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醫生驚訝的看著沈立原,他以為這是一個被喜悅衝昏了頭腦的父親,卻沒想到他能如此冷靜的深思熟慮,在見到他的第一麵就對這場不同尋常的孕育過程下做出最重要的一個選擇,等同於給了他提前授權。


    他對麵前這個少年的執著,遠超過倫理俗序能想象的範圍。


    一屋子的人,安至不自在的撫了撫衣衫下擺,有種被人窺見**的小窘迫。


    阿琳給客人倒了茶,這位孫醫生和他的助理並沒有待太久,隻是把備份留在家裏的東西也查看了一遍,然後檢查了一遍他們倆的日用品,確定都是不會對孩子有影響的東西。


    之後邀請他倆去陽台坐,說有一些要單獨囑咐他倆的事情。


    安至看向沈立原,沈立原躬身去把沙發上的薄毯拿了起來,對他微微頜首。


    陽台的涼椅現在夏天也鋪上了軟墊,安至先落座,沈立原站在他旁邊,給他折疊好薄毯蓋上腿,現在天氣熱,安至在家裏穿的還是短的家居褲,但凡坐下總是要把腿蓋上,阿姨說是寒從腳起,懷孕的人更加容易被冷氣撲著。


    蓋好了沈立原才坐下,坐在對麵的孫醫生把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有關於這個孩子,有關於定期檢查,由於這次孕育的情況特殊,所以需要一直觀察至少到六個月,才能確定這個孩子到底能不能成功誕生。


    安至聽到這裏手放在小腹前,有些緊張的看著孫醫生。


    孫醫生又解釋:“也不用太緊張,正常的胎兒也是這樣的步驟,如果在發育期發現不健康,嚴重畸形,是會人為終止妊娠的,這是一個普遍的檢查流程,實際概率並不是很高的。”


    安至頓時鬆了一口氣,然後又聽見孫醫生說:“你們這段時間我還是建議分房睡,孕期前三個月和28周之後,都不建議有性.行.為。”


    這是醫囑,孫醫生說得自然十分坦然,安至卻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被談及這方麵,沈立原就坐在他身旁,他訥訥的嗯了一聲,幾乎都要聽不見聲音,還是沈立原應了聲,又問了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事情,然後起身去送孫醫生出門。


    安至則回到客廳坐著,見到了醫生,聽了醫囑,懷孕的實感一重重的被加深,讓他越來越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肚子裏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而現在知道這件事的隻有沈立原和阿姨,醫生裏也隻有趙知務和孫醫生知道這件事,雖然這件事太不尋常,但一方麵是最親近的人,一方麵是見多識廣的醫生,無論再怎麽驚訝,也都很好的消化了這件事。


    可是,要怎麽告訴其他人呢?


    安至垂下眼,看著衣服下還不明顯的小腹,如果不告訴別人,以後又怎麽和別人解釋,這個小孩是哪裏冒出來的?


    越想越糾結,情緒不知不覺就被纏進去了,沈立原回來的時候看見他正在對著小腹出神,有些蜷縮的坐在沙發上,寬鬆柔軟的藍色居家服順著他荏弱的肩膀線條,勾勒出他漂亮的身形,手指微微捏緊


    的放在淡灰薄毯上。


    看見他這樣的神態,沈立原就知道大概他又在多想什麽了,阿姨和他說過,說懷孕的人容易情緒敏感,但不止是懷孕的人容易情緒敏感,自從知道自己要當爸爸之後,沈立原在不可思議的感覺裏每天都會有各種層出不窮的感受。


    現在孩子在安至的肚子裏,他會想的東西大概隻會更多。


    沈立原在安至身旁坐下,伸手攬住他的肩膀:“現在還什麽都看不見,看什麽呢?”他炙熱的手心貼上安至的手背,輕輕放在還看不出多少痕跡的小腹上。


    安至抬起頭看向他,有些猶豫:“我……要怎麽告訴別人。”他明明是個男人,可是他懷孕了,這件事要如何被大家接受?


    沈立原看他有些躊躇的樣子,低頭在他額頭吻了一下:“你安心養胎就好了,剩下的我會處理好。”


    這樣堅定有力的承諾,一下就讓安至心裏無形的壓力消失了很多,安至並不是個沒有方向的人,隻是這件事來得這麽突然,讓他也不禁迷糊了起來。


    沈立原的懷抱很暖,伸手將他攬進了懷裏,是要給他遮風擋雨的,為他承擔一切的姿態。


    靠在沈立原懷裏,安至覺得自己那顆莫名其妙慌起來的心一下就安定了。


    夜裏。


    安至原本的房間已經從頭到尾重新整理了一遍。


    孫醫生說了他倆最好分房睡,就把這個已經空了好一段時間的房間重新的整理了,為了能讓安至住得更加舒服,地麵墊上了厚厚的長毛絨地毯,房間裏坐的地方全都加上了軟墊,床上用品也全都換了,還加上了幾個極其柔軟的大抱枕和腰墊。


    安至覺得分房睡是應該的,他倆對著對方根本做不到清心寡欲,要是冒了火星子,他倆都難受。


    睡前沈立原先送他進房間,看著他上.床躺好,然後在床沿陪他坐了一會才離開。


    安至躺在柔軟的被褥裏,看著沈立原坐在床沿的身影,寬肩很好看,眨巴著眼睛看了兩眼,發現自己居然已經開始離不開沈立原了。


    習慣了他在身邊,習慣了和他睡在一起,這樣將要分開的樣子,讓他有點不適應。


    沈立原俯下身靠近過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將短發絲整理到了耳後:“晚安。”


    安至躺在被子裏,悶悶的出聲:“晚安。”


    互道完晚安,沈立原關上了台燈,外麵走廊的燈光順著門扉長長一條照了進來,沈立原轉身向外走,卻聽見黑暗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忽然叫他名字。


    “沈立原……”


    “嗯?”他應聲,在黑暗中回頭看著藏在柔軟被褥輪廓裏的少年。


    “再陪陪我吧。”少年的聲音弱弱的,是在撒嬌,卻又不夠理直氣壯的樣子。


    沈立原在黑暗中低下頭淺笑了一聲,帶著對他的無奈,又無奈又寵溺,原路折返坐回了床沿,手指摸索到躺在被褥裏安至,向來清冷的聲音隱約帶上了一分戲謔。


    “這麽一會就舍不得我?”


    寂靜的房間裏沒有回應,大概少年在害羞,良久才有一聲含含混混的嗯聲。


    沈立原一怔,隔著衣衫放在安至手臂上的手指不敢隨意的動,隻覺得喉嚨發緊。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請求著:“可以陪我睡.覺……嗎……”


    就算醫生說最好分開,可是他還是想睡在沈立原的身旁。


    黑暗中沈立原沉默了一瞬,才聲音微啞的說:“好。”


    他拿安至,沒有其他辦法。


    隻能一手將人摟進懷裏,一手護著他的小腹,慢慢的將人哄著睡著。


    ……


    因為有了這個孩子,安至也不能隨便出門了,雖然平時他也不太愛出門,但是偶爾也會出去和同學見個麵玩一玩。


    現在即使是沈立原帶他出去,也要先篩選好是否足夠安全,是否足夠安靜,才一個星期不到,安至都快悶壞了,隻能對著鏡子觀察自己的肚子。


    白皙的小肚子微微腆著,看起來真的很像是長胖了,隻是這樣沒有贅肉過分圓潤的小小的弧度,一般是吃不出來的。


    看著鏡子安至忍不住歎氣,現在還沒顯懷,等到顯懷了就更加不能出門了,雖然現在沈立原已經很少離開家了,一周大概隻會出去兩到三次,幾乎都是有重要事情需要親自出麵商談,談完就回家,公司的日常事務由兩位助理向他傳達,其餘時間沈立原都在家裏陪著他。


    照完鏡子,安至洗手,然後出了衛生間,走向客廳的方向。


    他的全部都在那裏。


    他的手機,他的沈立原。


    手機因為輻射,從隨身攜帶物品變成了管控物品,沈立原正拿著他的手機,前段時間交出手機的時候沈立原以在自己的手機裏錄入一個他的指紋為誘餌,想要在安至的手機裏存他的指紋。


    安至認為大家都需要自己的**空間,對這個行為表示非常的不讚同,其實原因很簡單。


    心虛,就是心虛。


    他手機裏,尤其是他倆的關係將要落石但還沒徹底落實的那段時間,出於好奇,瀏覽器裏的瀏覽記錄可以用羞恥兩個字來形容。


    雖然每次看完都會刪掉,但這個手機已經髒了,萬一被沈立原發現什麽蛛絲馬跡可就尷尬了。


    最後沈立原的手機錄了他的指紋,但安至的手機死守高地,現在沈立原拿著他的手機也僅僅隻是拿著,並不能打開。


    伸手假裝若無其事的把手機拿了過來,打開鎖用批閱奏折一般的心情看一看他離開的這片刻有沒有誰來找他。


    哦,沒有。


    再翻一翻,終於在沒打開的另一個聊天軟件裏找到了一條未讀消息。


    —邀請你來。


    下麵附了一張圖片格式的卡片,上麵寫著是有一個什麽活動,總之活動不活動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可以出去逛一逛了!


    安至忍住自己不禁翹起來的嘴角,看向沈立原:“我同學邀請我去一個活動耶?”帶著疑惑的尾音,和那個充滿了暗示的耶,以及暗戳戳看過去的眼神。


    “什麽活動?”沈立原似乎不受影響的反問。


    安至看了看圖片上的具體名字:“xxx活動,我到時候就在旁邊坐著,不會往人多的地方去的。”


    沈立原挑了挑眉頭,似乎是覺得很巧一樣:“這個活動在xx大樓?我也接到邀請了。”


    嗯?安至疑惑的看著沈立原,以他倆交友圈的階級劃分,沈立原的朋友不是商界精英就是當初和他同級過的公子哥們,安至的同學怎麽會給沈立原發邀請?


    再低頭看了看名字,看地址和名字,也不像是商業活動,邀請沈立原也太奇怪了些。


    再看地址下麵的那一行字:務必穿上你最帥氣的正裝來參加


    安至就更加一頭問號了,這是個舞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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