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水汽還未完全消散,應是剛有人洗過澡。


    莫雲杉頭裹幹發巾,身裹浴巾,站在鏡子前轉了圈。


    “三十多歲還這麽水嫩,可真是疼人兒的小妖精!”說著,朝鏡子裏的自己送了個秋波。


    她踩著拖鞋從浴室走出來,緊了緊身上的浴巾,坐到梳妝台前準備吹頭發。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從房間外麵傳來。


    現在這個狀態,莫雲杉自然不會輕易給別人開門,想了想,走到門口,眼睛對上貓眼裏向外看了看。


    狐狸精出現在小圓孔裏,像被縮小了撞進水晶球似的。


    莫雲杉本想讓殷如離等著,先去換個衣服再開門,但心念轉,直接轉動門把,整個人藏在門後往後挪。


    “找我幹什麽?要進門就動作快點!”她催促道。


    殷如離蹙著眉跨進來,莫雲杉立刻伸出條胳膊把人又往裏拽了把,迅速關上房門。


    隨著“砰”的聲,莫雲杉身上的浴巾也應聲滑落。


    “……”


    兩個人同時被按下暫停鍵。


    莫雲杉背對著殷如離,若無其事地蹲下來將浴巾重新纏在身上。


    但臉上的表情活像是見了鬼,蒼白透著驚恐,驚恐透著絕望,絕望透著心如死灰。


    ……這隻是個意外,她還沒有奔放到上來就邀請前女友欣賞人體藝術的程度。


    要是姓殷的誤會自己勾引她怎麽辦?!


    殷如離果然沒讓莫雲杉失望,從後麵貼近她的耳朵,輕笑:“莫小姐在國內沒有‘親密的朋友’,是不是憋壞了?這樣如狼似虎的,我深感惶恐。”


    莫雲杉勾起唇角,優雅轉身,“殷總的小腦袋瓜裏都在想些什麽呀?人人都會出現失誤,我就是不小心掉了塊浴巾,大驚小怪個什麽勁兒?更何況我相信殷總不會那麽齷齪,對我產生什麽淫.邪念頭。”


    殷如離點頭:“感謝莫小姐信任,事實的確如此,你有的我也不差。何況過去看過那麽多次,和豬肉沒什麽差別,你大可放心。”


    這話我怎麽這麽不愛聽呢?


    莫雲杉維持著麵上笑容不變,嗓音嬌媚:“大下午的,殷總不在辦公室工作,跑到我這裏幹什麽?”


    殷如離從包裏拿出手機,調出上新聞:“有些媒體就是喜歡瞎編新聞,為了我們各自的名譽,我會召開場新聞發布會,希望莫小姐可以起參加。”


    莫雲杉掃了眼屏幕上的爆料,視線回到殷如離臉上,“和我扯上關係對你來說是件名譽受損的事麽?”眸閃過絲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委屈。


    “莫小姐誤會了,”殷如離彎唇,“我隻是不希望媒體亂報道些子虛烏有的事,你也不想被別人汙蔑私生活混亂的對麽?”


    莫雲杉脫口而出:“那你和烤乳豬呢?和他的緋聞就不需要澄清麽?!”聲音帶著怒意,麵上的笑容也沒了影蹤。


    “烤乳豬……”殷如離稍加思索,“你是說王福珠寶的王大少?”


    上關於她的緋聞,重點信息特助都會匯報。


    憑過去的默契,她很容易就猜到莫雲杉口的“烤乳豬”代表什麽。


    莫雲杉冷笑聲:“你也覺得他長得像烤乳豬?”


    殷如離:“我以為莫小姐不該以貌取人。”


    莫雲杉:“你這是在替他說話?”


    殷如離:“這似乎跟莫小姐無關。”


    莫雲杉眼盛滿希冀,更甚者,應該說是祈求:“你和他不是更應該澄清麽?”


    殷如離淡笑:“該澄清的我自然會澄清,所以來找莫小姐。至於其他,就不用莫小姐操心了。”


    莫雲杉沒有停止追問:“和個肥頭大耳的男人經常夜會什麽的,看就很假。你隻是懶得理會,對吧?”


    殷如離走近步,條胳膊搭在莫雲杉肩上,傾身向前,手掌扶住門背。


    莫雲杉後背貼到微涼的門上,麵前張臉近在咫尺。


    殷如離邊嘴角勾起:“你不相信事實就是絡上報道的那樣?或者說,你以為十年過去,我的心裏還隻有你個人?”


    莫雲杉捺住心頭慌亂,兩隻手抬起來扶在殷如離腰上,針鋒相對:“我的魅力我清楚得很,你這麽些年對我難以忘懷,也不是沒有可能。”


    殷如離垂在身側的那隻手緩緩落到莫雲杉下巴上,輕輕捏住:“和十年前相比,你的自戀程度有增無減。”


    莫雲杉竭力穩住呼吸,眉眼勾魂:“我的魅力也有增無減。”


    頃刻間,將唇貼到殷如離耳廓下方:“我身體有些地方的分量也有增無減,你想不想試試?”


    殷如離禮尚往來,口唇與對方耳朵貼得極近:“還說不是在勾引我?如果說這是國外打招呼的方式,那是我太沒見過世麵了,這樣打招呼,很容易招呼到不該去的地方。”


    莫雲杉隻覺耳邊熱風陣陣,下下的,心都跟著顫起來。


    她不自覺合了眼睛,脊背跟著繃緊。


    殷如離將唇撤回來,後退的時候,輕輕掃到莫雲杉的側頰,留下道淺淺的口紅印。


    “我的來意是告知莫小姐發布會的事,現在目的達成,就先走了。否則讓媒體拍到我進酒店這麽久,不知該怎麽聯想了。你也知道,有些媒體為了博眼球,什麽都寫得出來,莫影後也該好好愛惜羽毛。”


    殷如離將胳膊收回去,身子站正,眼睛看向莫雲杉身後門板,意思是讓對方讓讓。


    莫雲杉貝齒緊咬,唇角肌肉向上扯了扯,僵硬:“殷總今天是特意來羞辱我的?”


    “莫小姐這話怎麽說?”殷如離以笑待她,“比起我,澄清緋聞對你明顯更有好處,雙贏的事,怎麽成了我羞辱你?你這樣誤解我,我很委屈的。”


    莫雲杉兩隻眼睛瞬時變得通紅,將臉扭向右側,倔強而惹人憐惜。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跟我說話,我不喜歡。”


    殷如離怔了怔,隻手抓住身側的包帶,緊緊攥住,神態如常:“你要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我可就要心疼了。”


    莫雲杉將臉轉回來,嗤笑聲:“你這個女人越來越無趣了,以前那股子撩人的勁應該都喂狗了吧?不對,是喂烤乳豬了。”


    副把戲被拆穿的無所謂模樣,好似方才隻是在演戲。


    正說著話,或許是動作大了點,莫雲杉身上的浴巾又有脫落的危險。


    殷如離眼疾手快,率先抓住浴巾邊。


    兩人俱是錯愕,對上視線,萬物靜止。


    莫雲杉耳邊隻剩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的,吵得心慌。


    又或許,心慌不是因為耳邊擾人的聲音,而是怕自己不小心丟了偽裝麵具。


    殷如離指尖傳來滑膩的肌膚觸感,溫熱而彈軟,陌生又熟悉。


    她眼簾微垂,泰然自若地將莫雲杉身上的浴巾拉緊,固定牢靠。


    “初春天寒,莫小姐小心著涼。”殷如離後退步,“我先走了,發布會的事我會讓助理跟你溝通細節。”


    莫雲杉恍惚將門讓開,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她抬手撫上方才殷如離手掌撐過的地方,早已沒了溫度。


    莫雲杉嘴邊噙起抹澀笑,口舌發苦。


    狐狸精已經不是那個自己勾勾手指就能親到的戀人了。而自己,也沒了勾手指的勇氣和力氣。


    -


    殷如離係上安全帶,正要發動引擎,視線莫名定在右手指尖——剛剛觸碰過另個人的溫軟肌膚,動作頓住。


    她閉上眼睛,將手指撫在自己左臉上,大拇指拂過嘴唇。


    喉嚨輕滾,眼下紅痣跟著動了動。


    殷如離眉峰下沉,睜開眼睛,狹長的眼尾沒了情韻,隻餘冰冷。


    -


    “老殷你來啦!”


    酒吧卡座上,個戴著無框眼鏡的齊肩發女人衝門口招手。


    殷如離走過來,在齊肩發女人對麵落座。


    “怎麽突然找我喝酒?”她問。


    “就許你找我喝酒,不許我找你喝酒?”女人反問。


    殷如離嗆到似的,咳了幾聲,繃著臉道:“我的印象,隻找你喝過次酒。”


    女人:“就那次夠讓我記輩子了!我記得有人說什麽來著?說自己就像個沒人修理的水泵,都幹得噴不出水了。”


    殷如離咬了咬牙,沉聲道:“那是酒後胡言亂語。”


    女人聳肩:“誰幹誰知道。”


    殷如離對麵這個齊肩發女人是她大學時候的室友——辛芮,與很多學校的宿舍分配十分不同,她們學校是三人寢,還有個室友是莫雲杉。


    殷如離深吸口氣,笑吟吟地問道:“辛老師是不是又失戀了?本月第幾回了?這回的比你小幾歲?”


    純粹是報複性往對方心裏插刀。


    辛芮搖搖頭:“還沒開始呢,如果順利,就從今晚開始。”


    殷如離投去個疑惑的眼神。


    辛芮衝個方向抬抬眼皮,給殷如離示意:“我這回看上的是調酒師歐巴,你看帥不帥?”


    殷如離扭頭看了眼,沒繃住笑。


    “你這是什麽意思?”辛芮不滿。


    殷如離半眯著眼道:“沒有冒犯的意思,就是佩服辛老師喜歡的類型始終如。小帥哥眼睛又大又圓的,看著連20都沒有,你可是個研究生導師,這也下得去手?”


    “我打聽過了,小夥子都27了,比我小不了多少。”辛芮道。


    殷如離點點頭:“挺好的,我百分百看好你的老少戀。”


    辛芮大學時候是宿舍三個人裏最愛泡圖書館的學霸,但念完博士之後,整個人就跟開了閘門樣,總是墜入愛河。


    她現在在本科的母校當研究生導師,走在學校裏跟出來判若兩人。


    兩個人正說著話,她們口的調酒師端著兩杯酒朝這個方向走過來。


    “美女,有幸請你們喝杯酒嗎?”娃娃臉調酒師目光落在殷如離臉上,很明顯是衝著她來的。


    殷如離回了個笑:“抱歉小帥哥,我隻喝瓶裝酒。”雖無意發展出段浪漫故事,但天生的風情就寫在臉上,讓人心癢。


    正巧,服務生推車過來,將伏特加、冰桶和杯子放到桌上。


    娃娃臉調酒師身子彎下來些:“姐姐,很多客人都對我調的酒讚不絕口,你試下就會愛上的。這可是我專門為你條的‘蝕骨銷魂’,就像你對我的吸引樣。”


    殷如離朝辛芮挑挑眉:“這小弟弟撩人的水平可不怎麽樣。”


    辛芮歎了口氣,朝調酒師揮揮手,讓他哪來的回哪去,順便奉勸道:“少年,你沒機會的,這個阿姨的媳婦兒回來了,她可是個妻管嚴。”


    最後這半句,是說給殷如離聽的。


    當事人放在桌上的手倏然顫了下,不動聲色地握住桌上酒瓶,給兩人杯子倒上酒。


    辛芮瞥了她眼:“忘放冰塊兒了!”


    殷如離:“倒完酒再加。”


    辛芮:“德行!你跟我麵前裝什麽千年老狐狸。”


    殷如離沒有理她。


    辛芮冷哼:“我告訴你,我還記著你媳婦兒的仇呢,以後我全記你身上!走了這麽多年連封郵件都沒給我發過,過分!”


    殷如離麵上波瀾不驚:“她跟我已經沒關係了。”


    辛芮“嘖嘖”兩聲:“那你準備就這麽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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