫毛長而翹,嘴唇微抿,有些幹燥起皮。


    從恍惚到明確,大概隻需要一句話的點撥。


    晏明昭有喜歡的人了。


    他對著女生點了點頭。


    “所以不可以考慮我了嗎?”


    女生有些黯然,還是努力的微笑。


    “我很抱歉。”


    晏明昭輕輕地回應。


    我的喜歡,不是心血來潮,也不似陣風刮過。


    而是像泥潭,沉積深遠,也像火山,隱忍不發。


    晏明昭再次見到星河的時候,心裏十分平靜。


    但有些感覺還是發生了變化。


    “嗨,你今天還好嗎?”


    晏明昭站在星河的背後,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牆角的江川旭。


    星河的眼神有些悲傷。


    晏明昭坐在星河的床邊,看著他發呆。


    “你不開心嗎?”


    “不要不開心,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我做了好久才完成的。”


    晏明昭發現自己偶爾可以在星河的桌洞裏放些禮物。


    他歪著頭,笑了笑。


    “我有準備新的禮物,是一條很漂亮的鏈子,刻上你的名字。”


    “等做好了就送給你,好不好?”


    星河垂著頭認真完成作業。


    晏明昭已經習慣了這種沒有回複的日子。


    他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溫柔地注視著星河。


    星河做完作業也複習完功課,準備洗漱睡覺了。


    “你要休息了嗎?”


    晏明昭有些意猶未盡,歎了口氣。


    星河爬上了床,蓋好被子,閉上了眼睛。


    晏明昭側坐在床邊,想要伸出觸碰星河,但還是穿了過去。


    “晚安。”


    小聲道過晚安,晏明昭俯下身體,虛挨到星河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個吻。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晏明昭鼻子有些酸澀。


    “我喜歡你。”


    ...


    高考前夕,氛圍已經非常緊張了。


    江川旭也不再打球,準備和星河一起進行最後的突擊。


    大大咧咧壓在星河身上,江川旭又在喋喋不休地規劃自己的大學生涯,當然,裏麵有星河的存在。


    “哎,怎麽還不高考啊?我都有點等不及了。”


    江川旭摟著星河晃來晃去。


    “別晃我了!”


    星河頭都昏了。


    “你要是考不上就慘了,還不好好複習?”


    推開了江川旭,星河揉了揉太陽穴。


    “怎麽可能?”


    小聲嘀咕了幾句,江川旭還是悻悻地拿起了筆。


    “這一周就要考前放假了,我到時候去找你哈”


    他不放心,又湊到星河耳邊囑咐了一句。


    星河無奈應下了,又重新督促他學習。


    到了考試前的一周,學校清空了。


    同學們也陸陸續續回了家。


    江川旭總是賴在星河的房間不走,美名其曰:學習輔導。


    “所以你可以不壓在我身上嗎?”


    星河動了動左手臂,有扭頭看笑眯眯的江川旭。


    “你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很欠打嗎?”


    忍無可忍,星河拚命推開江川旭。


    江川旭還是緊緊地摟著星河不放手,甚至還靠近了幾分,賤兮兮的。


    星河有些惱了,使勁一收手。


    “啵。”


    江川旭猛地被星河一拽,親到了下巴上。


    被牙齒磕的有點痛,星河卻愣在了座位上,呆滯地摸了摸下巴。


    江川旭也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保持這個姿勢不敢動。


    兩人沉默了一會。


    “起來。”


    最終,星河主動推了推江川旭,看不出什麽情緒。


    江川旭抱著星河的手臂緊了緊,又抿緊了嘴唇,緊張地吞咽口水。


    他慢慢湊了上去,輕輕親了一下磕碰到的地方。


    星河抖了一下,垂下了睫毛。


    “起來。”他的話少了幾分底氣。


    江川旭想要追尋星河的視線,又從磕碰處輕輕向上啄吻,一點一點往上靠近嘴唇。


    “別這樣。”


    星河繃緊了身體,伸手擋住了江川旭的嘴巴。


    江川旭有些迷茫和愕然,他鬆開了星河的手臂,囁嚅了幾下嘴唇,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你累了嗎?還是快點回家休息吧。”


    星河低下了頭,不去看江川旭的臉,盡力保持一種平靜。


    磕磕絆絆站了起來,撈起書包,江川旭匆忙離開了星河的房間。


    星河抬起頭,從窗外看去,正好捕捉到他離開的背影。


    星河覺得自己內心中被熄滅的火焰灰燼中還藏著細小的星火,盡管再不承認,或是拿柴火掩蓋,都不能否認這份悸動。


    隻差一陣風,就會複燃。


    ...


    晏明昭細細打量自己手裏的鏈子。


    “你會喜歡嗎?”


    喃喃自語,晏明昭有些羞澀地笑了笑。


    “如果你可以知道我是誰就好了。”


    “就算是一場幻夢,也會有終結的時候。”


    “不知道那時候,又會是怎樣的情景呢?”


    晏明昭再次見到了星河。


    他看上去精神不錯,眉眼透出輕鬆和喜悅。


    是考完試了嗎?應該考得不錯吧?


    晏明昭緊緊跟在星河的身後,悄悄將鏈子塞到了他的包裏。


    星河回到了家,放鬆身體,開始將書包和房間裏的書本收拾好,他從書包裏摸出了這條鏈子。


    他細細地轉著鏈子看了看,然後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星河笑了。


    晏明昭快樂地站在他的身後,“喜歡嗎?”


    “有星星,也有你的名字。”


    “快點帶上試試吧。”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星河,眼裏都是期待。


    星河小心翼翼將鏈子收到了盒子裏。


    “砰砰”


    星河的房門被敲響了。


    江川旭走了進來。


    晏明昭左看看江川旭,右看看星河,他敏感地察覺到了現在的狀況不太對勁,似乎有什麽特殊情況發生了。


    江川旭慢慢挪到了星河的麵前,眼神躲閃。


    星河眼裏是藏不住的期待和欣喜。


    江川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嘴唇囁嚅了幾下還是沒能說出些什麽。


    他隻是試探地,緩慢地伸出胳膊,輕輕摟住了星河,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


    晏明昭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隻能眼看著星河挑起了江川旭的下巴,將吻落在他的嘴唇。


    “謝謝。”


    星河輕聲笑著,在江川旭的耳邊道謝。


    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晏明昭猛然想起初中時江川旭小心翼翼碰觸睡著的星河,星河唇邊的笑意。


    又想到陽光燦爛,桃花飄落,江川旭勾肩搭背,在星河的耳邊絮絮叨叨。


    星河枕在江川旭的腿上曬過太陽,江川旭背著星河在街道肆意奔跑。


    晏明昭和星河之間差的,不僅僅是無法觸碰的距離。


    更是那些年的時光和真切的情感。


    晏明昭甘心成為影子,也就真的如同影子一般,漸漸消失了。


    往後的七年時光。


    從大學、研究生,晏明昭都無法原諒自己。


    ...


    星河發現,江川旭沒有再送些小禮物給他的時候,他們已經交往了一年。


    “你都不像以前一樣送我禮物了。”


    星河輕輕抱怨。


    “你想要什麽?”


    “我都把自己給你了,還嫌不夠,這麽貪心?”


    江川旭總是攬住星河調笑,在臉頰落下輕輕的吻。


    這是很幸福的時光。


    他們相識於初中,於高考後相愛,四年大學,三年研究生。


    整整十五年的學生生涯。


    星河曾經覺得奢侈而珍貴的愛,江川旭都毫無保留地贈與了他。


    所以當打擊到來的時候。


    星河才覺得自己無法接受。


    “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江川旭崩潰地匍匐在星河的膝上。


    父母帶給了江川旭太多的壓力,盡管他再三躲避、解釋和抗爭,都無法得到家人的認同。


    江川旭守護了星河十五年,他曾經以為,這一生,他們都會這樣度過。


    但他的生活裏,除了星河,還有父母,親人,朋友。


    他不是沒有努力過。


    隻是真的撐不下去了。


    星河平靜地選擇了分手,其實這麽多年來,知道他們關係的人很少,他們兩人也不怎麽張揚。


    沒有撕破臉,沒有爭吵和怒罵。


    星河刪掉了江川旭的聯係方式,找了新的工作,搬了家。


    他又是一個人了。


    ...


    晏明昭一直抗拒這份幻覺。


    他希望星河可以生活得很幸福,但這份他人帶來的幸福未免太過殘忍。


    他閉上眼睛,捂住耳朵,想要躲開這份折磨。


    可是七年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他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忘懷。


    他嚐試過去愛另一個人,但當晏明昭注視著別人的眼睛,他總是想起飄落的桃花和星河的彎彎眉眼。


    晏明昭最終成為了一個心理醫生。


    但他卻沉浸在自己的幻想症裏無法自拔。


    直到這一天,他看到星河拖著行李,悄悄離開了與江川旭的家。


    這可能是有些卑劣吧。


    晏明昭無法否認自己內心的喜悅。


    他重新出現在星河的生活裏,就好像江川旭不曾出現過,隻有星河和他。


    ...


    兩年後。


    星河接到了工作的調換,很快他將從a市調到s市。


    同時,他也收到了江川旭的短信。


    江川旭要結婚了。


    星河拒絕了對方想要再見一麵的請求。


    但他同意再接通對方一個電話。


    晏明昭聽到了這個對話。


    “我祝你兒孫滿堂,一生順遂。”


    星河是真的祝福江川旭。


    至於對方有多少遺憾和痛苦,也就不再與星河有關了。


    “我要調到s市了,以後大概都不會再見了。”


    這是星河和江川旭的最後一句對話。


    晏明昭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s市?


    晏明昭一直以為這是一場幻覺,一切人物事物都是被編造出來的假象。


    就像他和星河的初見。


    “s市沒有桃花。”


    他那麽篤定的,相信自己病了。


    可是他從星河嘴裏聽到了“s市”的名字。


    那是他從小長大的家鄉。


    晏明昭第一次抖著手,輸入了星河的初中學校名字。


    在所有的新聞介紹裏,晏明昭看到了熟悉的桃花景色。


    十五年加兩年。


    晏明昭以十七年的代價知道。


    a市的伏星河不是一場幻覺,他真的存在。


    ...


    可惜當晏明昭找到星河的時候,已經晚了。


    “你怎麽不早點說呢?”


    星河覺得很遺憾。


    “如果還有下一次機會,我也喜歡你吧。”


    晏明昭想要第二次機會。


    也想要正大光明的站在星河的麵前,對他說。


    “我叫晏明昭,我喜歡你很多很多年。”


    “即使你並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知道你所有的故事。”


    “你喜歡我送的禮物嗎?”


    “如果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你一輩子。”


    晏明昭等待了太久,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


    “至少你離開的這一刻,是我陪在你的身邊。”


    “此後的每一個世界,當我遇見你時,再也不會逃避。”


    “想要與你白頭到老。”


    “想要告訴你,我好喜歡你。”


    【原世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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